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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华 - 被时光掩藏的秘密-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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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小姐愕然。我一把拉下他的报纸,让他的面容暴露于大家面前——想装作不认识我,门儿都没有!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空中小姐,“能再给我一瓶水吗?” 
  空姐瞟了一眼陆励成,去给我拿水。 
  陆励成又想用报纸遮面,我立即抢过他的报纸,“别装模作样了!要不然你住你家,我去住旅馆,你过你的春节,我就当是旅游……” 
  “我家距离飞机场还有六七个小时的路程,如果你有精力,我建议你多休息休息。” 
  啊?这样的,原来不是一下飞机就会见到他的家人。我立即舒展手脚,口也不渴了。空姐把水递给我,我把水拿给他,“赏给你喝了。” 
  陆励成把水接过去放到一边,“你爸爸妈妈玩得可好?” 
  “好!”提起爸妈我就想笑,“昨天刚和他们通过电话,人精神得不得了。”我眉飞色舞地给他讲我爸妈之间的趣事,吹嘘我妈的厨艺是如何惊天动地,我爸是如何玉树临风。他一直含笑而听,飞机上的时间过得好似很快。 
  等出了飞机场,陆励成边走边打电话,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出现在我们面前,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他上前重重地抱了一下陆励成,眼睛却一直望着我,笑得嘴都合不拢。他一只手就把我所有的行李拿走,又去提陆励成的行李。陆励成先把水瓶递给我,然后才介绍来人:“这是我姐姐的孩子,我的外甥,刘海涛,小名涛子,你叫他涛子就可以了。”又对小伙子说,“这是苏蔓,我……我的朋友。” 
  刘海涛立即爽脆地叫了一声“苏阿姨”,明亮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我当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到地上,幸亏陆励成眼明手快,拽住了我。我嘴里发干,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赶紧喝了几口水,看着前面昂首阔步的小伙子,“他多大?” 
  “二十。我姐比我大八岁,农村里女孩子结婚都早。” 
  “你没有说有人来接机。” 
  “你也没有问。” 
  我小声嘟囔:“你知不知道,公司里和他差不多大的实习生,我还当他们是同龄人呢!莫名其妙地就被这么大个人叫阿姨,真需要一颗坚强的心脏。” 
  陆励成笑问:“那你想让他叫你什么,苏姐姐?” 
  我打了个寒战,赶紧摇手。 
  涛子的车是一辆小型的农用客货两用车,后面已经堆了不少物品,他拿出塑料包装袋将我的行李包好后才放到货车上,我连着说:“不用了,不用了,没什么贵重东西。”他却手脚麻利,一边和陆励成说着话,一边已经把一切都弄妥当。 
  上车后,我发觉车里干净得不像旧车,涛子笑嘻嘻地说:“来之前我妈特意洗了车,又换了一套新坐垫。” 
  我笑着对陆励成说:“你姐姐很重视你呀。” 
  涛子朝陆励成眨眼睛,“重视的倒不是……”陆励成一个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开车!” 
  涛子一边开车一边说:“苏阿姨,座位上有一条毯子是干净的,待会儿你若累了就睡一会儿。座位底下有水和饼干,还有酸话梅,怕你坐不惯这车,会晕车,吃点儿酸的可以压一下。” 
  我咋舌,“你有女朋友了吗?这么细心周到!” 
  陆励成也拿眼睛瞅着涛子,涛子满脸通红,“没有!没有!我舅都没解决呢,我哪里敢……” 
  涛子后脑勺上又挨了一巴掌,他对陆励成敢怒不敢言,只能对我说:“苏阿姨,知道我有多可怜了吧!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被我舅欺负的,这就是我为什么宁死也不去北京上大学的原因。” 
  我笑,“彼此彼此!我在办公室里也被他欺负得够戗。” 
  涛子很活泼健谈,在西南农大读大三,陆励成和他之间像好朋友多过像长辈晚辈,说说笑笑中,刚见面的局促感淡去。 
  进入盘山公路,道路越来越难开,盘绕回旋的公路上只能跑一辆车,有的地方几乎紧贴着悬崖边,时不时地对面还会来车,需要让车。我看得心惊胆战,陆励成安慰我:“涛子十五六岁起就开车,是老司机了,而且这段路他常跑,不用担心。” 
  涛子也说:“苏阿姨,你可别紧张,这样的盘山公路看着惊险,但只要天气好,很少出事,因为司机注意力高度集中呀!反倒是平坦大路上经常出事,我这话可不是胡说的,有科学数据支持的。” 
  借着一次错车,停下车来让路时,陆励成坐到后面来,指着四周的山岭徐徐而谈,从李白的“朝辞白帝彩云间”讲起,让我看山脚下的嘉陵江,“这就是李白行舟的江。”一弯碧水在山谷中奔腾,两岸的松树呈现出一种近乎于黑的墨绿色,悬崖峭壁沉默地立于天地间,北方山势的苍凉雄厚尽显无遗。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在古代也很有名。这里是入蜀的必经之路,山高林密,道路险阻,已经灭绝的华南虎就曾在这一带出没,还有黑熊和豹子。在古代行走这条路,绝对要冒生命危险,所以李白才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叹。” 
