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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务虚笔记-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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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牢牢地录入女教师的记忆,未来的任何时候,她一闭眼就能看见画家向她奔来的样子,看见他的孤单,动人的蛮横,看见他的坚强甚或冷峻后面竟藏着那么令人心酸的软弱,看见那样一个卓傲不群的人竟如此急切地渴盼她、需要她 
  很久以来我都在想,征服了O的,到底是Z身上的什么?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女教师感到画家颤抖的身体在一点点儿滑下去,感到他的脸在寻找她的手,然后感到手上有了他的泪水。O睁开眼睛,看见Z跪在她跟前、脸埋进她手里。O不敢更多地看他,无措地抬起眼睛。 
  那缕斜阳已经非常淡薄,此刻移到那幅题为“母亲”的画上了。 
  画中的母亲穿着旗袍,还是三十年前的样子,优雅文静,乌发高高地挽成髻,白皙的脖颈纤柔且挺拔,身上或是头上有一点儿饰物的闪光。背景是南方的老屋:考究的木质墙裙,硬木书架上有一函函(可能是父亲留下的)古旧的线装书,银烛台上的蜡烛灭了,尚余一缕细细的残烟,料必是黎明时候,处处浮动着一层青光。母亲的脸色因而显得苍白…… 
  母亲的像貌似乎有点儿熟悉。 
  像谁呢?她肯定像一个我见过的人。 
  噢!O心里又一震:画中年青的母亲,神形确与O有相近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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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又蒙蒙地亮起来时,O才看见另一幅画《冬夜》: 
  很多门和很多走廊,门多关着,开着的门里又是很多走廊,很多走廊仍然通向很多门,很多门和很多走廊相互交错、重叠,仿佛迷宫或者城堡的内部。似乎有一只猫,但并不确定是猫。确定的是有一些盆花,但盆与花又多分离,盆在地上,花却扎根在墙上和天花板上,泼泼洒洒开得自由。除了花的色彩明朗、热烈,画面大部是冷调:灰色或蓝色。门里和廊内空间似乎很大,光线从四面八方来,但光线很快都被阻断。墙很厚,门也很重,声音大约也难从那里传出去,声音会被那样的沉重轻易地吸收掉。比如琴声,或者喊声,会在那里变得缓慢、细微,然后消失,如同渗进凝滞的空气里去…… 
  “你到过这样的地方?” 
  “嗯?噢……是吧。” 
  屋里屋外都还很静,以致两个人的声音都带起回声,也许是因为刚刚醒来,鼻音很重。 
  “为什么一定是‘冬夜’?能给我讲讲吗什么意思?” 
  “这不是能讲的。只是看。” 
  “可,我看不大懂。” 
  “嗯……也许,你就当它是一个梦。” 
  “唔,一个梦……?” 
  “或者很多梦。” 
  “是吗?噢……对了……” 
  “什么?什么对了?你想到了什么?” 
  “不,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可是……说不清。” 
  “这么说,你倒像真的看懂了。” 
  “嗯?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呀?” 
  Z不再回答她。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O趴在床上,仍旧认真地看那幅画。Z坐在地上,坐在离O最远的地方,同样专注地看着O,一只手支着下巴,那样子容易让人想起罗丹的“思想者”。 
  很久。天渐渐地大亮了。不知何时,墙外的人声已经热闹,树上的蝉们也一声一声地调开嗓子了。又是个炎热的天气。 
  O开始穿衣。 
  Z坐在墙角,不动,一味地注视0,像要把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记住到未来,或者连接起过去。 
  O有些不自在,但她要求自己坦然。要坦然些,不要躲躲闪闪,她从来讨厌装腔作势。让他躲开或者让他闭上眼睛?那可真没意思,太假。但她可以不去看Z。虽然她知道Z在看她。她背过身去慢慢穿起衣裳,像平素那样,像从小到大的每一个早晨,像在自己独处的时间。这时候O听见背后画家低声说: 
  “你曾经,住在哪儿?” 
  O慢慢转回身,见Z的目光虽然朝向她,但视点却似穿过她而在更远的地方。 
  “什么,你说?” 
  Z的视点,仿佛越飘越远。 
  O向Z走去,走近他,问他为什么爱她? 
