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来接。她看着大桥,心里温柔而酸楚。过了这个桥,就到家了。
那些在27层的大厦上做广告的日子。她常常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景色。
差不多整个南京城区都在眼底。摩天大楼和灰暗的旧房混杂在一起。她手里端着水杯,听着周围的普通话。有短短的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可以安定下来。在这个节奏缓慢慵懒的城市,过平淡的生活。
可是想要的生活非常简单,追寻它的道路却始终迂回翻覆。
到了火车站的时候,已经很晚。
男人和她一起坐上开往市中心的公车。他们开始聊天。他看过去很干净整齐。
在南京有他的办事处。她在珠江路准备下车。可他坚持她和他一起在新街口下。
在旅途上,常常会碰到一些有意思的人。她笑笑,没有再坚持。
对你去过的城市有什么感想吗。他问。有些城市感觉很沉闷。她说。
那也许是因为你碰到了一些沉闷的人。他说。
他们同时笑了起来。她记住了他这句话。她觉得他是个聪明的人。
为什么想来南京。是因为这里有你爱的人吗。
不。因为这是我喜欢的城市。而且有我一些好朋友在。理由很简单。
恩。你看过去是天生适合做广告的人。他诚恳地说。
为什么。她笑。
因为你的眼神很自由。
车子在热闹的新街口停下来。她说,我要走过去。他的方向和她不一样。他说,我能留个电话给你吗。好。他们站在人群里。男人拿出钢笔,写了电话给她。
她把纸条收起来放进口袋里。她知道自己也许不会打这个电话。但是她很喜欢和他这一段轻松的交谈。毕竟她走过的地方太多。知道路过的人,只不过是路过的风。
他们挥手道别。她看到他隐入人群,无声地消失。她想她也许可以走着到枫的家里。但是喧嚣的人群让她感觉疲惫。而且南京的街道宽阔,走过几个路口,也是费劲的事情。她背着自己的包,挤到一个卖VCD的店铺里打公用电话。是枫接的电话。你到了吗。他说。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她看看周围。到处是人群和车流。她看不到路牌。
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孤独的感觉让她无法言语。
你在新百门口等我。我马上过来。枫果断地挂了电话。她在那里站了一会。
有大河恋吗。她问卖VCD的老板。是布莱德彼特演的。好象没有。那个胖胖的男人说。她朝新百的方向走。
新百的门口有很空旷的广场,灯光直射。很多人聚集在那里。她实在太累。
几乎无法再多走一步。于是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身边还有一些人。和她一样的神情淡漠。
她发现自己再次融入了这个城市的夜色。
埃米莉给岛上的看守写了一封信。她说,在自己面前,应该一直留有一个地方。独自留在那里。
然后去爱。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如何去爱,也不知道可以爱多久。
只是等待一次爱情,也许永远都没有人。可是,这种等待,就是爱情本身。
她不清楚自己的脑子里为什么会浮起这些书籍里的片段。她坐在喧嚣中,把自己的头发散开来,闻着它散发出来的清香。她感觉很饿。她在人群中张望着。
也许很快就会有一个男人出现。他会把她带回家里。给她热水和食物。而她是流浪途中的一只动物。没有任何目的。经过的每一个城市,对她来说,都是空的。
她把脸藏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哭了。
杀
是一种钝重的沉闷的声音。他的头突然倾斜。黑暗中他缓慢地转过脸来。血象一只手掌,无声地掌控了他的额头。他看着她。他轻声地说,你在干什么。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冷漠。
她又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咯咯断裂的声音。那困扰了她很久的幻觉。并不妨碍她体会自己眼泪的温暖。凌晨两点的夏天,风中有甜美的植物清香。她憎恨这个男人再次给她以寂静的背影。一次次把她遗失在黑暗里。在他摇晃着试图向门外走去的时候,她举起手中的扳手,再次给他以致命的一击。他只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声呻吟。温热的液体四处飞溅,散发出眼泪所没有的粘稠芳香。她确定他的身体里已经没有眼泪可以给她。但是鲜血却可以这样的缠绵。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的手心,她的肌肤。终于又感受到他的抚摸。如此无所不在。如此快乐。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听到皮肤在孤独中扭曲的声音。她在冰箱里堆满了苹果。有时候一边啃着冰冷的苹果,一边轻轻的笑。他的爱情对她并不重要。可是她渴望他的抚摸。她能够听到自己骨头发出的声音。只有他温柔或者粗暴的手才能平息这种恐惧。
