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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然后又渐渐地离我远去。乔乔，如果我真的出不来了，你会来看我吗？你会等着我吗？我现在唯一的寄托只有你了，你不会怪我吧？我那天那么冲动，干了件连我也不明白的事，可我并不后悔。汪若海永远是我的好哥们儿，我就是为哥们儿而生的，自然会为哥们儿去死。当然更会为你去拼命，只要你需要。想念你的许逊！
方言看到里屋的乔乔已经泪流满面，他走到门前……方 言你要是想去看他我陪你去。
乔乔边揩泪边点头，她把信收起来。
17
北京郊区的大路上，方言和乔乔并肩骑着自行车，乔乔身上背了把吉他，方言见她心事重重，问：“你不舒服啦？”乔 乔没有，我不知道见了他该说什么。方 言嗨，还跟原来一样呗，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乔 乔怎么还会一样呢？没那么简单。方 言反正你一定得装出特高兴，别老哭哭啼啼的，这样会影响许逊的。乔 乔谁老哭哭啼啼的了？我见许逊本来就特高兴，为什么还要假装呀。方 言（笑了）那我看你今天上路的时候一直都不高兴？乔 乔我们能说点别的吗？方 言汪若海这孙子忒不仗义了，人家许逊是为他折的，他倒跑去当兵了。乔 乔你希望他陪着许逊去坐牢呀？方 言最起码也应该去看看许逊。
乔 乔你怎么知道他没去看？
方 言那你怎么知道他去看了？
乔 乔我陪汪若海去看过许逊，拘留所根本不让看，而且当时许逊已经被转走了。
方 言知道许逊被教养了，那就更应该到劳改农场去看他。
乔 乔我发现你这人挺矫情的。
方 言哼，我倒觉得……
乔 乔觉得什么？
方 言算了。
乔 乔（停下车）你不说我不走了。
方 言（没停车）我觉得你没有许逊说的那么可爱。（方言说完故意加快了车速）乔 乔（骑车追他）你等会儿，我骑不动了，等我会儿！
乔乔拼命追赶，方言越骑越快，把气喘吁吁的乔乔远远甩在了后面，他猛骑了一阵，见乔乔被甩远了，停下来把车支上，走到路边野地里去撒尿，乔乔慢慢追上来，方言故意站在野地里不动。
乔 乔（停下车喘着粗气问）我怎么就没有许逊说的那么可爱了？
方 言本来就是。
乔 乔那你得说出理由来。
方 言这还用理由，我凭感觉就知道你是一个特自私虚伪的女孩。
乔 乔哼，其实你对我怎么看一点都不重要，我又不跟你好。
方 言（笑了）那你还追着我问？
乔 乔我懒得理你！你怎么还没完呀？
方 言我肾虚，急什么。
乔 乔我也要上厕所。
方 言这儿没厕所，就跟野地里凑合着尿吧。
乔 乔我发现你这人跟他们都不一样。
方 言别夸我，我这人不经夸。（方言从野地里往马路上走）乔 乔真没自知之明，谁夸你了？我是说你比他们都油儿。
方 言哟，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呢？
乔 乔真不要脸，我不跟你说了，说不过你。
方 言你快去呀，我给你望风。
乔 乔（骑上车）我不去了。
方 言（骑车追上她）别憋着，憋着多难受呀。
乔 乔真下流，你别得寸进尺啊。
方 言你误会了，我是说你别憋着不跟我说话，小心憋出病来。
乔 乔（忍不住笑了）我发现你这人挺逗的。
方 言求求你千万别再夸我了，我这人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就说我经不起表扬，一表扬我就特容易骄傲自满。
乔 乔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方 言哎，真的，你说我怎么跟他们不一样了？
乔 乔我才不会再表扬你了，免得你骄傲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方 言你再怎么表扬我我也还姓方。乔乔，给我弹段吉他吧？
乔 乔谁给你弹呀。
方 言那我给你弹。
乔 乔你还会弹吉他呢？
方 言还凑合吧。
乔 乔在这儿瞎弹什么呀，回头让人家看见不好。方言，你为什么不去当兵呢？
方 言（苦笑）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当兵呢。
乔 乔是因为你的出身吗？
方 言我的出身好着呢，从小就根红苗正。
乔 乔那是因为身体？
方 言我除了老尿炕，什么病都没有。
乔 乔（笑了）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方 言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要等着许逊出来。他现在身边一个哥们儿也没有，我要是再当兵走了，他会觉得孤独死了。