  Z一下子抓紧O,身上一阵发冷似地抖,视点回来,定定地望着O:“告诉我,告诉我你曾经……曾经住在哪儿?”O慌茫地搂住他,轻抚他的头发。待那阵颤抖平息了,O听见Z自言自语似地说:“你总能给我,创作的欲望。” 
  O不知道这算不算Z给她的回答,这是不是Z爱她的原因,也不知道这与她曾经住在哪儿有什么关系。 
  “真的吗?”O说。 
  他捏起她的薄薄的裙袖,捻着,说:“脱掉它。” 
  O愣着,看他。 
  “脱掉。” 
  “可现在……会有人来。” 
  “不会。” 
  “也许会的……” 
  “杀了他们。不管是谁。” 
  “我怕也许会……呵,还是别……” 
  “脱掉。” 
  “别……别吧……呵,让我自己……让我自己好吗……” 
  “不,我是说全脱掉。” 
  “全都脱掉。对,就这样。” 
  窗帘飘动起热浪,以及阳光、树影、浩大的蝉鸣和远处的一首流行歌曲…… 
  “你知道吗你可真是美,真的……并不是标致,你绝不是那样的,绝不是……‘标致’是为了他妈的给广告上用的,是画报的封面,是时装设计师的走狗,你是美,只能用美这个字。那些细腰细腿光光亮亮的,要不就是些奶牛似的乳房,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觉得那样的东西漂亮?简直就像一群不同品种的动物,供人观赏,也许是品尝……满脸涂抹得让人看不出她们原本有多丑,半遮半掩,存心扭着贫乏又下贱的屁股……” 
  “哦你……别说得这么难听。” 
  “唔……你不知道你的样子有多高贵。对了,高贵。美就是高贵。虽然看得出来,你并不是很年轻了……” 
  “是吗,怎么?” 
  “嘘——,别这么惊慌。春天并不是最美的。春天其实是枯疏的,生涩的,小气的。夏天才真正是美的,充沛、丰厚、浩大,全都盛开不惜接近死亡,那才是高贵呢。就像你。乳头儿已经深暗了,不再是那种矫柔造作的颜色了,那种颜色里没有历史你懂吗?……你的肚腹,你的屁股,都已经宽展了,那里面有光阴,有很多日子,岁月,因而她们都开始有一点儿松垂了。不不,别伤心,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儿。你走动起来,虽然也还是那么轻捷但是多了沉静,沉静得更加目不旁顾。高贵……高贵,你知道吗就是这样,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这样……你肚腹下的毛儿多么茂盛,一点儿也不吝啬也不委琐,多么狂妄,助长你的高傲……你的肌肤你的神态就像一条有灵性的河,在盛夏,在去秋天的路上,平稳地流动,自信,富足,傲慢,不管你是走着是站着是坐着你都是这样,并不需要炫耀,目不旁顾,并不叫喊着要离开什么,而是……” 
  “也许,我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好……” 
  “听着!并不那么卑俗地夸张、吵嚷,而是……傲视一切征服一切,带动起一切,带动起空气和阳光,空间和时间,让人想起过去,想起一切存在过的东西,比如光线,比如声音和一种气息,比如……呵,你最好走到那幅画的前面去。” 
  “哪幅?” 
  “冬夜。” 
  “干嘛?” 
  “去。” 
  “这儿?” 
  “对,坐下。” 
  “在地上?” 
  “对。靠住门。” 
  “门?” 
  “画上的那些门。” 
  “这样吗?” 
  “不,不对。嗯……还是站起来。” 
  “哎呀,你到底要干嘛呀……” 
  “要不……对了,背过身去,对,面对那些门……不不,也许还是坐下来的好……或者跪起来,跪着……呵,太棒了就是这样……头低下,对对……棒极了……只是那些花太多了,太实了,有点儿过份……我要重新画它,我要为你画一幅最了不起的人体,最伟大的……喂,你怎么了?” 
  O站起来,转过身,流着眼泪。 
  “怎么了你?什么事?啊,你这是怎么啦?” 
  “你把我弄得太,太可笑……呵没事儿……我只是觉得,我的样子太滑稽,太丢人了。没关系……我还要背过身去吗?真的没事儿,我还是跪下吗……” 
  Z快步走过去,抱住O,吻她。 
  “呵,你也会这样吗?你也会……显得这么下贱吗……”Z颤抖着说,“你是多么……多么高贵又是多么……多么下贱哪……” 
  然后,当然,是做爱。 
  很可能是这样。 
  做爱。 
  在盛夏的明朗和浩大的蝉歌中,在那些“门”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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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时候,Z会有施虐倾向。 
  O难免惊讶,但并不反感。 
  她感到自己心甘情愿。O,甚至于激动,喜欢。她喜欢他在这样的时候有一点儿粗野,有一点儿蛮横,蛮横地贴近她得到她,她喜欢他无所顾忌。她相信她懂得这倾向:这不是强暴,这恰恰是他的软弱、孤单,也许还是创伤……是他对她的渴望和需要。她愿意在自己的丢弃中使他得到。丢弃和得到什么呢?一切。对,一切……和永远……都给他……不再让他孤独和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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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他们的第一次亲吻,第一次肌肤相依时,O就感到了:这在画家,也不是第一次。这不奇怪,意料之中的,画家已过而立之年。而且,这很好。 
  “可你,怎么一直都没结婚?”后来O问他。 
  那时他们一起走出家门(那间画室,在以后的好几年中就是他们的家)。外面刚刚下过雨,夕阳很干净,就像初生的孩子头一次发现这个世界时的目光,干净而且略带一点儿惊讶。 
  “你怎么终于想起来要结婚了呢?” 
  O对这个几十年中不知其所在而忽然之间离她这么近的男人,不免还是好奇,对Z竟然接受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猜想在这个卓而不群的男人心底,会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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