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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2期-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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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真是个惊心动魄的时刻,侧身站在地里的那个男人似乎正专注于某件神秘莫测的事,对我的存在一无所知。他倾斜的身影在幽静的月光下随着裤裆里手的揉搓不断抖动,他的神情仿佛痛苦又似迷醉,时断时续的呻吟就像是用恐惧来表达的某种欢乐。灼热的空气将我的紧张感带到了极点,我屏住呼吸,整个人绷得就像手枪里待发的子弹,瞬间闪过危急的念头。 
  父亲的弟弟,这个在我十一岁时就死去的男人,始终保持着与镇上所有人都不协调的姿态。虽然当时我们的家破败不堪,可他那些被斥为“小资”的生活习性却不受阻挠地在里面飘荡了二十七年。 
  我记得有那么一天,我们推着载满荔枝的双轮车回家,父亲嘱我等一等他的弟弟。就在我跑进树林,我惊奇地发现这个男人手里竟捧着一把鲜花。他坐在地上,那张远离阳光照晒的脸,仿佛因为某种想象而荡漾着有如青草般微微晃动的笑容。那笑容在现在的我看来是多么的令人感动,可一个十岁的孩子眼里,当时却是以一种惊奇传达到内心。我无比惊讶地发现一向沉默少言的父亲的弟弟竟会一人独自微笑,而且还笑得如此微妙生动。而那双握着鲜花的手,随着夕照的游动渐渐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粉色。那奇异的色泽使得他身体的其余部分都黯然失色了…… 
  可现在,那双优雅的手却在一个令人难堪的部位游动……星空下的街道静谧安宁,微风时不时捎过一股沁人心脾的玉兰花香,被目光审视的陌生植物充满秘密……我紧紧攥着身边的一个粗糙鳞茎,汗湿的掌心让我感到那里面好像隐藏着昏沉却又充满活力的热量。突然,随着一阵猛烈的战栗——就像子弹穿透胸膛,父亲的弟弟的动作和呻吟嘎然而止。我松开手,由于用力,我的指甲都变白了……我看到他用枝叶小心地拭去手心的黏湿,在那里久久站着,然后,慢慢点燃了一支烟。 
  当第一个烟圈在空中飘散开时,我似乎理解了战栗的含义:先是一下剧烈的疼痛,接着是月光照耀下宁静的空气。神秘困倦的一生就这样完美地融合在灼热的空气中,融合在簇簇鳞茎粗涩的味道中,融合在枝干凹槽里浆液闪烁的光芒中…… 
  一道阳光射进窗幔,第一个碎片变得暗淡无光并慢慢褪去了。一双红色的小手——另一个碎片,带着另一种战栗紧接着出现。在我谨慎的注视下,这双手开始刷起了一条蓝色的裙子,连续不断的刷洗声在那个阳光充足的下午刺耳地响着。沉浸在机械重复里的冯泥泥,对站在不远处的我表现了由于慌张的视而不见。 
  在冯泥泥起身挥抖裙子上的水珠时,我清晰地看到她那在强烈光线下收缩的瞳孔。这让我感到,我的这位女同学是多么畏惧寸乙月的阳光。 
  我是通过这双小手认识那些奇异的植物的。然而,我对它的初次记亿不是如雪的洁白,而是,令人心悸的艳红。我汜得它醒目的第一次出现,确切地说,记得以前在四季青旁的窥视。我的记忆是如此清晰强烈,以至那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最终都变成了一场极其逼真的幻觉。我一次次带着痉挛似的步伐在过去行走,只担心我的感觉是不真实的。我向着阳光,向着阳光下的那片土地努力攀登,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 
  冯泥泥,这个自一到来就注定与整个秀水镇破败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洋气小女孩,在一个没有丝毫奇异迹象的夏日午后出现在我家中,我由此展开了叙述的白天,不久她又以同样的方式猝然消失,令我的叙述坠入黑夜。 
  冯泥泥是在父亲的弟弟被带去审讯的第二天突然失踪的,这使我原本连贯的思维一下陷人了不知所措的窘境。这困窘延绵的时间是如此长久,以至现在,当我面对上面的字迹,目光都不禁胆怯地进行了回避,仿佛这空缺是因为自己记忆的衰退,而不是冯泥泥消失的空白。 
  越过这失落的部分,我似乎看到这样的情景:冯泥泥挂在父亲的弟弟的脖子上,而父亲的弟弟,那个穿着没有纽扣的圆领T恤,重心落在右脚的年青人,微笑着将一束野艾菊递到她面前。他那没有遮拦的笑脸在凝望冯泥泥的时刻掠过一缕柔情,这柔情通过滴滴汗水传达到我当时一无所知的内心。我依稀记得他轻声说: 
  “我的,我的天使。” 
  “天使”,肯定是那个时代我所听到的最至高无上的赞美,它使我从此以一个平凡人家孩子的虔诚,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幻象始终怀着不可动摇的信仰。 
  自刘小慧死后,冯泥泥和父亲的弟弟的友谊就像那片生长葱茏的棉花,尤可遏止地一下疯长得漫天遍野。这是一段关于一个十三岁女孩和一个对十三岁女孩着迷的人的友谊,这友谊的狂热超出了那个以严谨为荣的时代所有可能的想象。冯泥泥,镇上为数不多的保持着午睡习惯的洋派女孩,只要一觉醒来,第一个要找的人绝对是父亲的弟弟而不是其他人。她总是这样,一次次以不同的借口从那个面目冷峻的独身女人家中跑出,以一种鹿羚般轻盈迅捷的步伐跳下仁义街的残墙,然后到达我家的天井。 
  冯泥泥对父亲的弟弟表现出的依恋,我们一直子以相当的宽容理解,有时甚至觉得有点可笑。我们的宽容来自冯海军——那个穿着海军服长年漂流在外的英俊男人,他的远行为女儿的行为做出了最得体的解释。 
  最先打破这种宽容的是我的母亲。那是一个清晨,我起来并走进母亲的房间,我看到母亲伫立在窗前,望着山那边天空的朝霞,仿佛被遗弃了似的满脸忧郁。当母亲转过身,我听到一阵很细的,就像线穿过针眼一样的声音传进耳朵: 
  “明年你便有个弟弟了。” 
  我怔了一下,这个女人有气无力的话让我感到吃惊,我用疑惑的眼神投向她的腰,那腰是如此纤细,我实在无法将它和一个小人联系起来。 
  “妹妹在你肚子里吗?” 
