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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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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山扑上去,跪着腿压住对方,挥拳就打。


  那人挣扎着抓住水山的手,用牙狠咬。
  水山痛得猛地抽回手,身子一松,被对手掀倒。江水山奋力爬起来。突然,脊背挨了重重一击,又倒下了。那人提着铁锨,跃身窜下堤,钻进庄稼地里。
  水山跳起来,愤怒地喝道:“反动派!你跑不了!”他习惯地迅速向腰间摸去——抓了一把空皮带。他这才想起枪没有了。他懊恼地捶了一下胸。
  水山立即要向那人逃窜时带起的庄稼响声处追赶,但他感觉到脚下有水。他吃惊,急忙弯下身——啊!堤坝已被这坏蛋挖开一个小豁口,那河水正湍急地向这里冲来。“妈的!叫你小子逃了……”水山狠骂一声,急忙向水口添土。然而,他就一只手,又没工具,堤又是硬的,费好大劲搬一点土添上去,立刻就被水冲走了。
  豁口在逐渐扩大,河水急冲直撞地流过堤坝。江水山心焦急得如火烧一般。他张口呼喊来人,但嗓子干哑,声音是那样微弱。他心里猛一亮,跳进水流,用他那一只手的高大身体,紧紧地堵塞住豁口。
  江水山和水在进行殊死搏斗。河水冲扑着他的躯体,稀泥打滑,使水山难以堵住水口,几次滚进堤下的泥水沟。他又爬上来,横身躺在豁口里。他躬起两腿,拼命地顶着豁口的一端,头和膀子挡住另一端,终于堵住了口子。适才他被破坏者的铁锨打伤的背部,被水一泡,疼痛难熬。那凶猛无情的河水,时时盖过他的头脸。他努力屏住呼吸,不让水冲进嘴和鼻,不使自己昏迷。
  约莫过了吃顿饭的时间,夜盲眼的新子和玉珊打着灯笼走近来。他们一看,啊!是谁象个盛着泥的布袋子一样堵塞在堤上,头和脚都扎进两端的稀泥里。那凶似猛兽的河水,在他身后狂嚎。
  “天哪!”玉珊放下铁锨,抢上去拖人。
  只听那人呻吟着说:“快,添泥!”
  “啊!队长……”新子拦腰去抱他。
  江水山挣扎着抬起头,喝道:“先堵口!”
  玉珊和新子急忙在水山身边堵坝。
  封住决口后,他们把水山抱到草地上躺着。水山吐出一滩浑浊的泥水,呼吸才正常起来。玉珊和新子把水山耳朵、鼻孔里的泥沙擦洗干净。
  “没有事,好啦!”水山奋力地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一下,“哦,脊梁被反动派打伤啦!”
  新子用灯笼照着,玉珊看时,水山背上的伤口被水浸泡得翻着白肉。她急忙用手巾给他包扎。
  “你们干什么去啦?”民兵队长生气地叱责道,“随便离开战斗岗位,叫反动派钻了空子!”
  新子又难受又气恨地说:“我和江任保巡查这一地段,让他先回去吃了饭回来看着,我才回去吃饭,谁知这小子跑哪去啦?”
  江水山严正地教训道:“这是革命斗争,怎么能依靠那样的家伙!”
  “是我不对。”
  “走,抓坏蛋去!”玉珊叫道。
  江水山摇摇头:“他不会站着不动,等着咱们去,抓不到了!”
  “查出来,非零刀割烂这坏蛋不可!他这末歹毒,想害掉咱们河南这一片庄稼和村子!”玉珊愤恨地说。“不歹毒就不是反动派了!回去整一下江任保,混蛋的懒汉子!”水山说着向上走,玉珊要扶他,他挥了一下手,“我能走。好好守堤,敌人不会睡觉!”
  江水山大步顺着堤坝向上游走着。也奇怪,经过这一场激烈的搏斗,他虽然又负了伤,呛过泥水,可是反倒不象刚才那样全身无力,到处疼痛难熬了。他挺胸昂首,阔步向前,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望着澎湃的河面,自语道:“江水山哪!你没有骨气,丢共产党员的人!反动派正向人民进攻,要把人民杀死;可是你,为个人的事同党赌气!支部书记常说,前后方一样要紧,松劲不得……对,我要向振德叔看齐,学他的对革命对党的态度!”
  孙承祖把脑瓜子伸进大瓢里,咕咚咕咚喝下半瓢凉水,将空瓢一丢,倒上炕,大口小口地喘息着。
  王镯子把大门插上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快步走进房,焦急地问:“怎么样,扒开啦?”
  他只是喘息,满脸滚汗珠。
  她甩给他一条毛巾,担心地问:“不顺手?”
  孙承祖长喘一声,说:“妈的,冤家路窄!”
  “碰上谁啦?”
  “江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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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你——”
  “幸亏那小子一只手,我打倒他就跑。不知为什么,他没开枪!”孙承祖余惊未消。
  “这个江任保,难道说瞎话?”王镯子气恨地骂起来,“这个死东西……”
  今晚上,王镯子从军属会场上出来走到家门口,遇到等在那里的江任保,她吃惊地问:“你来干什么?”任保喜笑说:“小娘子!人家都知道咱俩相好,可我连你的边也没沾上,真冤枉。今夜我老婆走娘家,和我睡一宿吧!”王镯子躲开他的手,说:“不行,我的军鞋没做好,妇救会明天一定要,我得带灯做。再说吧!”
