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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3部-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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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泉轻轻地推开他:“别担心,我比你的水性好。听话,快到后边去等着。”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十分清楚,眼下必须有人到桥面上探查一下,才能打定主意;而探查的人,除了高大泉自己,他又怎能让别人代替呢?他们压着心跳,停住了争吵,惶恐地盯着高大泉已经开始的危险行动。
  高大泉从容地跺跺脚上的泥,弯下腰,卷了卷裤脚,一直卷到大腿根.直起身,朝河那边看一眼,两只手同时抹着胸脯子上的雨水,便走上桥头,踏上桥板,一步一步地朝前移动。他的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承受过无数次人踩车轧,经历了无数次风雨侵蚀,已经呈现出糟朽的痕迹的木板。雨水从木板缝流下去,跌进沸腾的河里,河里滚动着波浪,好像浓厚的乌云在眼下翻飞。
  牵着牲口驮子的人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他那两只脚口在浪涛翻滚的轰鸣声里,在雨注泼洒的烟幕中,谁也不知是虚是实,反正大家都觉得那桥面在高大泉的脚底下直颤抖;直摇晃,好像立刻就要哗啦一声倒塌… … 
  高大泉没回头,没停步,一边往前试探着,一边仔细地察看。他终于走过木桥。
  ‘桥这边一直替他揪着心的李国柱,快步地迎上来说:“大泉哥,你不用试,肯定不行广
  高大泉没搭腔。他缓了口气,使劲地一摇脑袋,把挂在浓黑眉毛上的水珠儿抖掉,又从桥面上返回来。他一步一使劲地踏着桥板。他没有听到反响,只是感到脚下边绵软地颤悠。他这样试着,推敲着他的打算。
   他走过人群这边来。
  人们一拥而上,一齐开口间他:
  “怎么样,能行吗?〃 
  “是过还是不过?〃 
  高大泉下决心地打个手势:“过!〃 
  人们立刻返回身,牵引自己管理的驮子。
  高大泉说:“马上把粮食口袋卸下来… … ”
  “卸在这儿?〃 
  “这要干什么?〃 
  高大泉说:“先用人扛,一口袋一口袋地扛过去,放在桥那边,回头再牵牲口… … ”
  “哎,这个办法好!〃 
  “对啦,让牲口空着走,分量轻,保险! 〃 
  “万一掉到河里,牲口也能搭救。”
  高大泉说:“立刻行动。年轻的人扛口袋,年纪大的管牲口。咱们能运过一口袋,也是胜利。如果到半截上,桥坏了的话,我们就想办法去找船,由会水的人护着船过河!〃 
  人们呼喊着从牲口上卸下粮食口袋。哪里还分年轻年老,大伙都抢着粮食口袋扛在肩头上。
  高大泉扛了一口袋,走在前面。
  后边一个跟一个扛口袋的人,长长一串,走在那随时可能倒塌的桥面上。
  桥面在重压之下,使劲地颤动着。雨点下得更密了,河水翻得更猛了。
  扛粮食的人们终于胜利地到达对岸。这一来,人们更有了信心,放下口袋,飞一般往回返。
  李国柱也跟着跑过来,帮着扛口袋。
  他们一趟又一趟,把粮食全部搬过桥,把牲口全都牵过桥。
  高大泉紧紧地扯着小常胜的手,最后走过来。
  河水暴怒了,一个大洪峰,像推来一座倾倒的小山,扑到桥前,撞得桥梁木柱摇晃起来,发出“嘎吱吱”的响声。洪水顶尖的一团浪花,从北边冲过来,陡地翻起,通过桥面,摔落到另一边的波涛里,胜利的欢呼声,在靠近天门镇的桥的这一边响起来了,小常胜高兴得在泥水中直尬蹦子。
  高大泉大声喊:华同志们,马上备牲口驮,赶路! 〃 
  小常胜刚要转身,忽然喊:“嗨,那边来了大车户
  大家一看,河对岸的远处,有一辆大车,在朦胧的雨幕中时隐时现地朝这边急驰而来。
  五十六洪涛曲
  一辆大胶皮车,在雨雾中艰难地挪动。
  浸透了雨水的皮鞭,在空中无声地抽打;裹满泥浆的车轮,半陷在泥浆里,又吃力地挤碾着泥浆;梢子上的杠子驴,不情愿地左有摇摆着湿波流的身子,往前走步;辕子里的白马,无可奈何的低垂着头,眨巴着眼,拉拽着沉重的车。
  秦文吉缩着脖了,紧紧地傍住车辕,茫然地四下张望,使劲儿轰赶着牲口,他怒气冲冲,不时地骂几句难听的话。
  怀着特殊欲望的小伙子,这会儿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飞到天门镇。在装车的时候,寻找半天,也没有凑够几块足以把粮食都能遮住的油布;一条口袋被老鼠咬破一个洞,又缝了几针,这就使他耽误了动身的速度,结果,张金发的大车已经先一步走掉,没有跟他搭上伙。等他出了村,看到路上一片人的脚步和牲口的蹄子印。他断定农业社的牲口驮子也出发了。冯少怀曾经警告他要快点追,免得走到农业社的后边,而赶上粮价有变 ,要吃个大亏。他只好发疯一样轰牲口。这几个月的赌博,他真算输惨了。这次,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一会儿是胜利的希望,一会儿是再败的幻灭;这个被压下去,那个又冲上来,无情地折磨着他。
  梨花渡口的木桥出现了,过了桥再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天门镇。只要到了那里,究竟是黑是白,是胜是败,一切都能揭晓,在爬坡之前,秦文吉整整车上的套绳,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当他正要吃喝牲口,忽听对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喊声。
  高大泉站立在对面桥头的土堆子上边,使劲摇动手里的草帽子,高声呼喊:“嗨,停下,停下,桥不能走! 〃 
  秦文吉认出高大泉,而且看到那里一群人,掺杂在一片牲口驮子里边。他猜到,那些盖着各色东西的牲口驮上,全是粮食,全是想到天门镇压下市价,让秦文吉赔失老本的粮食!
