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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迁看看手机,抬头瞅瞅公羊和其歌,张着嘴想了半天才出声,“左钦钦,她说图门和荀因健被抓了,在狮山。”
“被抓?”其歌撇撇嘴,“哼,我才不相信,他俩不可能困在狮山,要不咱打赌。”
“嗯。”公羊寻思了一下,“我也不太相信,他们是不是逗咱们啊?”
昨天下午,以三票对零票一致通过再在黄泉享受一晚,明早出发。半夜,小迁突然摇醒公羊,“你说咱们让荀因健他们先去怎么样?这样没准等咱到那儿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进护队了。”
“你怕鬼?”公羊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地瞄着他。
“不,不是。”小迁猛劲摇摇头,“我想他俩对付那些妖魔鬼怪总比咱仨轻松吧。”
“你要怎么说?”其歌听说要套人身先士卒耳朵就竖得老长,“听我的,就说据确切消息,韩复在护队,护队在狮山后山,包准。”
于是,报告完小道消息,公羊跟其歌俩人一觉睡到大天亮,小迁望着天上的星星回想着宠泉的漫天婆喜蛾,一想就是一整夜。
“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也要去狮山的。”小迁转出五色笔画了一个很大的通界圈,大白天的,他胆子相对就壮了很多,冲公羊和其歌招招手,“走,看看他们耍什么把戏。”
刚迈进狮山,小迁第一感觉就是一知半解害死人啊,他以为所谓的墓地白天就不会有啥东西出来乱跑,晚上乌漆抹黑的时候才会群魔乱舞,可这狮山哪里有白昼黑夜之分,天空仿佛就贴着头顶,阴得很,灰蒙蒙雾沉沉的,远远地也看不清什么东西,耳边时不时总会闪过一两声刺耳的尖叫,或是哀嚎或是大笑,直钻进骨头缝里连打几个寒战。脚下怪石嶙峋,歪歪斜斜插着大小不一的石碑,碑上的字模模糊糊也没什么棱角,没有一般坟墓的土堆,也没有墓前常栽的松柏,连跟绿色的草都找不到,干枯焦黄的野草趴在碑脚边,随风一颤一颤地。
“那个……这里……”小迁说话有点哆嗦,“你们以前来过没?”
“巡山时候没来过。”其歌望了望周围,“跟以前好像区别不大嘛,只来过一次,还没遇到过什么就走了。”
“三儿,婆喜蛾你是怎么看见的?”公羊解开手腕上的道捻灯芯,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两下,眼睛四周一圈蓝色的冷焰旋着眼眶转,随后拍了拍小迁的肩膀,“再来一次,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儿可没婆喜蛾漂亮。”
金色光环四射开来的时候,小迁被沐的警告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索性闭上眼睛,却忘记了自己闭眼时也能看到周围的一切。四周一片火红,却看不到一丝火焰,小迁感觉自己浑身热得发烫,红色天地间升腾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闪着翠绿色的星星点点,周围飘着白色的一缕缕,像烟更像绸带,白烟里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撕扯、喊叫、哭泣、狂笑甚至还有暧昧的呻吟。白烟在绿色的闪光点中穿梭,逐渐变幻成各种凹凸的图案,如浮雕一般,演绎着百态世事,仔细看却都是些罪业行径,贪婪、嗔怒、偷盗、奸淫、妄语……一卷卷展现在眼前。
“这里简直可以养企鹅,真他妈冷!”其歌一句埋怨让小迁很是惊讶,明明是铺天盖地得炽热,他怎么会说冷,迁睁开眼睛,眼前呈现出另一番萧索,地上厚厚一层白骨,分不清是人还是兽,头骨四散在旁边,白骨下面淌着血,汩汩地流过鞋底。干枯的柳树荡着僵硬的柳枝滑过累累白骨,冷风吹过发出嘎啦啦的响声,头顶弥漫着褐色的烟尘,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飞,时而冒出头来,但完全看不清脸。白骨堆边会突然闪出一个人,仔细看时又会突然消失,阴风掠过地面遇血则冻,血水成冰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风吹渐远,冰血才慢慢化成血水顺着地势流淌开去。
小迁闭上眼睛竟还是一片炼狱般的干热,睁开眼又回到阴冷的墓地,正奇怪的时候,沐大喊了一声,“请问,有人在么?”说完又自己小声嘀咕着,“奇怪了,我怎么没看到监事?”
“没有。”其歌摇摇头,身上还哆嗦着,脚下一个劲踏不停,“监事也不是非要天天在的。”
“妖墓的监事是个旱魃,不会出狮山的,怎么会不在。”公羊左右望了望,“没有监事统一进妖墓很危险。”
“算了,进去吧,遇到他再说一声。”其歌寻思如果在这么冷的地方等监事,人来的时候他们不死也快成妖了,“旱魃?那东西在的时候应该是热啊,现在这么冷,估计早就开小差去了。”
“是热的,而且很热。”小迁指指自己的眼睛,“其歌,你闭上眼睛,我给你看看这里到底什么样儿。”还没等其歌回应,提起笔就在他眼前画了一个?字,金光直穿眼底,“闭上眼睛看看,是不是很……很不一样。”
“我还是没看到监事。”其歌不抖了,脑门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睁开眼睛时连着一个很响的喷嚏,“我第一认为眨眼睛可以导致感冒,要么一直睁着,要么一直闭上,你选择哪个?”
