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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千里-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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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她刚才就坐在酒已暗处看你们闹腾。我没去给大明通风报信儿。她在大堂办手
续时说的是中国话,可护照是日本护照,写的是青木季子的名字。绿川先生说特别
优待的。我一下子想起来大明的日本情人,肯定是她。”
    “她住几号房?”
    “对不起,按规定不能告诉你。不过,她现在还在酒吧,你可以从旁窥视一下,
一睹风采。”
    “我没那么不开眼!据说完全是个中国人,只不过母亲是个日本随军妇。这样
的人,不看也罢。”
    “人家可是日本著名画家,又在北京开饭店。绿川先生说她这次来这儿看看,
要考虑投资与绿川合作开发点什么。”
    “是 大明可真是交桃花运, 爱他的女人都很出色。柳经理,我该回去了,再
见。”
    “再见。”
    刘芳说着, 欲语还休地转身走 绕过喷水池时正与一个冷艳的女人打个照面,
擦肩而过。身后响起柳刚柔和的声音:“季子小姐,在这儿还习惯吧?”
    “很好,谢谢。”
    “您好像没在酒吧?外面路不熟,也没找个人陪着?”
    “很好,有司机呢。开车兜了兜风。”
    “晚安!”
    刘芳回身久久地凝视那个衣着华贵的背影走上楼去。“青木季子,”她无声地
呢喃着。突然,她恍然大悟,这个青木季子刚才猛一打照面就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除了那考究的着装和入时的发型,她活脱脱就像许鸣鸣的姐妹一般。刘芳又想起当
初在李大明家看到过的他和前妻的合影,眉眼也和许鸣鸣有几分相像。天啊,刘芳
这一刻懂了,原来大明爱的终究是一类人,是许鸣鸣这样的人。无论他走到哪儿,
他总是在寻找这样的女人。人和人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即使一时不能如愿,他总
能在同类型的人那儿得到补偿和新的满足。刘芳想到此,不禁苦笑一下,拉直了大
衣领子,走出酒店,招呼一辆“夏利”过来。司机一眼就认出她是北河电视台主持
人,灿烂地送过一张笑脸,主动为她打开车门,“刘小姐,小心车门,头上,您坐
好。走。”刘芳早就习惯了这种殷勤,雍容大度地莞尔一笑,顺手从皮包里摸出一
包烟,“还有几支,归你了,辛苦你拉我绕城兜一圈,然后去电视台宿舍。”说完
摇下一条窗缝,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李大明,这个魔鬼。”在她闭上眼小想之前,
她呢喃了一句。
    “有点本事的男人,全他妈是魔鬼!”许鸣鸣甩掉高跟鞋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时
嘴里不住叨念着。
    她若有所思地将目光移向墙上的大幅照片,那是她十八年前十四岁上照的。两
条辫子一前一后搭在肩上,纤细的手轻拈着胸前的辫梢,那纯净的笑似喜似嗔似娇,
那清澈的目光似忧似思似怨。
    那时光,在“淮军公所”那座江淮风格的大院中跳皮筋踢毽子钩花边儿的少女
生活现在想来最叫她留恋。那时她只想着父母和弟妹,心里没有任何别人,所以这
神态是那么清纯。
    冯志永端着饮料进来。“喝点凉的,压压心火。”他笑着,喷着酒气,醉得站
立不稳。
    “我有什么心火?你今天可是出够了风头,倒是你该清醒清醒。去吧,让我一
个人安静会儿。”
    “怎么了,鸣鸣,想什么 ”冯志永坐在她身边,不知不觉中已握住她的手。
    鸣鸣闭了眼,靠在他身上,这才发现他已经换了睡衣,他身上滚烫的热量立即
融化了她。鸣鸣把脸埋进他敞开的睡衣中,轻轻吻着他赤裸的胸膛。
    冯志永把她抱紧了,轻声说:“鸣鸣,你真好,真的。”
    鸣鸣的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前胸。“志永,我今天最幸福了,真的。可是,我
不能生孩子了,以后怎么办?我真想给你生一堆孩子,真的。”
    “你不能生了,这也怨我。在乡下那会儿咱们太年轻,什么都不懂。打掉三个,
伤了你的身子,怎么是你的错 有你,就什么都有 ”
    “不想生的时候一次次有。想生了,却没 这是不是上帝在惩罚咱们?”
