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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地之露-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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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我把少女带到河边糊拉窗纸的「水月」酒馆。咖啡屋打烊时,我半开玩笑的邀她,没想她认真地点头了。纵使见到燕子花的华丽棉被铺好了,她也没有迟疑之色。但她表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为何沉默着跟我来这里?」

  「为什么呢?好奇怪。」她又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常梦见萤火虫。萤火虫用光的线缝着黑暗的河边,而我不停地追寻的梦。当你提出邀请时,我突然想起那些光。」

  说完,她看到我额上的粘汗,担心地掏出手巾说:「是不是发烧了?」

  我一把拉过她的手,把她的身体推倒在榻榻米上。少女的身体就像捞风似的毫无感觉,令人想到沉入水底的树叶。我隔起距离俯视少女斜眼瞟着榻榻米的脸,那是我第一次跟女人做爱前觉得踌躇。

  少女没有拒绝我,也许因着我身上有她丈夫同样的味道之故。知道我有病后,她主动靠在我肩膀上,埋掉我们之间的距离。

  「笑啊!」她似乎没察觉到男人压在身上,仅仅出神地凝视空中。见到她这样,我不得不开口。我无法跟一个表情如此寂寞的女人做爱。

  少女勉勉强强地摇摇头。「这里不是咖啡屋……」

  「所以你要笑呀。你不是说我也不是客人么?」

  少女更寂寞地摇摇头,悄悄站起来,逃到电灯照不到的地方,背着我穿起浅黄色的和服。看起来像是后悔跟我来这种地方,但是最后起身关掉电灯。纸窗上反照河边的街灯,和服腰带变成黑色的影子,流到榻榻米泛起的涟漪中。

  为了那么一名女侍,我决定在东京多留一些时候。

  蝉声绝迹,当夏日的暮霭包围城市,我就不由自主地怀念起挂在入船亭门口的洋灯来。从旅馆的窗口可以望见新月升空。这时我的心里就会浮现少女的和服色调。

  眼前的少女只是追忆昔日的容貌,而她替我埋掉吐血后扩大的黑暗心洞。我并没有爱上她,也不是同情她的境遇,只是毎当亲近她时,我这三年来背负的影子就会立刻跟她背负的影子融成一体,使我觉得安心。

  这样过了四五天,我毎天去入船亭,把那位少女带去水月酒馆。白天看过电影回来的路上,跟她扮成情侣的模样肩靠肩而行。

  少女名叫土田铃子,容貌并不出众,可是白晰的肌肤和蒙上薄纱似的灰眸却很吸引男性的注意。上班的日子尚浅,不爱言笑,只是寂寞地沉默的铃子,也有好些客人为了见她而来入船亭。

  当我来过几次以后,我才知道铃子在店里的立场相当难堪。

  店里有个名叫照代的女侍,比铃子早一年工作。她就是我第一次站在入船亭前面时,在客人面前说铃子坏话的女子。照代跟附近的铸造厂儿子稻田先生谈恋爱,铃子上班以后,那个稻田似乎移情铃子了。由于稻田的态度变冷淡,于是照代仇视铃子,对她诸般刁难。还有一个商务公司的职员片山先生对铃子有意思。片山于五年前丧妻,只手抚养两名儿女。据说铃子的脸型很像他死去的妻子,因此来得很勤,还向她提过婚事。铃子也觉得同病相怜,对那名认真的职员所说的话心动,可是照代气她抢走了稻田,多方破坏他们的感情。片山也感觉到照代的存在使他困扰,最近开始少来,即使来了,也因在意照代的视线,无法跟铃子畅谈心事,怅然回去了。

  把这些故事说给我听的不是铃子本身,而是铃子转去其他位子时替我斟酒的女侍。

  「铃子小姐不能在这种地方生活。她原可以成为片山先生的好太太的……」语气似乎很同情铃子。

  我和铃子的关系只是短暂的,几天就应该结束。我没担心过她的将来怎么样,只想藉着她点亮最后生命的灯。铃子方面也因在店里难做人,只想捉住路过的我喘一喘气。我希望铃子成为片山那样认真的公司职员的继室,幸福地度过后半生。

  那叫稻田的厂长儿子,我在店里见过一次。第五个晚上,我去到入船亭时,铃子正在陪角落位子上的客人。恰好在藤屏风的背后,只能看到男人穿衬衫的一部分背影。铃子如往常一样垂着眼,男人也低着头沉默的样子。店内很挤,留声机传出的歌声和客人的笑声混在一起,男人吸着的纸烟烟雾奇妙地升上天花板。

  铃子发现了我,走过来轻声说:「对不起,有个重要的客人,必须陪他直到打烊。」

  「那我再来好了。」我说。

  她以为我生气,稀罕地用甜蜜的声音说:「明天带我去浅草好吗?」

  说完身体靠过来,我躲开了。然后换一个穿绿和服的女侍走上前来。

  「你看上了铃子?」照代用阴险的眼神问。

  我不说话。

  她用凌厉的眼神瞟向铃子的座位。「看起来那两个人感情很好吧!但是不用担心。客人叫稻田,我知道他的不可吿人秘密。铃子也有个不能与外人道的秘密……只要我掌握他们的秘密一天,他们就无法怎么样的。」

