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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逢1966-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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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擦子。如果你生了病,最好还是坚持上课,要不然,傍晚你家会有连绵不断的同学来敲门为你补课。小妹在雷锋班里如鱼得水,她这个团支部书记名副其实。在这样的为人民服务的幸福时光里,班上出身好的一半人已经是光荣的团员,还有一半的人事事时时要找团员谈心,希望接受组织的考验。当时的孩子真的有那样的真诚,一种庄严的责任让每一个中学生感到,他们做的每一件好事完全是和毛主席一起在关注着无产阶级的江山天下。 
  妖怪突然感到,新疆舞不行了,英语也不行了。她于是闷闷不乐。而小妹,正在这时来关心她了。蓓蓓就说:“我也是要入团的。”小妹就一口答应:“只要你符合团员的标准。” 
  因为她曾经是一个妖怪,所以当她来到凡间的时候便很不易。全班先是认为她和大家格格不入,后来又怀疑她入团的动机不纯。只有小妹一如既往,她知道妖怪需要一个石破天惊的过程才能来到人间。 
  在一次班会上,小妹宣布,下面,由汪蓓蓓同学和大家交流学习毛主席著作的体会。因为这样的发言不可多得,瑞平一字一句全没有忘掉。   
  生逢1966 4(5)   
  同学们: 
  我出身在一个有海外关系的家庭里。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是在上海郊区长大的。来到上海不久,妈妈又去了香港。父母在香港开着一个店铺,是资本家。 
  我一直跟着祖母生活。我已经去世的祖父属于资产阶级,祖母耳濡目染,资产阶级思想非常浓厚。她对我的教育,其实是在和无产阶级争夺革命后代。以前,我总是认为,祖母对我的教育,是为了我好,是为了我的前途。现在我明白了,正如毛主席说的那样,在阶级社会中“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我祖母的一言一行,全部打上了资产阶级的烙印。 
  说到这里,汪蓓蓓高举两只小手。 
  当我积极要求进步的时候。祖母在我的手上写下了四个字,在左手上写的是“用功”,在右手上写的是“沉默”。这是何等的反动!用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无产阶级建设社会主义吗?不是,是为了要我做资产阶级接班人,到香港那个资本主义世界去寻找出路。沉默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我有一颗不被学习雷锋热潮感动的心,如同封建士大夫所说的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专读圣贤书”,一心要走自私自利的资产阶级的腐朽没落的独木桥。当时,爸爸妈妈从香港来信要我离开革命的大熔炉到香港这个花花世界去,并且答应我,让我在香港上大学。 
  我能去吗?我坚决不去。我要做革命事业接班人,争取光明的前途…… 
  男生女生纷纷在议论汪蓓蓓对家庭的认识到底是真还是假。几乎一致的观点是:妖怪有三十六变或者七十二变,美丽的蓓蓓又在变了。 
  幸好,校长的又一个战略决策帮助汪蓓蓓开拓了思路。他动员“有志青年到新疆去”。上一年,上海到新疆几乎全是没有考进大学和高中的社会青年,所以,余校长要把最优秀的青年送到新疆去,68中可以成为一个响当当的典型。他动员一批学生不参加高考就直接到新疆去。这样高校就和农村尖锐对立,68中无中生有创造了一个坚定不移地站在农村一边的机会。一个集体典型需要对有典型意义的个体进行有机的排列组合。全校成绩最好的学生全部在校长的视线之中。高三的一位团委副书记,已经连续三年夺得全校第一的桂冠,又是学生党员。校长就对他说,党现在需要你第一个站出来。于是他来不及和父母通报,就贴出了一张大字报。 
  第二张决心书毫无疑问是蔡小妹同志的。 
  人们非常意外,第三张决心书是妖怪也就是汪蓓蓓同志的。她引用了毛主席的诗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瑞平是和小牛一起贴出决心书的。瑞平的表现一向很好,不过,他没有和自己的家庭划清界线的举动,所以一直没有入团的机会。现在他决心到新疆入团了。很快,“雷锋班”所有人全部报了名。   
  生逢1966 4(6)   
  全校报名风起云涌。学校每天都在广播喇叭中播放《我们新疆好地方》。当时全校最流行的小说是《军队的女儿》,最流行的电影是《年轻的一代》,68中掀起了一股“新疆热”。上山下乡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好像68中将全部搬到新疆去。 