“睁着!”小迁回答得很肯定,“睁着眼睛不容易闭上,闭上却时刻容易睁开。”
其歌看看小迁,抬头望了望天空,抻着头左右瞧了瞧,从背包里扯出一条很长很宽的黑丝带,闭上眼睛,把丝带缠在眼睛上,“我不想冻死。”
“你这个是什么东西?”沐?了?其歌的丝带,“怎么看起来那么像腰带?”
“不是像,本来就是,束带。”其歌蒙好眼睛晃了晃脑袋,“左老头给的,他的裤腰带,说能用上,不过,还不知道怎么用。”探着脑袋,伸手摸向小迁,“不错,不错,你俩都能看到,三儿,你那个金光能坚持多长时间?”
小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前天在宠泉坚持到天亮,一旦看不见就叫我好了,反正我也走不远。”
其歌挠挠后脑勺,摆摆手,“算了,反正没了我就睁眼睛呗,也不是啥大事情。”说完,转向公羊,“沐少爷,你刚刚说监事是旱魃?不会是那个公孙兄吧?”
公羊笑着点点头,“猜中了,就是他,公孙鞅。”
小迁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公孙鞅?商鞅?他怎么成了旱魃?”
21。旱魃商鞅
“商鞅怎么会成了旱魃?”小迁被冷风吹得哆嗦,脚下踩着的冰血嘎吱嘎吱响,“旱魃不是黄帝的女儿么?”
“旱魃是不分男女的,半妖半鬼。”其歌指着西南方向,“你们看那边,有没有看到一个奇怪的头?”
“没有,什么也没有。”小迁推了一把其歌,“你还没说完呢,商鞅怎么会成了旱魃?”
“咱们边走边说吧,反正护队结界就在这片儿。”公羊环视了一下,“往妖墓深处走,如果图门他们真的要设套,也不能在边儿上。”
“好!”其歌叫得很响,“走!三儿,你知道商鞅是怎么死得吧?五马分尸,他死后据说也把零件拼起来得了个全尸,坟头不长草,挖出来一个看,百天了也没腐烂,引得秦国上下超恐慌。”
“然后呢?”小迁以为旱魃就单单指黄帝对抗蚩尤时候的那个女儿青衣,也叫天女,可成赤旱千里,黄帝依靠她击败了蚩尤的洪水。没料到原来旱魃竟是通称,“是不是只要尸体百日不烂,坟头无草就是旱魃?”
“也不一定,成旱魃也要积怨,赤旱恶鬼一般都是怨气很大的,旱魃在其中法力最强,不是说成就能成的,窦娥也是冤魂,也引起了赤旱,但终未成旱魃,心存善念是成不了厉妖的,最多算是厉鬼。”其歌越说越兴奋,“我他妈特佩服商鞅这点,做啥都一门心思,连当个旱魃都当得这么帅。”
“有什么帅的,我都不知道。”小迁撇撇嘴,他倒是一向不太热衷法家这些人物,没什么人情味。
“当然够帅,没有他公孙兄旱魃造成秦国旱地千里,怎么会有郑国修渠哪!虽然郑国渠是疲秦之记,但也算应天利民。”沐有一搭无一搭地应和,“不过不知道是那个更帅的把他收到这狮山上的。”
“更帅?”其歌食指戳着下巴想了想,“一会儿遇到的时候问问他不就成了,反正不是近来的人物,我以前就听说他在这儿看更了。”
“不用一会儿了,看到没?”公羊指着前面很高的一块石碑,碑顶已经擦到了褐色的烟尘边,石碑旁边挂着只血淋淋的手臂,血还一滴滴往下淌,地上的土干成一块块的,中间很深很宽的裂缝,血滴到地上迸起丝丝火星,低到缝隙里传出很长咝声。
“等你们很久了。”随着一个阴沉的声音,从滴血的手臂延伸出一个穿着连体宽袖大袍的男子,要缠青色宽束带,头发凌乱得很,歪歪斜斜地插着根青玉簪,簪头磨成了圆弧状,说话时全无表情,眉心间一团黑雾,里面透着明晃晃的红光一跳一跳。头顶的头发是黑色的,渐渐变成深青色,到末端就成了根根雪白,光一晃发出瑟瑟寒意。“到了我的地盘,你们就得遵守规矩。”商鞅迎着阴风一步滑到三人面前,“三牲供品带了吗?”
“没有!”公羊说得干脆,“三牲供品是用来拜神祭祖的,你小小妖精不足以三牲供吧?”虽然语气很软,但说得字字刺耳。
“别,别,别坏了感情不是。”其歌连忙打圆场,知道公羊这人吃软不吃硬,如果赶上商鞅也是个牛脾气,岂不是对上了,“三牲好说,如果事情办完,必定相送,牛、羊、猪都不少。”说着推开公羊,“沐少爷,人家的地头上,凡事商量着来。”
小迁走上去,抬臂一挥,通界笔从商鞅的头顶顺势而下,整个人被金光劈成两半,“你跟他说这么多客套话做什么?小小一只狸妖鬼而已。”
“狸妖?”其歌定睛一看,地上确是卧着一只褐色狸妖,转而化作浓烟消失了,公羊拍拍其歌肩膀,“旱魃的耳朵是尖的么?亏你还是刑家,啥时候都大大咧咧的。如果真是监事,他会先出示监事牌的。”指了指碑上淌血的断臂,“那个商鞅是假的,但这个胳膊确是真的。”
公羊刚说完,断臂倏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