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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依然在他的羽翼包围之下,在他的怀中,哪儿也不去。
24
没过一个时辰,天空已经渐渐亮起,身边一直守着他的王继恩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圣上,早朝时刻快要到了,是时候漱洗更衣了。”
把最后的一本奏折放到一边,他疲惫的压压鼻梁后,才应了声:“嗯。”
然后,他在王继恩的牵扶下慢慢离开座椅,走出御书房。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他在宫女内侍的伺候下,漱洗完毕,换上龙袍,再略休息一阵,便在左右侍卫随同下,往金銮殿走去。
一切,都跟以往一样,内侍高呼他的到来,文武百官下跪迎接,他喊平身方能站起。
然,又有一点,跟平日有所不同。
他环视了一遍殿下众百官,发现少了一个人。
“晋王今日不上朝?”
他的话一落,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无以回答。
“回皇上,听闻晋王身体微恙,便没有来上早朝。”最后,出来回话的是一个平日就与晋王往来密切的大臣。
“晋王身体不适?”他挑了挑眉,略一思忖后,道,“既然晋王身体不适,那事情就这般吧。会朝吧。”
他一声令下,众位大臣皆忘却了这件事,开始把即期来国事上发生大小事一一向他禀奏。
直至下朝后,他想了又想,才吩咐王继恩代他去看望生病不能上朝的晋王,他的亲弟弟。
对于他的这个弟弟,他可谓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的文韬武略,助他得此大宋江山,恨他的霸气妄为,难以驯服。
很多大臣语重心长劝诫过他不下数次,说晋王野心勃勃,还是早日撤他晋王之位为妙。
他虽高高在上,却并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弟弟的野心,之所以一直不动他,只因,他需要他的才华,与给予他最高的信任。
信任他虽有野心,却不会威胁到他,乃至他所坐的龙位。
派遣王继恩离开皇宫替他看望他的弟弟晋王后,本该去用早膳的他因为没有什么心情,便挥退左右,独自走在深宫大院中。
一步一步走着,他走到了皇宫深处,心有些烦着今晨离开寝宫时,那个仍在昏睡的人是否安然回到府上。
强占了他,他是如此的痛苦,每每看他,眼光中都含着恐惧与怨恨。
因为他,不止占了他的国家,还占了他,以一个完全令男人尝受到屈辱的方式……占了他……
不知走到何处,他倏然听闻不远处传来心中正在想着的人儿的名,不由停下脚步静静聆听,听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渐渐冷却──
愤恨地穿过一丛草屏,他面若寒霜的站在原本在闲聊的两名内侍官面前。
皇……皇上……
见到他,两名公公抖如寒风落叶,颤颤巍巍跪到了他面前。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拼命压抑心中那低深无尽的愤怒,质问面前二人,谁天天在宫门外等候违命侯!还一追一赶,最后抱在一起!说,说啊!
就在他怒极之下,把其中一人一脚踢出几丈外,撞个东倒西歪头破血流时,另一名内侍才软瘫在地上,抖着声答:回……回……皇、皇……上……是、是……晋王……
25
他只记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随后喉咙一甜──血液由他口中涌了出来──
皇上?!
面前的内侍眼见,面色大变,惊叫起来。
皇上──
接下来,还发生什么,他记不得了──他倒在了草地上──
皇上病重!
才送走奉皇上的谕旨来探病的王继恩,马上他府上便又来了个公公,急急慌慌告诉他,皇上病重。
说不清心头骤然袭上的沈闷是什么,他连换衣都忘了,叫人备马,冲出府外,朝皇宫策马奔去。
来到皇宫里皇帝的寝宫外,他见到了面色惊慌的宫女内侍守在门外,走进寝宫中,他看到了宫中的各位御医,还有杜太后、皇后,以及平日他素不往来的兄弟和一些皇亲国戚。
杜太后面色忧虑地坐在龙床边,握着陷入昏迷中,面色苍白的男人的手,唇边一直不停在念着什么,走近些了才听清,是祈祷求神之类的话。
眼睛扫了一遍站在一旁的兄弟光美、暗自垂泪的皇后,他才走近龙床,看着他的母后,看着昏迷不醒的皇兄──
“母后。”他轻轻唤了声,在看到杜太后睁着哀伤的眼睛看他时,他才问,“怎么回事,皇兄怎会突然病倒?御医们怎么说?”
“哀家也不知,听闻你皇兄病倒,母后的心都快碎了──”杜太后另一只手执巾沾了下眼角的泪,“赶到时御医们已经为皇儿就过诊了,还开了方子,说你皇兄是过度操劳外加火气过盛才会呕血病倒。”
“那么,皇兄没大碍吧?”