    “就算是惩罚,也是在惩罚我,鸣鸣,我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太坏。我趁你之危,
跟你那样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装的是大明, 我要真是好人,就该保护着你,让你等
大明回来。”
    “大明不配,志永,”许鸣鸣说,“他只关心他自己。他偷偷办了去老家当回
乡知青的手续, 偷偷地跑了,连我都不告诉。从那时起,我的心就寒透 他后来写
了许多信来,我一封也没回。”
    “你恨他,可你心里还是爱他,你并不爱我。”志永说。
    “不,你这么说太冤枉我。”
    “没关系,鸣鸣,”志永说,“我不在乎你心里想他。你跟我,好多好多年,
一直是伴儿,可你一直爱不起来。咱们只是伴儿,鸣鸣,我知道。凡是跟过我的女
人, 沾了我,就会对我着迷,你也一样。爱不爱我就另说 用你们的文辞儿说,我
是个优秀的性伴侣,用粗话说我他妈是种马。”
    “可是,志永……”
    “可是,我对你是从心里疼着,我相信,就凭我的真心,是块石头也能焐化了,
我就这么焐着你,焐了十几年 ”
    “今天我终于化了,志永,所以我才觉得对你有愧。志永,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从下个月开始,或许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什么,你说的当真?”冯志永紧紧搂住许鸣鸣。“告诉我为什么?”他酒醒
一半。
    鸣鸣从他怀中挣脱开,喘着说:“真的,我明天去医院恢复一下就行。上次做
手术时,我顺便结扎 ”
    冯志永听完,仰面躺在沙发上如释重负,随即掩面大哭起来。鸣鸣一连串说着
“对不起”,趴在他身上,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你这娘们儿哟!”冯志永半哭半笑着翻身抱住鸣鸣,“苍天不负苦心人 ”
    “志永,去睡吧,今天你太累了,”鸣鸣说。
    冯志永痛哭一场,面色苍白,但仍然笑着。“娘子今天不陪我入梦?”
    “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好 我一下子睡不着呢。”
    “行,”志永说,“独个儿再想想你的李大明吧,我不吃醋。”
    “讨厌,你再说这个就是欺负我。”许鸣鸣推着志永进卧室上了床,帮他掖好
被子,冯志永头泊枕头就睡了过去,脸上仍然带着几丝笑。
    鸣鸣低头吻了他一下,这才出来。
    她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总觉得双手空落落地无处寄放。便拿起茶几上的烟,点
上,优雅地吐个烟圈,似镇定了许多。
    抬眼看看墙上与冯志永当年的合影,似乎觉得这个粗拉拉的人看上去顺眼多不
禁看得一往情深起来,看到最后竟笑出声来。这十几年,似乎真像他说的那样只是
伴儿而已。冯志永自有他男性的魅力,是那种横刀立马赳赳勇武的气质,他的阳刚
之气似乎因为他的邪恶而更加咄咄逼人,可他对女人却不像对待世界那样专横粗蛮,
而是流溢出粗拉拉的温情来。或许是这一点一直令许鸣鸣欲罢不能,十几年若即若
离地过来 她似乎早早地就认命了, 可冥冥中总在企盼着什么。最初是盼奇迹,渐
渐地随着一个个有关李大明的婚变艳遇传说,这种对奇迹的企盼变成了对幻灭的企
盼,希望能由李大明来亲手砸碎自己的形象。似乎,今天她终于盼到了,盼到了与
他一同跳舞而没了任何冲动的这一天。
    握着他秀长的手,被他带着,踩着音乐节奏跳舞,居然一点全无当年两天不见
就惶惶然的那种少女的渴望和身心颤抖的成熟女性的欲求。大明的手也是那么温凉。
那一刻鸣鸣明白了一切,真正寒心寒骨
    不如不见,不如让那段如泣如诉的恋情永远锁在心的深处,永远珍藏那个时而
像哥哥时而像弟弟的恋人形象。东风恶,人情薄,十几年离索,到头来真正是落水
萧萧,雨打风吹去。二十年前青梅竹马的情谊轻轻易易就可以冷落成泥。哈,这不
正是这几年企盼的 人近中年, 一种归宿感叫自己有了这种撞南墙的企盼。真与他
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了,从此,望着那个似乎是死过一次的男人远去的背影,心彻底
平静了,随之一种巨大的热流涌遍全身,这种冲动在告诉自己:好好做冯志永的女
人。李大明确是轻易地从身边滑过了,他滑向了遥远的世界,近在咫尺却可望而不
可及。真该死心塌地为冯志永生个孩子
    其实她早就这样认命了,只是在痴心地等着李大明来宣告一下而已。
    小城女人,走了三十年没有走出的命运。也许这是一种福分呢。眼看着大明和
吕峰冲出了这小城,像一叶扁舟冲入茫茫大海,随时都有被撞沉淹没的危险,在外
面毁灭和在这座小城中淹没似乎是同样的劫数。或许他们得到的多,失去的也多。
这又说明什么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鸣鸣是珍视那段儿时的共同经历的。
    那段日子是充实的,美好的,尽管是遗在丑恶的阴影下。
    柜子最下面抽屉里最下面的一本影集,里面第一张照片仍像十几年前一样贴在
那儿。那是七五年95班去农村“学农”时在打麦场上的合影。女生们穿着分不出男
女式的上衣和打补钉的裤子,男生们穿着背心或光着膀子,一班人或站或坐或半卧,
在那个大麦秸垛前留下了这张合影。
    还记得那一天,想起来,至今心里仍然暖丝丝的。当初怎么那样大胆?
    那天,鸣鸣这个宣传委员是导演,拨拉拨拉这个推推那个,让大家摆出各种姿
势。好像冯志永轻轻拉住过她一下,说要按快门了,别动了,但许鸣鸣仍然站到了
李大明身边,借口让一个高个子男生蹲下,她也蹲在了大明前面冲老师说:“全好
了,照吧。”
    照片洗出来了,那上面冯志永一脸不高兴地看着镜头,李大明则直愣愣发呆,
只有许鸣鸣在惬意地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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