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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与玛格丽特-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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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亚巴顿:地狱之王,也指地狱、无底洞。《圣经》里指无底洞的魔王。又名亚玻伦。这里的亚巴顿是索命鬼,他素常总戴着墨镜,一旦取下眼镜看谁,就意味着谁的死亡。

  “我可不愿意站到与亚巴顿为敌的方面去,”玛格丽特说,“他是站在哪一方面的?”

  “越同您谈下去,我越相信您确实非常聪明,”沃兰德亲切地说,“我可以请您放心。像亚巴顿这样公正的人可说是凤毛麟角,他对争战的双方所抱的同情是完全一样的涸此,战争的结果对双方也就从来都是一样的。亚巴顿!”沃兰德轻轻召唤了一声。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十分清瘦的人从墙壁中走了出来,戴着一副墨镜。不知为什么他的眼镜使玛格丽特受到强烈刺激,以致她轻轻喊了一声,急忙把脸埋在沃兰德的腿上。

  “噢,不要这样!现代的人怎么都这么神经质!”沃兰德大声说着,挥手朝玛格丽特的背上拍了一掌,她全身发出铮铮的金属声。沃兰德又说,“您不是看见了吗,他现在是戴着眼镜的。再说,亚巴顿从来不过早地出现在任何人面前,今后也绝不会这样的。何况,说到底,还有我在这里嘛!您是我请来的客人嘛!我不过是叫他出来让您见一见。”

  亚巴顿纹丝不动地站在一旁。

  “可以让他暂时摘一下眼镜吗?”玛格丽特紧倚在沃兰德的腿上,仍然颤抖不已。她这样问已是出于好奇心了。

  “这可办不到。”沃兰德严肃地回答,随即朝亚巴顿一挥手,亚巴顿的身影立即消失。“你有什么话要说,阿扎泽勒?”沃兰德转身问阿扎泽勒。

  “主公,”阿扎泽勒回答,“请允许我报告一件事。我们这里来了两个外人:一位是美女,哭哭啼啼地哀求把她留在女主人身边,此外,她还带来了……请恕我直言,她的一口骟猪。”

  “美女的行径大都有些古怪。”沃兰德说。

  “这是娜塔莎,是娜塔莎!”玛格丽特快活地高声说。

  “嗯,可以把她留在女主人身边。把骟猪送到厨房去!”

  “宰了?”玛格丽特吃惊地问道,“请您饶恕它吧,主公,这是尼古拉·伊万诺维奇,住在我们楼下的那个人。发生了一点误会,娜塔莎给他也涂了油脂……”

  “对不起,”沃兰德说,“为什么宰它?谁说要宰它?我是让它到厨师那里去坐一会儿,没有别的意思!您也会同意吧,我总不能让一口骟猪进晚会大厅呀!”

  “当然……”阿扎泽勒也附和着说。然后他又报告:“主公,午夜临近了……”

  “啊,好吧,”沃兰德对玛格丽特说,“那么,就劳驾了!我预先向您表示感谢。请您保持镇静,不要慌张,而且什么也别怕。除了白水之外,什么也不要喝,否则您会感到慵懒无力,难以支持的。该去了。”

  玛格丽特从小地毯上站起身来。这时卡罗维夫出现在大门口。

  
  




            




第二十三章 撒旦的盛大晚会

  午夜临近了,必须迅速行动。玛格丽特眼前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记得无数灯火和一个光怪陆离的大水池。她刚一站到池中,赫勒和她的助手娜塔莎就用一种黏稠的热乎乎的红色浆液冲洗她的全身。她感到嘴唇上有一股咸味,这才明白:她们两人是在用鲜血给她冲洗,她仿佛穿上了一身血红的法衣。不一会儿,这法衣又换成另一种黏稠而透明的玫瑰色法衣了,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使她感到昏昏沉沉。然后两人把玛格丽特扔到一张水晶卧榻上,用一种很大的绿色叶子研磨她的全身,直磨得身上闪闪发亮。大黑猫也钻进来帮忙,它蹲在玛格丽特脚旁,擦亮她的两只脚。它神情专注,十分认真,活像一个在大街上替人擦皮鞋的。玛格丽特不记得是谁用白玫瑰花瓣给她缝制好一双便鞋,也不记得那双鞋怎样穿到了她脚上,金缕编成的鞋带又是怎样自动结好的。然后便有某种力量把她提了起来,放到一面大镜子前,她头上忽然出现了一顶镶满钻石的王冠。这时卡罗维夫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把一个镶在椭圆框里、系在项链上的、沉重的黑毛狮子狗雕像挂在玛格丽特胸前,那条项链本身也很沉重。戴上这件饰物之后,女王感到非常吃力,她觉得项链磨得脖颈痛,雕像压得直不起腰。这个吊着黑狮子狗雕像的沉重项链虽然带来不便,但还是有所补偿的:戴上它之后,卡罗维夫和河马便显得对玛格丽特格外敬畏了。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卡罗维夫嘟嘟囔囔地站在有水池的房间门口说,“一点办法也没有,需要这样,需要,需要。女王,请允许我再向您提出最后一项建议吧:今天的来宾中有各种各样的人,噢,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但是,玛格女王,您可对谁都千万不要有半点另眼相看之处!即使有人使您不喜欢……我知道,您当然也不会形之于色的……不要这样,不要,连想都不要这样想!对方会发现的,在同一瞬间就会发现。您还是应该喜欢他,喜欢他,女王。为此,您这位晚会女主人将得到百倍的报偿!还有,也干万不要忽视任何人。如果您没有时间同谁讲句话,那么,哪怕只对他微微一笑或轻轻朝他转一下脸也好,怎么都行,唯独不要不理睬。没有得到您青睐的人会为此而憔悴的……”

  玛格丽特由卡罗维夫和河马扶着走出水池房,迈进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我来,我来,”黑猫河马说,“让我来发出信号吧!”

