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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7年4期-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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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把哭声掐住了。 
  寿辰酒不发帖,当天来的人只有几席,都摆在院子里。饭吃得差不多了,郭丙朝就给郭丙昌使眼色,要他去办什么事。郭丙昌捞着一只猪肘离位,往村东方向走去。过不了多久,村子的大喇叭响起来,郭丙昌用公鸭嗓通知全村人:郭村长的老母今天过寿,城里的李牛人又来啦,等一会李牛人要唱歌的哟。 
  郭丙朝坐在我身旁,正和一个年轻人比吃炖肥肉,各自吃了两碗,吃得脸上一片油光,心情不错。听到郭丙昌喊广播,他说,这狗日的郭小六,明明叫他一家一家通知,他却学会了偷工省料。 
  郭丙朝家的院墙外还有很大一块晒谷坪,他叫人把那一套破音箱搬到那里,先是用碟机播放刘德华唱的歌,锅村人听着声音赶过来,很快把晒谷坪堆得九分满。我还以为今晚的歌是唱给吃饭的几桌人听的,没想到整村的人转眼又和我碰面了。几个年轻后生把两张高靠背的椅子摆放在晒谷坪中间,有一张是让老太太坐的,另一张不晓得给谁坐,因为郭丙朝的老子显然已经死了。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郭丙朝把他妈安置到左侧的靠背椅上,他自己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我觉得这有点不合适,转念一想这事也轮不着我去操心。 
  那天我穿一身红衣服,讨个吉利。一头长发怕老人看着不顺眼,就盘起来塞进长舌帽里。歌曲经过了一番挑选,基本上都是早些年歌颂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唱歌时我深情款款,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郭丙朝的母亲听着听着也支起耳朵,看样子我对曲目的选择还对路。以前喜宴和丧堂,我唱歌容易被鞭炮声打断。这个晚上不放鞭炮,我唱得很投入,锅村人也听得比以往认真。 
  当我唱了三首或者四首歌,郭丙昌走到我的面前。我很清楚他不会是作为一根粉丝来向我献花的。果然,他借握手的动作要往我手里塞东西。我一看,又是一张绿茵茵的五十元钞票。我刚要伸过爪子去接钱,却觉察到场面上忽然一静,有些诡谲。是的,这不易发觉,但我偏偏被这一静蜇了一下。我手猛然缩回来,仿佛差点摸着一堆粪。 
  我的目光把郭丙昌的脸拨歪一些,看向他身后那些锅村的乡亲父老。他们也正仔细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郭丙昌本以为他给钱的举动很隐秘,实际上他身后的乡亲都看见了。那堆乡亲里面,有好几个都曾是我的主雇,比如郭小唐、郭公平、郭大用……做过我主雇的,我还是认得的。 
  这时,仿佛是迎面浇来一瓢洗脚水,我脑袋猛然一下清醒了,并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差点又白痴了一回。要是我今天在郭丙朝面前跪下了,那么我在锅村就算混到头了。于我而言,毫无疑问,郭丙朝和锅村别的人,就犹如一个指头和九个指头。这比秃头上的虱子还要明显,简直就是秃头上摆了一只屎壳郎。为什么我现在才看出来呢?我狠狠咒骂了自己一句。 
  郭丙昌不屈不挠地把那张钱递过来,要我接住。但我怎么能接呢?我拨开他的手,把脸朝向人头最密集的地方,告诉他们接下来我要唱自己的一支保留曲目:《来生缘》。乡亲们已经稀稀拉拉地鼓掌了。郭丙昌存心不想让我好好唱歌。他是个执着的人,张开双臂抱住了我,咬着耳根狠狠对我说,把钱拿着。 
  你为什么给我钱? 
  郭丙昌此时更为严厉地说,再装不知道你就不是人了。 
  我挣开他的手臂后退一步,没将钱接过来。郭丙昌的脸上很快显出些焦急,他又欺上来一步,手一晃,登时多出一张钞票,却不是绿的,而是十元钞。我心里暗自好笑,心想郭丙昌你真不愧是一个会计,咬咬牙齿也就十块钱的气魄啊。下面就有人喊话了,说郭会计你他妈的闪开一点,让李牛人再唱几首。一开始是一个人喊,接着好些人都跟着起哄。我微笑地看着郭丙昌,向他表明,钱我不会拿。郭丙昌脸色稀烂,悻悻然走开了。 
  往下我还唱了两首歌,喉咙有些干。我走过去喝水的时候郭丙朝亲自抓住我的手,把我拽到他家的院门里面。他问我为什么不把钱拿过去。 
  ……本来老太太过寿辰,不拿钱我也应该跪着唱。人活到那么大年纪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可是最近我腿脚不舒服,痛风,还经常性抽筋。也许是长年累月给人下跪,有报应。郭村长,我这碗饭其实也不好吃,三十来岁就有后遗症了。我有什么办法? 