  小妹、蓓蓓和瑞平全部报名去了新疆,大同坊的68中毕业生就是百分之一百决心到新疆去。然后他们的家长,石库门的小市民百分之一百到学校去无理取闹。妈妈说的是,我只有一个儿子。校长就说,生儿子不是给家庭传宗接代的,每一个孩子全是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小妹妈妈说,她的叔叔已经牺牲在朝鲜了。校长就说,那么小妹就更应该继承革命先烈的遗志。蓓蓓的好婆到学校说了一通广东话,大意是蓓蓓走了,只有我一个如何生活。校长就说,我也一个人生活,不是过得很好?校长永远是那样温和慈祥地接待着一个又一个心事重重的家长。在校长绵里藏针的语言面前,家长们败得落花流水。 
  一个细雨纷飞的下午,班级里突然少了很多的人,老师说下午的课改为自修。瑞平做完了一道弦切割圆的题目之后,抬头看见班上留下那二十来人几乎全是成分不好的学生,没有一个团员。他更奇怪的是,成分不好、不是团员的汪蓓蓓也没有留在教室里。这里似乎有很多秘密。 
  第一个秘密课后就揭晓了,一位外国元首访问上海,周总理和他一起乘坐敞篷车在上海巡行,车队徐徐经过淮海中路,转向茂名南路,然后进入到锦江饭店。68中那些没有自习的同学全部手持鲜花,站在茂名南路路口,夹道向贵宾欢呼。另一个秘密在下一个星期出来了,蓓蓓入团了。在校门口红榜出来的当天,蓓蓓身佩团徽款款走进弄堂,让瑞平好不羡慕。 
  校门口的红榜上,二十四人的名单已经公布。高三有二十二人,初三不考到新疆的只有两个人,一位是上海市高中数学竞赛的获奖者,他在初三做了高中的决赛卷子,竟然获得第二名;另一个就是汪蓓蓓。 
  按照校长的“典型”理论,小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工农子弟学雷锋的典型,68中以后可能不会再有这样合适的榜样了。瑞平球打得好而学习也好,68中篮球特色是“三好”中的一好,瑞平也不可多得。——这是留的原因。还有走的原因:既然小数学家全市有名,因此去新疆就更能引起人们的深思,更有轰动效应。最后是蓓蓓,校长一直以为,如果这样高傲的女孩在68中能够变成主动走和工农相结合道路的人,68中的思想教育成果不是最杰出的吗? 
  好婆无法和校长理论,她自知说不过校长。于是她就将弄堂当作讲坛,希望校长生活在一个不利的舆论空间里。只要有人走进弄堂,她就迈着八字脚,走上去就开讲,蓓蓓是划清界线划出来的啊!前弄堂工人的女儿要陪伴父母,我们的女儿就不要陪伴外婆了?瑞平一家也是被骂进的,瑞平的妈妈阴险狡猾,本来也是资产阶级出身,利用教会儿子打球就逃避了下乡。   
  生逢1966 4(7)   
  妈妈听到了好婆浪里浪声的说话很不以为然。她也就在弄堂里反击说,我们家瑞平也报名的,如果批准我们去,我们走得个爽快。可惜啊,学校不让他去是上级的事情,不是我们。 
  瑞平一直疑心有一天蓓蓓会说她不去新疆了。不料蓓蓓并没有回头。她已经不到初三(5)班上复习课了,她窈窕的身影跟在那些高中三年级的大哥大姐后面。他们作出了很多的响动,他们排成队,在操场上齐声朗读毛主席著作,他们在领操台上排演节目,在骄阳之下训练刺杀。军装对蓓蓓来说稍微长了一点,她将袖子挽起了。一脸晒黑了的严肃盖住了俏丽,蓓蓓走进弄堂,走出弄堂全穿着军装,带着团徽。有谁在弄堂口招呼她,她总是双手叉着腰,挺着胸脯,很像是革命现代戏的一张剧照。 
  瑞平就问自己,她真的要走了吗? 
  蓓蓓没有被瑞平之流看扁,她不是那种口头革命派或者是两面派。确认她最后离开的时候,瑞平终于有一点悻悻。蓓蓓穿着军装,将军帽压住了两只蟹钳一样的小辫,她与瑞平和同学们一一握手,一一说“再见。”她的嘴角翘起,一点微笑说明她为自己最后的胜利自豪。瑞平感到在弄堂里他抬不起头来,前弄堂的小妹和后弄堂的蓓蓓,都是68中最好的典型,惟独他跟不上小妹,还对蓓蓓抱着怀疑的态度。 
  灯光突然大亮,原来是蓓蓓将对过的窗帘拉开了。蓓蓓穿着一件无袖的旧汗衫,将湿头发披散在背后。她把所有的衣服放在脚盆里,在搓衣板上一上一下洗着。她和这个风起云涌的年月无缘了。与这条弄堂那些有一些姿色的阿姨阿姐一样,她十八岁美丽的面容从此将陷落在石库门琐碎的买菜烧饭之中,和菜贩斤斤计较一分二分,直到白发满面皱纹密布。   
  生逢1966 5(1)   
  这一天,是小木克在楼下的喊声把瑞平喊醒的。小木克喊的是“茄克茄克”,扫弄堂的苏州老头就说没有这个人。小木克就喊“陈瑞平陈瑞平”,苏州老头就说,“原来是瑞平。” 
  小木克永远很神气地打扮自己。他穿着一件新的短袖运动衣,穿着一条新的海军军裤和一双解放鞋。这一套衣服如果穿在瑞平身上不知道有多么精神,小木克穿着这样的衣服,一点显不出派头,因为他的眼泡皮还是肿着,眼睛还是很小,头还是橄榄头。 
  小木克是陈瑞平最要好的朋友。小木克永远是一个有一些神秘的人物。他也从来不解释自己,任那些疑问的眼光依然疑问。例如小木克的成分永远是一个说不明白的事情。他在学生登记表上填了一个上海人并不了解的词汇“城市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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