  “你想要妹妹?” 
  母亲问这句话时突然提高的声调吓了我一跳。现在想起来,我当时脱口而出的话实际潜在地蕴藏了一个秘密的心愿。虽然母亲说的是“弟弟”,但我口中吐出的却是与之背道而驰的“妹妹”。在我心里,这个还未降生的女性可以无限地延伸我对于“天使”的想象。 
  我们母子的交谈是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的。那个清脆的声音响过后,接着我便听到了父亲的回答。他说: 
  “哦,发狗上马鞍山去了。” 
  回答过后,这个老实农民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阻,因为若不这样,冯泥泥准会走上三公里的路去找那个跛足男人。显然,父亲的劝说对这个执拗的女孩毫无效果,她一遍遍推开父亲递过的花生、瓜子什么,将央求的目光投向我,她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谢小年,带我去吧,求求你,带我去吧。” 
  面对冯泥泥央求的目光,我的内心是多么的骄傲。我终于感受到了被人需要的快乐。可就在我为自己感到自豪的时候,母亲出现了。她走到我们中间,宽大的衣摆挡住了冯泥泥投向我的目光,我听到这个妇人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声音: 
  “不可以。” 
  “为什么?”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冯泥泥的身体随着“为什么?”扭了三次,而那句“不可以”也跟着出现了三次。母亲说完第三句“不可以”后便转身进了房间,冯泥泥终于带着满脸的委屈犹犹豫豫坐下了。 
  若说母亲的第一次不宽容是出于对冯泥泥的爱护,那么,接下来的则是因为刘玉玲。 
  刘玉玲,冯泥泥的姨妈,刘小慧的嫡亲妹妹,在一个知了声响彻云霄的上午敲响了我的家门。显然,刘玉玲的突然来访让母亲感到有些茫然失措。她一边殷切地起身让坐,一边心神不宁地不时将额前的几缕头发向耳后撩去。 
  树叶在阳光下摇摇晃晃,吹过的东南风里飘浮着各种成熟果实的混合气息。我不知那个站在门前的黑衣女人是否闻到了,但我十岁的思维根据这些气息判断,她严肃的态度跟这沉甸甸的季节有关。 
  “你知道,我家没有男人。”刘玉玲说。 
  “嗯。”母亲吐出了一个字。 
  “你知道,我虽没有男人但一直守身如玉。”刘玉玲又说。 
  “嗯。”母亲吐出了第二个字。 
  “你知道,这年头做女人不容易,没有男人的女人更不容易……” 
  说到这,刘玉玲干枯的脸突然红了红,声音也跟着弱了下来。母亲的脸却是白了起来,她的第三句“嗯”就像弥留之际的人发出的声音,拉得十分飘渺绵长。 
  “谢继雄几乎每天都去敲我的门。而且是……晚上。” 
  “如果……如果他真的有心,就不要老是借口找一个孩子……” 
  刘玉玲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越发红起来。 
  刘玉玲后来还跟母亲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刘玉玲走时的脸色和来时一样绷得很紧,虽然我一直没弄明白她来访的真正目的,但她那僵硬沮丧的背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假如,在这座秋日阳光笼罩下的小镇碰见天使,我不会感到很吃惊。真正的天使,惟一的天使,她的存在是可触的…… 
  我在半夜里醒来。在睡梦中,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树上那个小小的鸟巢能如此强烈地唤起我的某个记忆。那是因为它被精心构造。我家的屋檐、门廊、脸盆架都有装饰物——木头上都雕着一些简单的花边。 
  鸟巢让我想起了那些头像被精心装饰的边缘。那是一个重心不均的男人对梦幻中的生活进行精心雕琢时留下的痕迹。 
  正是想象了在无边无际的天底下,在众多的枝杈之间,有着这么一个被精心构造的鸟巢,我方始感到各种物品的令人难以相信的命运。这些或那些东西,在经过迁徙、动荡之后,在它们的平凡外表上记录下了我们生命每一个时期的痕迹,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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