  群山环抱,将天空划得小小的,我们的车刚经过的一处正好是两山之间,抬头看去,两边的山壁如同伫立的巨神,天只剩下一线。 
  细窄的山道在群山间连绵起伏,看不到尽头,如同延伸入白云中。陆励成指着远处白云中一个若隐若现的山峰说:“终南山就在那个方向。王维晚年隐居终南山中,那首著名的《终南别业》就是写于此山。” 
  我看着雾霭重重的山峰,吟道:“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陆励成望着山间的悠悠白云说:“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 
  遥想当年李白仗剑入蜀,陆游骑驴出关中,王维隔水问樵夫,不禁思绪悠悠。 
  陆励成似知我所想,指着山坡上的一株巨树说:“那是有活化石之称的银杏树,我们这里的人喜欢叫它白果树,那一株看大小至少已经有一千多年了。” 
  我凝视着那棵大树说:“也许李白、王维、陆游他们都见到过这棵树。多么漂亮的树,我们来了又去了,它却永远都在那里。” 
  陆励成微笑着说:“这样的大树,深山里还有很多,我家的一个山坳里有一大片老银杏树。因为银杏夜间开花,天明就谢,所以世人常能看见银杏果,却很难见到银杏花。不过若恰巧能看见,却是人生中难得一见的美景。” 
  我听得心向往之,“来的时间不对,可惜看不到。” 
  涛子笑,“冬天有冬天的美景,我去过不少地方,论风景,我们这里比哪里都不差,山崇水秀……” 
  “啊——” 
  顺着陆励成的手指,我看到一道瀑布凝结成千百道冰柱,挂于陡峭的岩壁前。纯白的冰挂旁边不知道是什么果子,竟然还鲜红欲滴,在一片墨绿的松柏海洋中,它们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跳入了我的眼中,让我忍不住失声惊叹。 
  涛子得意地笑,“我没说错吧?” 
  我赞叹:“太漂亮了!” 
  “我们这里因为交通不便,所以没什么工业,可也正因为没什么工业,所以没什么污染,这里的山水原始而质朴。”涛子心里蕴满了对家乡的热爱,并且丝毫不吝惜言语地去赞美它。 
  冬日天黑得早,我们又身在群山中,五点钟天已经全黑,我的疲惫感渐渐涌上来,陆励成低声说:“你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我摇头,“还有多久到?” 
  涛子说:“还有一个多小时,过一会儿手机就应该有信号了,可以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起来,林忆莲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里。 
  野地里风吹得凶……等一次心念转动,等一次情潮翻涌,隔世与你相逢,谁能够无动于衷,如那世世不变的苍穹……不想只怕是没有用,情潮若是翻涌,谁又能够从容,轻易放过爱的影踪,如波涛之汹涌,似冰雪之消融,心只顾暗自蠢动…… 
  陆励成听到歌声,看向我。我手忙脚乱地翻找手机,终于在手袋夹层找到了,赶紧接听,“喂?” 
  “终于打通了,一直说在服务区外,我都要以为陆励成把你卖了。不过琢磨着就你这样的,姿色全无,也没人要呀!”麻辣烫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损我。 
  “你有事说事,没事少废话!当我手机漫游不花钱呀?” 
  “到了吗?” 
  “还在路上。” 
  “天哪!你们可是早上七点的飞机,他家可真够偏僻的。” 
  “一路风景优美如画,令人目不暇接。” 
  “紧张吗?” 
  我琢磨了一会儿,骂过去:“你神经病!我本来已经忘记了,你眼巴巴地来提醒我,我这会儿紧张了!” 
  麻辣烫咯咯地笑,“不就是拜见未来公婆嘛!别紧张,陆励成家人丁兴旺,咱们也不弱,他家的人敢欺负你,我和宋翊去踹他们的场子。” 
  我问她:“你不是六点多的飞机吗?不去吃饭?闲得和我磨牙?” 
  麻辣烫沉默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我安静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她说:“我就是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你的安全,没什么正经事情,挂了。” 
  “等等!”我想了想,说,“我的电话随时开着,你想说的时候,随时打过来。” 
  麻辣烫轻轻地嗯了一声,“蔓蔓,这么多天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的。” 
  我倒抽一口冷气,表示被她彻底酸倒,“口说无凭,给我多买礼物才是硬道理。” 
  麻辣烫挂了电话。我握着手机发呆,涛子笑问:“苏阿姨的好朋友?” 
  “嗯。” 
  看到涛子笑嘻嘻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我的手机漏音,头疼地解释:“我这朋友就是间歇性发作神经病,她的话你别当真,我和你舅舅……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涛子笑,“我知道,我知道。” 
  他的笑容大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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