  “发吧!”卡罗维夫在黑暗中回答。

  “晚会开始!”黑猫一声刺耳的尖叫。玛格丽特不由得也跟着大喊了一声,随即闭起眼睛呆了几秒钟。这一声叫后顿时有千万条霞光向她射来,音乐声和一阵异香也随之飘来。玛格丽特由卡罗维夫搀扶着向前走去。她看到自己进入了一片热带森林。林中藤蔓上有许多红胸脯、绿尾巴的鹦鹉跳来跳去,它们一看见她,便齐声鸣叫起来:“我非常高兴!”——叫声震耳欲聋。但玛格丽特很快便出了森林,进入一个晚会大厅,林中那种浴室般的闷热顷刻间被大厅里爽人的凉气所代替。大厅两旁是两排亮光闪闪的黄石圆柱。这里也和森林里一样没有客人,只是每根圆柱旁都伫立着一个黑人,赤身裸体,头上缠着银白色头巾,一动不动。当玛格丽特带领随从人等(阿扎泽勒不知从哪儿也加进来了)飘入大厅时,黑人们非常兴奋,一张张黑脸变成了褐红色。这时卡罗维夫才松开了玛格丽特的胳膊,并对着她耳边轻轻说:

  “径直朝郁金香花丛走!”

  玛格丽特看到,前面突然出现一堵白郁金香组成的矮墙,墙后面有无数用玻璃罩罩住的灯火,灯火前面坐着许多穿燕尾服的男人,露出洁白的胸脯和黑色肩膀。这时玛格丽特才明白:晚会的音乐声是从这里发出的。玛格丽特感到小号的吼叫声铺天盖地向她袭来,紧接着小提琴声异军突起,高亢激越的琴声像血一样冲刷着她的全身。这是一支约由一百五十人组成的乐队在演奏波罗涅兹舞曲①。

  ①波罗涅兹舞是波兰的一种隆重的古典交际舞。

  高高站在乐队前面的穿燕尾服的人看见玛格丽特进来,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但又慌忙做出笑容,举起双手指挥整个乐队站了起来。乐队一秒钟也没有停止演奏,继续以站立姿势使玛格丽特沐浴在热情的音乐声中。乐队前面指挥台上的人则转过身来,把双手向两旁一分,对玛格丽特一行深深鞠了一躬。玛格丽特微笑着向他挥手致意。

  “不行,这不够,不够,”卡罗维夫急忙在她耳边说,“这样他会一夜都睡不着觉的。该对他喊一声:‘向您致敬,华尔兹之王!’”

  玛格丽特照他的话喊了一声,同时不禁为自己那压倒乐队演奏的洪钟般的声音感到吃惊。那指挥幸福得颤抖了一下,急忙把左手放在胸口上表示感谢,同时右手继续挥动着白色小棒指挥演奏。

  “还不够,不够,”卡罗维夫又在她耳边说,“该向左边儿看看,看看第一小提琴手,对他们点点头,要让他们每个人都感觉到您已经注意到了他本人。他们都是世界名人。坐在这边第一个乐谱架后面的就是维坦①。对,就这样,很好。咱们往前走吧。”

  ①维坦·亨利(1820—1881),比利时卓越的小提琴演奏家、作曲家。1845—1852年间曾在俄国彼得堡工作。

  玛格丽特飘然向前走去,一边问道:“这指挥是谁?”

  “约翰·施特劳斯①,”黑猫从旁大声说,“我敢说,任何晚会都从来没请到过这样的乐队,不然,就把我吊死在热带林的藤条上。这乐队是我请来的!我还要对您说,凡接到邀请的,没有一个托病不来,也没有一个拒绝。”

  ①约翰·施特劳斯(1825—1899),奥地利作曲家,所作圆舞曲具有旋转舞步的快速律动的特征,世称“维也纳圆舞曲”,流传甚广。

  第二个大厅两旁没有圆柱,而是有两堵矮矮的花墙,一边是鲜红、粉红和乳白的各色玫瑰,另一边全是日本的重瓣山茶花。花墙之间喷泉飞舞,潺潺有声,三个大酒池中的香槟酒冒着气泡,仿佛在沸腾。其中一个酒池呈晶莹的淡紫色,另一个像红宝石般殷红,还有一个是完全由透明的水晶砌成的。酒池旁各有几名缠着红头巾的黑人在斟酒,他们用长柄白银勺直接从酒池里把酒自进平底大杯中。玫瑰墙中间还有一个豁口,那里设有音乐台,一个穿红色燕尾服的人正在台上奋力指挥。他面前的爵士乐队也在卖劲地演奏,声音之大,甚至令人无法忍受。一看见玛格丽特,那指挥便深深地弯腰施礼,两手几乎够着地板。然后他直起腰来,尖声高叫:

  “阿利路亚!”

  他拍了一下膝盖,然后又交叉着在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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