  照代似乎喝醉了,露出敌意的笑,歪着嘴巴说话。

  「什么秘密?」

  「说出来就不成秘密啦。」照代一边跟我说话,眼睛却盯着男人的背,潜伏着不像少女的邪气。我变得不愉快,立刻起身离开。

  第二天上午,铃子到旅馆找我。关于稻田的事我什么也没问。假设照代的话是事实,意味着铃子有了特定的男人稻田,还是陪我去酒馆过夜。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我和铃子的联系,就像所谓被阵雨淋湿的人,其中一边打伞,我们躲在伞下一同避了一阵雨,那就够了。铃子也不提前一晚的事。

  星期日的缘故,出到浅草六区时,周围人山人海。随着潮流,以前的杂耍店和剧场吃茶店都不见了,变成通街电影馆,画上红毛女的招牌在热天里烧起鲜艳的色彩。卖艺人的招呼客人叫声,马戏团的宣传乐队,游乐场的旋转木马音乐,热热闹闹地乱成一团,然后响起午炮。

  最近到处吃香的女奇术师表演水杂技的小屋吸引一大群人围观。我想看戏法,铃子却想看电影。她好像非常喜欢电影,想来浅草就是为这个。铃子握住糖做的工艺品,似乎没把无声电影解说人的声音听进耳里,睁着发亮的眼眸注视银幕的光。专心一意地看剑剧的铃子,露出孩子气的脸,似乎十分幸福。在咖啡屋装出成熟的大人脸,跟这般年轻的脸是何等不称,令我突然觉得她可怜。走出电影院,吃过炸牛排后,我突然想买件和服送她。

  「你有钱吗?」在商店街的和服店橱窗外望着印花绸布「京友禅」时,铃子担心地问。

  凭我的装扮,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当我离开堺市时,带了餐馆的三百多万圆卷席而逃。那时我的工作是整理客人的木屐和打扫庭院的杂役。回到东京后不太敢往外跑,理由之一在此。我用的是假名,不用担心警察找到东京来,然而毕竟忌惮别人的眼光。

  我把顾虑的铃子强拉入店,叫她挑选自己喜欢的和服布料。铃子站在玩具似的山堆前,像孩子似的哭丧着脸不知如何作决定,那段时间我察觉到她只避开花纹的布料。与她同龄的少女所喜欢的樱、梅、山茶等花纹绸子,似乎都不适合她。

  最后铃子选了一块萤绸。相同的浅蓝色,我推荐裙摆有红叶图案的料子,但她表示喜欢龟甲形花纹的朴素图案。

  走出店子后,铃子珍惜地把布料抱在怀里不住向我道谢。然后问:「古宫先生,你是不是画家?」

  我吃惊地回头看她。

  她说:「因为挑选布料时,你对颜色很细心留意。通常男人不会那么讲究。」

  我回答说从前确实是学画的,现在游手闲荡。

  「游手闲荡?那你做什么事?」

  不知是否颤抖起来的缘故,相识以来铃子首次主动问我。

  「唔,正在寻找着。」我模仿她的口气,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寻找?寻找什么?」

  「一个豁下的地方——」

  铃子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一直不说话。她的阳伞包起我们的影子,不知不觉地走到上野的不忍池。夏云高高地升到天空,夕阳已偏西,冒起白色的落日余晖。风儿把水面分成光和影,莲叶顺着波纹飘到池边。折叠的莲叶一角,只有一朵花仰天开着,似乎在珍惜关起花瓣之前的最后光芒。我指那朵花给铃子看,铃子漠不关心地眺望池的对岸。这时我才恍然有所悟。普通少女都会赞一句「好漂亮的花」,表示关切才对。

  「你不喜欢花?」

  我想起在和服店时,铃子避开花布的事,于是这样问。铃子不说话。突然省起当时店员拿出一块绿叶色的料子,也许重重地压迫她的内心吧!那块料子跟照代穿的和服同色,我发觉铃子的眼底兴起恐惧,迅速转过脸去,我想她是从那颜色想起照代的脸和刁难的缘故。

  那晚在水月酒馆,我第一次回到东京后的咯血。铃子有过两年照顾结核病人的经验,立刻沉着地让我躺在棉被里,再叫医生来。医生回去以后,我的脸恢复活气,铃子这才因我吐血的量而吃惊。她垂下眼望着床单上鲜明的血,仿如问自己似的低语:

  「刚才你说豁下什么,是不是指生命?你在寻找豁下生命的地方么?」

  我笑一笑代替点头,怔怔地凝视暴露在灯下的血色。

  三年前,我抛下画笔和这个城市,就是为了这种色调。因我所犯的罪过,到处游荡寻找死的场所到如今,最终模仿盗贼所为使人格堕落到这个田地,陷入痛苦的深渊。

  大正六年(一九一七年)的夏天。我跟美术学院同期的好友白河埋首作画,准备参加秋天的美术展作品。夏天结束时,白河比我迟一个月完成自己的画。我在他的宿舍看到那幅画。

  一个夏天就削掉一圈肉,脸色仿如死人一般苍白的白河,忧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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