“这──”杜太后不知,他们遂往一旁的御医看去。
“回太后,晋王,只要皇上多加休息,不要暴急暴躁,很快便会痊愈。”御医一见,忙为他们解答。
“这便好,这便好──”杜太后一听,安心不少。
他闻言,原本积压于怀的沉重也渐渐散去。
没有多留在寝宫中,见到他的母后接过宫女端来的药汁慢慢喂仍然昏迷的人喝下时,他悄然无声走出了寝宫。
“王兄,听说你病了,所以今天才没来上朝?”三弟光美随着他,也走出了寝宫外,并叫住了他。
停住脚步,他慢慢回头看他,看着一向与自己不亲的弟弟,光义只有一种疏离感。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他淡然道。
“不怎样。”光美哂然笑笑,“皇兄素来爱戴你,信任你,就算你连日不上朝,他也不会说什么吧?”
他只是冷眼看着别有用意的弟弟,不应不答。
“可是王兄你……并不怎么心存感激吶……”含着深意的眸子轻笑着瞥向他,而后又接上一句,“我听闻,皇兄这次是被你气得病倒的……”
他眉头一紧,然光美却不再继续说下去,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朝他略一施礼便转身离开。
什么意思?他留在原地思忖,直至一个人走近他。
“晋王。”是王继恩。
“有事?”
“方才,卑职有听到侍中大人的话了。”
“哦?”
“回宫后,卑职稍稍问了下皇上病倒前发生的事……原来,皇上听说了晋王您与违命侯的事了……”
“什么?!”他顿时怔忡。
“卑职很快做了处理……已经,没有人敢在宫中多嘴了……不过,侍中大人想必多少还是听到些风声了。”
“做得好。”他赞赏地点点头,然后又冷目望向别处,“至于光美──一个刚愎自用的小子,哼,不足我惧!”
“那皇上那边……”王继恩多少还有点忧虑。
深深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他凝目望着前方,沈声道:“一切,我自有打算。”
26
光义一直没有离开过皇宫,守在依然昏迷不醒的皇帝身边。
他坐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人,想象他听到他与李重光的事情时,是何等心情,居然会气得吐血倒地……
李重光……李重光……
从来都不正面去窥测他这个兄长对李重光的感情,以为他也如对待后蜀君主的宠妃花蕊夫人一般,只是一时情迷心窍,然,看来,似乎不只是如此啊……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犹记得那日宫中,他低唤病重的李重光的悲悲切切……似乎他对李重光的情……到了一个他想象不到的地方……
对了,一直很好奇。什么原因让他突然不顾一切要当上帝皇。
什么原因呢?
想着那夜迷离光芒中,他坚决、义无反顾的目光──他便好想、好想知道是为什么。
“……告诉朕,你与违命侯,到底是什么关系?”
陷入沈思中,没有觉察昏睡的人已经醒来,直至他出声后,他才收回神看着目光盯着床顶的他。
“你觉得呢,皇兄?”他轻笑,道。
“不要让朕猜,回答,你回答朕便可以了!”
“御医说你还是少生气为好,免得又气得吐血昏过去了。”
“赵光义!”他闲散的模样更是惹恼了他,挣扎着想起身,却被他按了回去。
“我看上他的夫人了,你忘了。”一边帮他掖好被子,他一边平静地告诉他,“我与他……什么都没有。今日清晨追赶,是他气我污辱了他夫人……在这里……”
光义指了指他一边的脸颊,道:“他狠狠掴了我一掌。”
“什么?”他不禁睁大了眼。
他笑着:“他打完我便跑了,我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打我,我气不过──便追上去了──”
“你、你没──没──”他的声音抖了起来。
“皇兄,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有没有一怒之下对他怎么了?”他戏谑道。
“这──”
“我什么都没做,追上去后,我看到他哭了──一个男人,居然哭成那种样子──”目光变得迷离,口气却满不在乎。
“他哭了?”他有点难以想象,他从来,没见过他哭──
“是啊,哭了,哭得好不凄惨,好像我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侧着脸,他想着今早发生的事,说着,“我放开了他,还送他回了府,回到我的府上时,我睡了一觉──睡过头了──”
躺在床上的他噗哧一笑:“朕就知道你没病,身体壮得像头牛似的,怎么会病啊。”
“可你信了。”他深邃的眼睛盯着他看。
抿唇笑着,他由被中伸出手,握住他放在床边的手,他看着他说:“朕相信你──二哥,相信你,光义。”
他面无表情,只有深色的目光热得炙人,好久,他移开了目光,背对他坐在床边。
而他们的手就这么握在一起,没有松开过──
好久好久,背对他的他轻声说:“再休息一下吧,皇兄。”
“嗯。”
他应了声,然后闭上了眼。
这一次,睡梦中的他没有皱着眉,因为揪心事,没有了……
夜晚的风很凄冷,庭院中的那株梧桐叶已经枯黄,随风,将要飘落尽,地面上,屋檐上,片片都是梧桐叶,片片都是凋零的哀愁──
曾有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