  高大泉的呼喊声,又一次传了过来:“文吉,文吉,快停下,快停下!〃 
  秦文吉看着高大泉跳下土堆,迎着他边走边喊。他觉着有点奇怪,就不吭声,继续轰赶牲口往坡上爬。
  高大泉已经跳上桥面,用更大的力气喊:“桥要坏,不能走车!不能走车! 你听见没有?〃 
  吕春江、周永振跑到高大泉背后,使劲儿把高大泉扯住,不让他再往前走。
  秦文吉听准了高大泉朝他喊的是什么话了。他仍然不答腔。他心里想,你这支部书记做工作,也太做得不是时机了?这是啥节骨眼儿,你还要拦我?他想,桥不能过,你们怎么过去的?张金发怎么过去的?秦文吉这样嘀咕着,继续拼命地摇鞭子、轰牲口,在那泥滑的坡上爬动。
  高大泉不顾一切,要冲过来拦阻秦文吉的车辆。
  人们扯住他的胳膊不放开,同时朝秦文吉喊:
  “你聋啦,还不快停住!〃 
  “你听见没有,不要命啦! 〃 
  秦文吉喘着粗气,艰难地迈步,心里仍然疑神疑鬼地叨咕.高大泉怕我抢先,打算把我扣在桥这边,这还不很清楚吗?他想,万一高大泉挣开拉扯他的人,跑过来截住我,一定会缠住不放,而让他们社的牲口驮子先走一步,赶到天门镇;这样一来,可就耽误了大事。他想到这儿,抬头朝对面看一眼。
  高大泉果然挣脱了拉扯他的人。在人们惊呼乱叫声中,支部书记踏着颤动的桥板,冲过来了。
  秦文吉一看,急了心,红了眼,使劲吃喝一声,甩起鞭子,大车呼呼隆隆地上了桥。
  木桥在轻微的摇晃。那些拼凑在一块儿的湿媲流的木头,也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口
  高大泉一见拦不住,还瞧见秦文吉有点惊慌,就停住步,又喊:“快赶,快赶,往前冲过来,快呀!〃 
  木桥摇晃得更厉害了.各种惊心动魄的惨叫声,更大了。秦文吉吓傻了眼,吓掉了魂儿口他想停,又想去。在这一瞬之间,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高大泉看得明白:在这万分危险的时刻,秦文吉的退路是没有了,想扑过去,拉秦文吉一把;就一边跑一边喊:“丢下车,自己跑过来,快,快,〃 
  秦文吉惊呆地望着高大泉那张红灯笼一样的脸,听着高大泉那雷鸣般的呼喊。
  是进,是退,是丢下车,还是赶着走?这一切一切,他都已经来不及选择了,只听“咔叭叭”一声震天巨响,桥中间塌了一大片。秦文吉只觉得眼前一片乌黑,脑瓜子里边轰地一声,被抛到半空中。
  套上的杠子驴,辕中的大白马,胶轮车,还有车上的那些秦家父子打了多少美主意的粮食口袋,跟着秦文吉一块儿,随着折木断片,一齐跌进彩霞河的洪水里。
  汹涌澎湃的浪涛,被这些从桥上掉下来的庞大而又沉重的物体突然压了一下,出现一个凹洼,立刻又暴怒地弹起;强力分开的洪水,急速地合拢,像巨兽的大嘴,吞下了那些物体;接着凸了起来,打个旋转,一切都不见了。
  桥头上,一群焦黄的脸孔中,响起一片惊吓的喊叫:
  “哎呀!〃 
  “这下可完了!〃 
  刘万忽然吼吼地喊叫起来,“大泉,大泉,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大家被这喊声震动,扭头朝那断桥的边沿看去,只见高大泉正匆忙地脱着裤子。
  吕春江和周永振奔上断桥要拉住高大泉。
  高大泉尽管是那样急忙,却又显得十分从容地一纵身,从断桥上腾起,迅速的一落,钻进彩霞河那狂涛巨浪里。
  惊吓的人群,更加惊呼起来;
  “天哪,可不得了啦!
  “他怎么这样干哪!' 
  小常胜撒开腿,顺着堤坡往水边上跑。
  刘万和苏存义一齐奔过去,一人扯住他的一只胳膊。小常胜哇哇地哭起来:“大泉哥哟,大泉哥哟! 〃 
  周永振已经扑到水里.
  吕春江一边解钮扣,一边朝周永振喊;“快脱下衣服,快脱下衣服广
  周永振站在浅水处脱下衣服,往岸上一扔,跟吕春江一起,一面奋力向激流游去,一面寻找目标。
  洪水茫茫,除了浪涌的旋转,就是翻花的泡沫,哪里能找到支部书记的踪影呢?
  李国柱跟几个会一点水的社员也下河了.
  邓久宽不会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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