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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慢慢来_龙应台-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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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子上面有个鸟窝,里面有三个蛋,白色的。” 



  母子三人蹑手蹑脚地摸上了阳台。飞飞脸上的表情告诉你眼前正有重大事件发生,安安有点矜持,不愿显得太骄傲。妈妈爬上凳子,伸长了脖子——杂草和细枝编出了一个圆盆,是个很齐整的鸟窝,可是里头真有东西吗? 



  “妈妈我也要看!”飞飞扯着妈妈的裙摆。 



  “嘘———” 



  妈妈再靠近一点,吓,触了电一样,她的目光碰上了母鸟的目光。稀疏松软的细毛下有一对浑圆黑亮的眼睛,母鸟一动也不动地瞪着惊愕的妈妈。 



  妈妈有点手足无措,觉得自己太冒昧,像一个粗汉闯进了静谧的产房。 



  “妈妈我也要看——”飞飞开始不耐地骚动。 



  妈妈小心翼翼地抱起飞飞,尽量不发出声响。 



  “是妈妈鸟。”飞飞对着妈妈的耳朵轻声说,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脖子。 



  三个人偷偷摸摸地离开阳台,关门的时候,安安老气横秋地说: 



  “底笛,我们以后不可以到阳台上玩,会吵它们,你懂吗?” 



  飞飞敬畏地点点头,“会吵它们。” 



  “不知道是什么鸟——”妈妈下楼时自言自语。 



 



 



  “elster还是杜鹃来捣乱,”安安说,“就糟了。” 



  “哦?”妈妈说,“杜鹃会怎么样?” 



  杜鹃啼血,多么美丽哀怨的鸟,多么诗情画意的名字。 



  “杜鹃呀?”安安忿忿地说,“你不知道呀妈妈?杜鹃好坏哟,它自己懒,不做窝,然后把蛋偷偷下在人家的窝里,把人家的蛋丢掉!你说坏不坏?” 



  妈妈瞥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孩子,心里笑起来:上了一年级开始认字之后,他的知识来源就不只限于妈妈了。 



  “还有妈妈,”安安顺势坐到母亲膝上,“别的妈妈鸟不知道窝里的蛋被偷换过了,它就去坐——” 



  “孵啦,”妈妈说,“不是‘坐’,是孵。” 



  “夫?它就去夫,夫出小鸟以后,妈妈你知道吗?杜鹃的小鸟生下来就坏,它一出来,就把别的baby鸟——” 



  安安气忿地站起来,伸手做推的姿势,“把别的小鸟推出去,让它们跌死!” 



  “跌死!”飞飞说,神情极严肃。 



  “还有妈妈,你知道吗?”安安表情柔和下来,“可是现在鸟妈妈都知道了杜鹃的——杜鹃的——什么?” 



  “诡计。” 



  “鬼计,都知道了杜鹃的鬼计,它们已经小心了。” 



  “什么呀!”妈妈瞅着他忍不住笑起来,这是什么动物进化论:鸟类还会搞联合阵线吗? 



  “真的妈妈!”安安说。 



  “真的妈妈!”飞飞说。 



 



 



  在院子里种番茄的时候,妈妈下意识地抬头望望松树顶,松树浓绿的针叶上缀满了麦色的松果,看不见elster的巢。阳光刷亮了松果,像圣诞树上黄澄澄的金球。 



  “妈妈,”安安两手捧着泥土,“我们不把e1ster的窝弄掉吗?它跟杜鹃一样坏。” 



  “一样坏。”飞飞说,低着头用十个手指扒土。 



  “不必吧!” 



  妈妈把番茄和黄瓜的幼苗分开,这一落给安安种,这一落给飞飞种,谁种的谁就要负责浇水,黄昏时候浇水,喏,这是安安的壶,那是飞飞的壶。 



  “为什么呢妈妈?为什么不把坏鸟的窝弄掉?” 



  妈妈边浇水,边想,边说: 



  “因为它们是鸟,我们是人,人说的好坏不一定是鸟的好坏,还是让鸟自己管自己吧!” 



  “蚯蚓——妈妈——一只蚯蚓——” 



  飞飞大声喊着。 



 



2



 



  雨,松动了泥土,震动了泥土中的蚯蚓。 



  太阳就从黑云隙缝中喷射出来,释放出一道一道一束一束的光。妈妈和孩子们走在草原上一条不及两公尺宽的小路,远远看去,他们的身影仿佛穿梭在光束与光束之间,仿佛在光雨中飘忽。 



  泥土中的蚯蚓全钻了出来,散步的人们发现,小路上全是迷失了方向的蚯蚓;它们离开了泥,辗转爬上了小路的柏油路面,大概由于不熟悉路面的坚硬,就忘了自己究竟来自哪里,要往哪里去;它们搁浅在小路上,被不知情的自行车轮和脚步轧过。 



  安安和飞飞手中各持细枝,弯下身来,用细枝小心地将蚯蚓软软的身体挑起,然后往路边用力一抖,蚯蚓就掉到小路边的草丛里去了。 



  一只、一只、一只、又一只妈妈……孩子的声音在草原上传得老远,特别清脆。 



  黑云消散了之后,小路亮得耀眼。妈妈用手微遮着眼睛。 



 



3



 



  “妈妈妈妈妈妈——” 



  一群孩子拍打着妈妈书房的门,喊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迫。 



  “干嘛?”妈妈开了一个缝,很凶,“不是说不能吵我有任何事都找可蒂?” 



