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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笛-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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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他们都没有脱去衣服,就这样相拥着依偎在床上。后来,月亮从云絮里滑了出来,把水银般的光辉抹在他们身上,司马绍望着枕畔司马冲,他已经睡熟了,身子蜷得像一个虾米,两只手还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司马绍把被子拉过来,替他盖好,司马冲不满似地嘟囔了一声,朝他的怀里又拱了拱,司马绍发现有什么东西从弟弟的衣袖里掉了出来,他拈起一看,原来是一朵小小的野花。 
  “冲,司马绍轻轻将花别在了弟弟发间:“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十个春天。” 
  司马冲垂着睫毛,均匀地呼吸着,他一直是那么安静、那么乖觉的小孩。二十年来一直如此。 
  司马绍吻着他的额头,又一次流泪满面。 
  就这样,他们在平城住了下来。平城的生活远谈不上安逸,这北地小城本就地瘠人贫,又经匈奴多年盘剥,没有多少人家吃得饱肚子,李尚见百姓饥馑,便将带来的军粮分给了城中黎民,这样一来,军队虽然入了城,每日配给的口粮却比以前更加少了。 
  司马绍因为和弟弟搬出来单住了,所以便不再去营地吃饭,而是自己开伙。他生在帝王之家,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哪曾碰过锅碗瓢盆了,第一次下厨,自然手忙脚乱,做出来的东西更是连看都不能看。 
  司马绍瞧着那锅渐渐冷却的焦粥汗都下来了,二十七年来,他还是头一次为吃饭进退两难,这样的东西要咽下去固然可怕,可真要倒掉,糟蹋东西不算,难道还让弟弟跟自己一起饿肚子吗? 
  他正呆呆立着,却听厨房外脚步轻响,他抬眼看去,原来是司马冲闻着味道找过来了。司马绍的脸腾地便红了,想要盖上那粥,忙乱间却找不到锅盖了。就在他狼狈不堪的时候,司马冲已拿起了一把勺子,舀了一勺焦粥送到唇边。司马绍急得差点就去夺那勺子,却见司马冲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尖,仿佛在细品那勺粥的滋味。司马绍不由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弟弟的脸庞,只见司马冲摇了摇头,手中的勺子却伸向了锅中,缓缓地吃了第二口粥。 
  “你不觉得难吃吗?”司马绍问他。 
  司马冲却像没听见一样,他一勺一勺地舀起那焦糊的粥,吞咽下去,小小的喉结艰难地滑动着,睫毛安静地低垂,像一个乖觉到可怜的小孩。司马绍难过得要命,他拿走弟弟的勺子,司马冲便抬起了漆黑的眸子,困惑般地望着他。 
  很久以前,他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司马冲就喜欢拿这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司马绍,他对他说过,他说:哥哥,我会听你的话;他说:哥哥,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真的,就是到了现在,他做这样的粥,他也喜欢,至少他吃下去了,一口一口…… 
  真的,这些年他什么都听他的,甚至他开不了口的,他也都做了…… 
  可是,那会是什么滋味呢? 
  司马绍把弟弟吃过半勺的粥送进自己口里,焦苦的味道让他差点吐了出来,可他强迫自己把粥咽了下去,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 
  视线渐渐模糊了,却不是因为眼前的这点苦涩。这味道他早该咀嚼了,他只是恨自己,为什么总是落在弟弟后头,如果他们在一起注定是要吃苦的,那么下一次,他能不能赶在弟弟的前头,替弟弟承担一点…… 
  司马绍望着弟弟,他很想对弟弟说些什么。可司马冲却从他脸上移开了视线,司马绍看到他又取了个勺子,迟缓地舀起了粥。司马绍握住他的手:“以后会好的……” 
  司马冲埋着头。 
  那锅焦粥就这样被他们在沉默中分吃完了。 
  一起生活的第一餐是焦苦的。但是后来,司马绍想起平城的这个黄昏,想起那夕阳浸染的小小厨房,想到他们的勺子在锅里碰到一起的轻微声响,反而觉得那焦苦里藏着一种宁谧的香。那是艰难,却全然属于他们时光。 
  更何况后来司马绍熬的粥就越来越好吃了,他甚至还学会了几样简单的菜色。每当他们坐在桌前静静地吃饭,每当司马绍把菜夹到弟弟碗里,或是忍不住伸手轻抚弟弟的脑袋时候,他会有一种幸福的错觉,当然,这只是错觉,因为幸福本该是两个人的事情。他有时也会有天长地久的错觉,当然,那也是错觉,因为郊外的野花开得如火如荼时,匈奴的大军来围攻平城了。 
  司马绍曾经说过,李尚拿下的平城是一座孤城,事实也确实是那样,虽然平城交通还算便利,周围又有五座大城,然而那都是匈奴的地界,一旦重兵来袭,阳关大道瞬时便成了鬼门关口。 
  太宁三年五月初,匈奴三路大军奇袭平城,东门、西门、北门,三座城门连连告急。李尚他们浴血死守,才没让匈奴攻进城来,然而围城之势已成定局,到了五月初五,城中便断了炊烟。司马绍着人记点匈奴的营垒,发现这三路大军合起来竟有五万之多,平城的守军却不足九千,更糟的是粮草业已告罄。 
  城头的李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匈奴狗都疯了吗?竟发五万大军夺一座小城?!” 