是和林分离的那一个夜晚开始。林说,跟我走。在空荡荡的深夜的车站里,林解开他的棉风衣的扣子,把她裹在温暖的气息里。她闭上眼睛。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她才确信自己的安全。没有人带走林的诺言。没有人可以带走时间。她从车站回到和他同居了四年的房子。她突然感觉到寒冷。她企求他与她做爱。他说,为什么你不跟林走。他的眼睛下面有一道红色的伤疤。在和林的摊牌中,他突然出手。整个手敲在玻璃上面,血流如注。她只是寂寞地看着他。她想他们已把彼此逼得无路可走。可是依然彼此需要。伤口对着伤口。恨对着恨。
她花朵一样柔软洁白的身体,散发他渐渐生疏的清香。把手指狠狠地掐在上面,留下枯萎的褐色印痕。她在疼痛中安静地微笑着。闭上眼睛,一片黑暗。只有告别后的爱情还在。如果他能够原谅她。她想。她不愿意他站在阴影里,垂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可是,她忘记她本身就是他最大的阴影。
他说,我已经无法和你做爱。他用指尖轻轻地推开她。我要看着你枯萎。他终于轻轻地笑。她再次微微晕眩地闭上眼睛。在黑暗中伸手抚摸自己的皮肤,丝缎一样光滑冰凉的皮肤。因为绝望而象花瓣一样地干涸着。她终于习惯倾听它们在寂静中发出的声音。咯咯的断裂的声音,无声地扭曲中。林说,你是这样美丽的女子。林的眼光无限宛转。林的气息终于逐渐淡泊。留下支离破碎的残局。他和她面对。
他压住她的手臂,把点燃的烟头摁在她的背上,听她发出猫一样的尖叫。这是一个他喜欢的游戏。他说,为什么你不跟林走,告诉我。他一边问,一边换一块皮肤再摁下去。她看不到自己背上的伤痕。就象她不知道她可以负担的绝望可以多重。走在大街明亮的阳光下面,她和任何年轻的女孩一样。漆黑的长发,丝缎般的肌肤,白裙飞舞。她想,她还可以正常地爱一次。真正的正常健康地爱一次。当他把冰凉的红酒倾倒在她的皮肤上,酒精灼痛她溃烂的伤口。她只是无法容忍他把她独自留在黑暗之中。孤独的感觉使她崩溃。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在从空荡荡的车站转身的时候。她想象着林遗留的温暖气息。她想到了死亡。她有了堕入黑暗的预感。天空中突然有灿烂的烟火闪过。她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生活下去。
她对他说,别离开我。那次她发烧。她是个孤儿,十七岁开始和他同居。他一直是她生活中唯一一个男人。直到林的出现。他深夜抱着她去医院急诊。她在他的怀里轻得象一只栖息下来的鸟。她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炎。那一次昏迷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在她的身边。他冷漠地俯下脸说,我不会放了你。可是我也无法再好好地对你。或者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才会自由。我也会自由。然后他匆猝地别过脸去。有温暖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上。那是他唯一的一滴眼泪。
她并不是刻意要杀他。她想。他强迫她去精神病院看病,强迫她吃药。可是她觉得自己没有病。她只是想让他抚摸她。她渴望他能够抚摸她,而不是把她一个人留在黑暗中。她听到自己身体发出咯咯断裂的声音,有时她只是恐惧地轻声呼吸。很多时候,她都是安静的。她只是对他说,别离开我。那个凌晨,她也是这样低声地企求着,然后举起扳手,用力地敲向他离去的背影。
在他迅速冰凉下去的脸颊旁边,她伏下身轻轻地对他说,我不跟林走,只是不想和他说再见。我憎恨别离。
一个夜晚
每年的圣诞节,在这个南方的城市里都是不下雪的。
她很奇怪自己会在这样的夜晚,独自出去看一场电影。
坐在公车上时,看见街上商店的橱窗都用粉笔划出了英文和雪花。MerryChristmas。还有翠绿的圣诞树,挂着小天使和铃铛。
行人却是稀少。快乐的Party也许会持续到深夜吧。
下车之前,她对着车窗玻璃,掏出口红,轻轻地涂抹。
Hi。她对玻璃上的那张脸微笑。她想她真的喜欢这个温情的节日。
电影院里空荡荡的。
钢琴课。新西兰导演的作品。当美丽的旋律象水流一样倾泻出来的时候,她把自己轻易的坠落在里面。
蓝色的潮水在暮色中翻涌。天空的色彩是模糊的,深紫和橙黄交织在一起。钢琴被孤独地遗留在沙滩上。她突然轻轻地哭了。
她看到了身边隔了一个位置的男人,转过头凝视她。她用手指挡着自己的眼睛,对他说,对不起。
男人说,你喜欢这场电影吗。那时散场的灯光已经亮起。她说,是的。电影有时就象我们灵魂深处遗失的幻想。你在接触它的同时,体会着破碎。
男人轻轻的笑。他穿一条深烟灰的灯心绒裤子,干净的短发和眼睛。他说,圣诞节的晚上,人们都会做些什么呢?也许我们该去教堂听赞美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