  “对不起妈妈,”安安很有教养地却又一派敢做敢当的气概,“花园里有一只小老鼠——” 



  “eine maus!”弗瑞弟帮着腔。他比安安矮半个头。 



  “eine kleine maus!”飞飞的女朋友小白菜认真地说。她比哥哥弗瑞弟矮半个头。 



  “一只老鼠——”飞飞傻傻地笑着。他比四岁半的小白菜矮半个头。 



  妈妈手指间还夹着笔,把门又掩了两吋,不怀好意地问:“老鼠要吃你们吗?” 



  “没有,”安安说,“它被垃圾桶卡住了,不能动了——好可怜哟!” 



  “arme maus!”弗瑞弟说。 



  “arme maus!”小白菜说。 



  “好可怜哟!”飞飞说。 



  “妈妈没有时间,”门,只剩下一条缝和妈妈的眼睛,“你们找可蒂去解决问题!” 



  “可蒂会把它打死,妈妈,上次她就打死了一只在花园田———” 



  “妈妈拜托嘛,去救它嘛!”安安说。 



  “bitte bitte……”弗瑞弟说。 



  “bitte bitte……”小白菜说。 



  “去救它嘛、…”飞飞说。 



  妈妈长长叹了口气,把门打开。孩子们发出欢呼,争先恐后地冲向前去带路。 



 



 



  垃圾桶,其实是个专用来化解有机垃圾的大塑胶桶,里头装的是剩菜残饭和剪下来的树枝草叶。桶底圈上有个小洞,大概能塞进两个大拇指的深浅。一小截肉体在那儿抽动。 



  妈妈蹲下来,围绕着她的孩子在身后又害怕、又兴奋,屏住呼吸,睁大眼睛。这一小团灰糊糊的、软趴趴的东西,一时还看不出是一只老鼠的哪一部分。头在哪里?脚在哪里?究竟从哪里开始? 



  妈妈这个女人,不怕任何有骨骼的东西:蜘蛛、蜂螂、老鼠、任何种类和长相的虫……她从不尖叫也不晕倒。唯一让她全身发软的,是那没有骨头的爬虫类:蛇。见到蛇的画片,她就蒙起自己的眼睛,说她要昏倒了。见到真正蠕动的蛇,她就会发出恐怖的歇斯底里的尖叫,然后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现在,她冷静地研究眼前这团东西。她小心地用树枝把洞旁的腐叶挑开,发现小老鼠的头深深插进洞里,埋进了半个身体,卡得很紧。剩下的一截,也就是后腿和细长如鞋带的尾巴,在空中胡乱地挣扎。但老鼠完全昏了头,死命往前蹭蹬,越用力当然就越往死洞里塞进去。 



  孩子们悄声讨论:它会不会死?它怎么进去的?它是宝宝老鼠吗?它好软哦…… 



  它实在很软,软得让妈妈觉得头皮发麻。她先用两根树枝想用筷子夹红烧肉的方法将老鼠活生生夹出来,老鼠卡得太紧,夹不出来。再用点力,势必要流血。难道,难道,得用手指把它给拖出来吗?呃——够恶心的,那是团毛茸茸、软绵绵、抽搐着的半截老鼠肉……怎么办呢? 



  老鼠踢着空气,时不时停止了踢动,显然力气不足了。 



  妈妈以两只手指掐住那鞋带似的尾巴末端,试试看能不能把那家伙拖出来。尾巴和她手指接触的刹那,她挡不住那股恶心的麻感“哇”一声尖叫起来,吓得四个小朋友往后翻倒,小白菜大哭出声。 



  拉尾巴,或是拉脚——呢,那脚上有细细的指爪——结果一定是尾巴、脚断了,身体还夹在里面。 



  妈妈安抚好小白菜,下定了决心。 



  安安奉命取了张报纸来。妈妈撕下一片,包住老鼠身体,咬着下唇,忍住心里翻腾上来一阵一阵麻麻的恶心,她用手指握紧了老鼠的身体——一、二、三、拔——孩子们惊叫出声,往后奔逃,妈妈骇然跳起,老鼠从妈妈手中窜走,所有的动作在闪电的一刻发生…… 



  孩子们定下神来,追到篱笆边,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在哪里在哪里?你看你看它的眼睛好圆好黑…… 



  妈妈站在垃圾桶边,手里还拎着皱皱的报纸;她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4



 



  盛夏,整个北京城响着蝉鸣。穿短裤球鞋的妈妈骑着自行车穿梭大街小巷,到市场买菜、听北京人卷着舌头说话、和小贩吵架,看起来她在做这个那个事情,其实她心里的耳朵一直专注地做一件事:听蝉鸣。那样骄纵聒噪的蝉鸣,整个城像个上了发条的闹钟,响了就停不住。仅只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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