  “杀鸡敬猴,不灭平城,将来还不知要出多少个李尚。”司马绍淡然一笑:“他们是怕你的。” 
  “可他们决意灭我,灭平城?” 
  “是。” 
  “你说,”李尚抬起头来,瞪着双布满了血丝眼睛:“我们守得住吗?” 
  司马绍看着他,一语不发。这些天来,他们日夜并肩苦战,彼此已默契无比,李尚瞧他这个模样,如何不懂他的意思,当下长叹一声:“也是,眼下敌众我寡,更何况我们连粮草都没了,拿什么守呢?可我真不甘心!果真守不住吗?” 
  “那也未必,假如有援军……” 
  “怎么可能?”李尚苦笑:“江南的皇帝不可能出兵。至于这里的义军,”他冷笑一声:“他们才不会来救我们,他们巴不得匈奴除了我呢,我若死了,他们便少了个敌手。我跟你说,这就是我们汉人的根性,即使已失了北地,即使匈奴这么欺负我们,也不忘内斗!义军跟义军斗,皇帝跟臣子斗,臣子们还要跟臣子们斗,这江山便是这样内耗空了的!” 
  司马绍被他说得呆住。李尚这才自悔失言:“我可不是说匈奴好……” 
  司马绍点头:“我明白。”他扭过脸,望着城下黑鸦鸦的匈奴:“这城也许守不住,但我们可以守下去,也必须守下去。匈奴残暴,若是弃城,我们也许可以走脱,这满城百姓却走不脱…… 
  “倒不如死守到底,要死一起死,对吧?!”李尚昂首:“放心,我早说过了,有我李尚在,这平城就在!可你呢,”他迟疑了,“你还有弟弟,而且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人,对吗?” 
  司马绍背转了身,长风浩荡,掠动着他的衣袍,他凝望南方的神情,让李尚觉得有些陌生,李尚早就知道,他跟他们是不同的,沉默的他总有一种凛然的威仪,仿佛凌驾与这喧嚣与战火之上,仿佛这一切于他只是一幅随时可以撤去的布景,他应该属于另一个地方,一个李尚根本无法想见的所在。 
  “我会留下。”司马绍却这样说。 
  李尚摇头:“你不知道围城有多可怕,我打了十来年的仗,我知道……” 
  “我也知道。”司马绍死死抓着城墙:“这不是我头一次遇到围城。三年前,我在一座更大的城,面对更多的敌军。那时我也想过死守到底,与城池共存亡。那时,我唯一舍不得的是弟弟,我想送他走,我真是想送他走的,但他回来了,他去见了我们的敌人,他要用自己换一座城的平安……我本可以阻止的,其实我可以的,但是我没有……” 
  司马绍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青砖缝里,李尚看到鲜血淌了出来,他却似乎全无知觉:“相信我,我知道围城是什么。” 
  “那都过去了。”李尚嗫嚅着,却也明白自己的安慰多么无力,他抓了抓脑袋:“你还是带他走吧,你们好容易再在一起。你知道,我不会怪你的,兄弟们也好,满城的百姓也好,没有人会怪你的,毕竟他只有你了……” 
  “可他会怪我的。如果他还清醒,如果他知道我抛下你们,他一定会怪我的。”司马绍说着苦笑起来:“他可以容许我为别人牺牲他,但绝不会同意我为他牺牲其它的人,真的,他就那么傻。我不能让他失望。” 
  李尚愣愣地望着司马绍:“可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所以我想跟你要两个人,趁匈奴还没攻打南门,护送他出城。” 
  那天黄昏,李尚和司马绍第一次离开了北门前线。在南门边上,李尚看着司马绍把一件斗篷裹在司马冲身上,替他系着领口的丝绦,只是两根带子,司马绍却怎么都系不好,眼看夕阳就要沉下山梁,却没人忍心催他。李尚也好,那两个牵马的士卒也好,都默默站在一边,瞧着他们。 
  李尚记得,那一天,司马冲的气色难得的好,眼睛也格外的亮,近乎天真地仰望着西天的云霞,李尚甚至觉得他的唇边含着一丝笑影。四面的马嘶人吼他都听不见吧,也许在他的世界里,就只有粉红的晚霞,也许在这一座围城里,就只有他是无忧的。 
  后来司马绍终于放开了那两条带子,手也滑到弟弟腰上,就那样深深地凝望着弟弟,久得让旁观者也要脸红,李尚以为他会去吻他,李尚都打算回避了,司马绍却放开了弟弟,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书信,连同缰绳一起交到两个士卒手中:“这封信请渡河之后再拆。请把他送到信中写的那个地方。”他握着士卒们的手,重重地摇了摇:“有劳了。” 
  李尚叹了口气,冲城楼上的士兵点头示意,于是城门开了一线,当那两扇笨重的大门再次闭合的时候,他看到司马绍合上了眼帘。 
  “他走了。”李尚说:“我以为他会哭呢。” 
  “不会的。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司马绍仿佛累极了,竟顺着墙根滑坐了下去。李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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