  “嗳呀呀,我老婆明天要回来啦!”
  “日子长哪,你这末不听话,我变脸啦!”王镯子威胁道。任保心想:“这娘们又有新人啦,妈的!”他又央求道:“今夜轮我守坝,趁瞎新子那小子回家吃饭,我偷着溜来找你要点酒喝,给我吧!”
  王镯子想早点支开他,就说:“好,你在这等着,我拿给你。”她打开门锁,任保想进,她很快把他推出来,插上了门。
  王镯子进屋后小声把任保的话告诉孙承祖。他想了想,说:“多给他点酒,再给几个鸡蛋,问明他守的地段。哼,曹振德!我叫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北河一决堤……”
  江任保兴冲冲地回了家,炒了鸡蛋,大开嘴福,一会就醉倒在炕上,鼾声如雷了。
  “我去时倒没有人,”孙承祖接上刚才的话,“江水山这小子不知从哪钻出来的!”
  “坝没扒开?”
  “扒是扒开了,不大。”
  “你怎么不扒大点?”王镯子惋惜地说,“北河要是开了口,不消半个时辰,几十里的庄稼全完啦!这对共产党比什么都厉害!”
  “扒大点?命没丧掉就好,你还不知道江水山这个人?”王镯子咬牙发狠道:“这个东西,背着黑锅也为共产党卖命!唉,怕只怕孙俊英坏了咱们。”
  孙承祖和孙俊英苦心设计的陷害民兵队长江水山的事件引起的这场激烈的风波,很快就平息了。事情没有按阴谋者的算盘发展。
  开初,激起军属的愤恨,把事态扩大,打了江水山,再打曹振德,接着抢公粮,把村子搞得乌烟瘴气,天昏地暗……群众很快明白过来,确信江水山不会干强奸人这种事;老东山和江任保的证词更洗清了水山的冤枉。谣言破灭了,出去四个多月的民工,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并且有两家挂上了“军属光荣”牌。江水山没有为这场打击倒下去,还是一样地干工作;张区长还亲自到村里来给他重新佩上手枪。曹振德也没卧床不起,第五天就吊着胳膊出现在街上、村公所里。
  被打倒的是孙承祖他们自己的党羽。孙俊英和冯寡妇经过政府的审判,以仇视人民政府、伤害干部、破坏社会秩序的罪名,判处孙俊英徒刑五年,冯寡妇徒刑四年。自然,孙俊英的烈属待遇也随之取消了。
  在孙俊英和冯寡妇被捕之后,孙承祖逃到东泊村“刮地皮”家里藏匿起来。听到了判刑的消息,他很高兴,知道孙俊英没有供出他来,就又潜回山河村家里。冯寡妇是根本不知道孙承祖回家的事,她是一尊任人摆布的毒炮,装上炮弹就放出去。孙俊英所以没暴露孙承祖,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她一口咬定是借桂花事件发泄对江水山和曹振德的私仇,报复他们把她丈夫动员参军的怨恨。因为她知道,如果承认和暗藏的敌人有勾结,那末罪恶性质就加重了。其次,她希望孙承祖的话能实现,中央军会打过来,她要等到这一天,跟孙承祖到大城市享福,何况她对共产党有刻骨仇恨呢。而政府由于战争紧张,任务繁重,对这一案件一时查不出明确的反革命政治阴谋的证据,所以就暂作这样的判决。同时责成公安机关和山河村政府,继续加紧进行血衣案和这次事件的侦察工作。
  孙承祖没有怜悯这两位亲信女将去劳动改造的情绪,只是感到失去了公开活动的工具,很是烦恼。但是这几天报上登的,国民党军队大举进攻胶东的消息——虽然离这里还有几百里路,然而是向前推进的——给孙承祖以很大鼓舞。由于现在山河村只有他夫妻二人,活动不易,他决定暂不冒险,只是严密隐蔽,以后再伺机进攻。
  他在东泊村的党徒“刮地皮”他们,自从大秃子来山河村参加过烧公粮杀害曹冷元以后,一直没再敢进行活动。孙承祖最近去躲藏时又指示他们,找好时机,进行破坏……曹振德用一只左手,动作拙笨地向锅里打点着食物。他身上被闹事女人打的伤,在逐渐地好起来,有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肉,结下了疤痕。但是,他的右胳膊还不得不用白包袱皮吊在脖子上。
  随着国民党反动派向胶东解放区的进攻,支前工作更加紧张,繁重。本来时常率领民工出发执行紧急和重要任务的指导员,这些天由于伤势重一直留在家里。振德躺着的时候,就前后不停地思索着村里发生的事情。他深切地感到了阶级斗争的错综复杂。他深切地感到了区委书记提出的怀疑——山河村还可能隐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反革命分子的估计,值得他深思。关于杀害曹冷元事件后发现的那件血衣,昨天区治安干事来说,经过多日的侦查,已有了初步线索,怀疑点是东泊村的地主“刮地皮”和他的儿子,这,公安局正在进一步调查中。对企图强奸桂花嫁祸江水山引起的落后军属、案属闹事和有关破坏河堤的事件,党支部开了几次会,决定进一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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