  他黑着脸对我说,另外找个理由。 
  我就笑了,说郭村长,我不想跪,你总不能逼着我跪吧。我这人虽然只是一个唱歌的,宰了还卖不到猪肉价钱,但要是我心里不愿意,有些事情也不会去做的。再说跪不跪的,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说这话时我已经挨近他家大门了,一手抓在门把上。我说,郭村长,我来锅村来得多了,对锅村是非常有感情的。你对我的好处我也是念念不忘,今天老太太寿辰,我也没有什么表示,借花献佛,雇我的那三百块钱我也不要了,送给老太太买两身衣服。说完就拉开门往外走,迎面碰见郭丙昌,就大声对他说,天色还早,我赶回城里还有演出。他试图张开满是枯皮的爪子抓住我。我把他轻轻一推,他就闪到一边去了。 
  我叫郭小毛送我回去,车钱我付。郭小毛当天心情特别不错,他说,牛人,车钱不要给。我也要去城里会相好,顺便搭你。我也不推辞,说,那好,要是你那个相好睡觉了不肯出来,我在南部酒城里给你介绍一个。郭小毛嘻嘻哈哈地笑了,说不要。他说他要搞搞爱情,争取早点结婚,到时也请我去唱唱歌。 
  我在锅村的生意还在继续,有时淡有时旺,但基本上没断过。每一回还是郭小毛来接我。他把龙马车换成了江铃双排座以后,南部酒城的熟人们都改口叫我“江铃晃晃”。为了生计,我还得在去锅村的路上一直晃下去。 
  那年冬天郭丙朝突发脑溢血,被郭小毛用车送到城里,医生们竟然七手八脚地把郭丙朝救活了过来。那以后郭丙朝走路就走不稳了,走一步摇三摇,嘴里发出咿里呜噜的声音,却没法把意思讲清楚。他还经常哭。 
  有一次搭江铃回城,前面的双排座挤了七八个人。现在我都忘了人是怎么严丝合缝地把车头塞满了。人一多就热闹,有话说。他们首先说郭小毛。有个人说,小毛,郭丙朝活过来了,第一个感谢的是你,而不是那些医生……但又不是你,是江铃双排座。 
  郭小毛说,怎么说? 
  那个人说,要是你舍不得买新车,继续开龙马,那么郭丙朝没到城里,就会被龙马车晃死。搭帮江铃车头大底盘重,郭丙朝才能留一口气进医院。接着那个人又说到了我。我听出来了,他试图把郭丙朝的脑溢血和我联系在一起。因为郭丙朝那次给他母亲过寿辰以后,他的脸色就再也没有好起来。我赶紧申辩说,这跟我没有关系。科学你们晓得么?他有这病,是因为老跟人比吃肥肉。像他那样拿肥肉当饭吃,不得脑溢血那才叫怪呢。 
  我把责任推给郭丙朝自己,有的人听了就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但有的人还不肯信,仍微笑地看着我。 
  那以后我很少碰见郭丙朝,他不再老是站在村口了。有一天,我傍晚赶到锅村村口,忽然看见了郭丙朝,他拄着一根拐棍。几个月不见,他看上去老了二十岁有多,仿佛比他妈还老。 
  在一片薄暮中,郭丙朝竟然认出我来。他想说话,嘴里却是一片咿里哇啦没有实义的音节。一同进村的人拽着我提示我绕另一条路进村,我却在原地站住了,像被噩梦魇住一样。别的人也不肯等我,很快都走光了。我和郭丙朝相距三十公尺,彼此觑向对方。郭丙朝不再用嘴发声音,他手打着哆嗦,抬起拐杖用力往地上顿,仿佛要在地上捣出一个洞。 
  我和他保持这样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好意思弃他而去。他的眼仁子难得地聚起了光,一次又一次朝我剜来。我整个人被他眼光剜得有点蔫菜,但挪不开步子,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拿拐杖捣地洞的动作。 
  后来,是雇我唱歌的郭大路找了过来,一把把我拽开。郭大路说,牛人,鬼上身啦?我脑袋仍有些懵,跟他说,兄弟,在我脸上来一下。郭大路就笑了,说,为什么要在你脸上来一下?我被他牵着飞走,耳畔有风声,人也回过神来。走得老远,耳朵眼还装着郭丙朝捣地洞的声音,笃笃笃,接着又是笃笃笃…… 
向黄昏
戴 来  
(本文字数:2829)       《收获》 2007年第4期 
字号: 【大 中 小】  
  午饭后,老童照例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午间书场》打个盹。陈菊花有午睡的习惯,同时还有神经衰弱的毛病,常年睡眠不好,所以每一回睡觉她都搞得很郑重其事,拉窗帘、铺床、烫脚,程序一样都不能少。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陈菊花感觉老童爬上了床。她猛然睁开眼,只见老童脱得只剩下棉毛衫和短裤,双膝跪在床沿,正伸手过来掀她的被角。老童的手冰凉冰凉的,还湿漉漉的。厌烦从陈菊花心里油然而升,干什么,你?她一把从老童手里扯回被子,掖掖好,身体往里床缩了缩。 
  老童并不回答,面无表情地又把手伸了过来。陈菊花蜷着身子,被子裹得紧紧的,露出一张面色暗淡的脸。不知为什么,老童想到了他常吃的早点,面饼包油条,也叫荷叶包死人。 
  拉不开被头,老童就去拉被脚,可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陈菊花把自己裹成了一只粽子。老童转而又去拉被头,还是没门。他试图从被窝卷的中间打开突破口,然而被子和陈菊花的身体一样僵硬。最后,借助床垫的弹性,老童将左手从被窝和床之间插进了被窝。 
  进去后,老童感觉到了温暖和湿润,这里面完全是另外一个季节。他暗中观察着陈菊花的反应,后者似乎并未察觉到他进来了。老童多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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