乔 乔（钦佩地看着他）可是你现在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你这么等着他也不管用呀？
方 言谁说不管用？我只要还在北京呆着，就是对许逊的最大安慰。
乔 乔那汪若海也没离开北京，他就在北京郊区当兵呢。
方 言那不一样，他只要当了兵，就是脱离了我们这样的群众。哎，你怎么不去当兵？
乔 乔我们家不让，再说我也没什么门路。我觉得不当兵能和你们这样的人在一起也挺好的。
方 言我们这样的人？
乔 乔别骄傲啊！
乔乔看着方言莞尔一笑，他俩迎着阳光朝前骑去。
许逊见到乔乔激动不已。乔乔为了不让许逊失望，一直安慰许逊，并勉强答应一定等许逊出来。方言看在眼里，但他并没将真相告诉许逊。回家的路上，方言和乔乔各怀心事，彼此默默无语。两颗心似乎已经微妙地感觉到了什么……
1
方言和乔乔来到农场门口，两个人锁好自行车，方言从车上取下一网兜吃的和烟，与乔乔进入农场。两人刚在探视室坐下，许逊穿着劳改服，剃了个大秃瓢儿进来，身后跟着个警察。许逊一见乔乔显得很激动，他走过来一把攥住乔乔的手：“乔乔。”乔 乔许逊，你好吗？许 逊我没事，就是特想你。
方言在一旁看着他们。乔 乔我也想你，许逊，都怪我不好，害得你……（哽咽了）许 逊这跟你没关系，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我觉得是我对不起你，还有汪若海。
乔乔低着头也不说话，不住地流泪，方言过来捅乔乔一下。方 言许逊，这是乔乔给你带来的慰问品。
方言把东西推给乔乔，乔乔赶快一边抹泪一边将网兜递给许逊。许 逊（感激地）谢谢你啊，乔乔。乔 乔你应该谢方言。许 逊方言，还是你想着哥们儿，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方 言你走没几天。许 逊高洋和汪若海他们怎么样了？方 言高洋和高晋被他爹弄回东北建设兵团去了，汪若海和冯裤子他们全当兵去了。许 逊好啊，都走了好啊。那你怎么还没当兵？方 言（摊开两手耸耸肩膀）我……当然没有了。乔 乔方言是在等你呢。许 逊谁用他等。方 言（给乔乔递眼色）谁爱等你呀，我是想当兵呢，可是没人要我呀。许 逊得了吧，方言，你要是再不去当兵，以后别让我再见着你了。方 言干嘛？嫌哥们儿碍事儿了？许 逊方言，谢谢你这么仗义，哥们儿今生今世也得报答你。方 言（掩饰着自己）咱们哥们儿还用这么客套吗？行了，你别老跟我说话瞎耽误工夫，你快跟乔乔说吧。
方言站起来走到警察跟前，掏出根大前门烟递给警察，警察犹豫一下接过了烟。方言给他点火。许 逊我给你写的那封信看了吗？乔 乔（点头）写的挺好的。许 逊那我以后老给你写。乔 乔（低下头）我爸爸妈妈快回来了，你给我写信恐怕就不方便了。许 逊那我就写给方言，让他转给你。乔 乔（神情不定地）那还是不太好，我……我是怕影响你好好改造。许 逊那怕什么呀？我每天除了劳动，正愁没法儿打发时光呢。乔 乔我是说……我可以经常来看你的，有什么话当面说不是更好吗？许 逊这么远，你老跑来我不放心。乔 乔不是还有方言陪我呢。许 逊方言又不能陪你一辈子。乔 乔（把吉他递给许逊）你看，我给你把吉他带来了，它能陪你打发时光。许 逊（接过吉他）谢谢你乔乔，我会天天练的。乔乔，只要有你老想着我，我这三年一定会过得很充实，你等着我，好吗？（乔乔勉强点点头）汪若海走的时候，你送他了吗？（乔乔犹豫了一下，微微点点头）许 逊汪若海是不是还生我气呢？乔 乔没有，没有，他挺想你的，我们还一起去拘留所看过你呢。
许 逊
（激动地）是吗？汪若海毕竟是我的好哥们儿，我说他也不会把我给忘了呀。
警 察
许逊，时间到了，赶紧走吧！
许 逊
（悄声叮嘱乔乔）一定替我劝劝方言，让他赶快当兵去。
乔 乔
（站起来点点头）那我走了？
许 逊
（拉住她的手）乔乔，别为我担心，三年一晃就过去了。再见！
乔乔不敢再正眼看许逊，转身快步往外走。
方 言
许逊，再见了，多保重！
许 逊
（动情地看着他）谁还和你再见，不许来了啊！
方 言
那就一辈子不见了？
许 逊
等哥们儿获得自由了我会去找你的，到时候你可别不接见我啊！
方言很不自在地看着许逊拿着吉他离去，他感觉眼睛有点湿。
2
已是黄昏时分，方言和乔乔默默无语地骑着自行车并肩行回去的在公路上，片刻，还是乔乔先打破沉默：“方言，许逊让我劝你去当兵。”
方 言
谁要我呀，你要我呀？
乔 乔
我没跟你开玩笑。
方 言
你别听许逊的，我要是真走了，他会很难受的。下回我还陪你来看他。
乔 乔
（冷冷地）不用了。
方 言
真嫌我碍事儿了？
乔 乔
是我自己不想来了。
方 言
为什么？
乔 乔
不为什么。
方 言
你是不是怕他见了你会更痛苦呀？
乔 乔
哎呀，你就别问了！
方 言
你这是假高尚。
乔 乔
（突然大叫）你才是假高尚呢，别以为别人离了你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