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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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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福州的水师提督施琅,接到了康熙皇上督促用兵的诏书。诏书中要施琅与姚启圣商议一下,眼下是否可以进兵台湾,如果不行,那么什么时候用兵最为有利,商议之后,即刻回奏。施琅接了这个圣旨,不敢耽搁,便坐了轿子,直奔姚启圣的总督衙门。 

  在清朝初年,提督一职为正二品,比总督低着一级。可是施琅这个水师提督是以钦差身份驻防在此,而且圣上有旨,命姚启圣的人马,统归施琅调遣。姚启圣不敢托大,听说施琅来了,便率领着将军赖塔,率全城文武迎至东门。施琅也不谦让,即命各官散去,带着总兵陈蟒、魏明来到大堂上,圣旨开读已毕,便展了海舆图,福建的这两位最高军政长官共谋攻取台湾的方略。 

  听施琅大致介绍了敌我双方军事情形之后,姚启圣捻着胡须,慢吞吞说道:“施公,原定先取澎湖的方略是不错的。不过那时郑经还没有死,台湾政局尚属稳定,所以得步步为营,先打澎湖。如今郑经病死,他的儿子们相互残杀,全岛兵权,已落入旁人之手。刘国轩带着重兵驻守澎湖,其实也有点避祸的味道。我军不如避实就虚,乘现在北风正大时绕过澎湖,直取台湾本土,一鼓破之。这样,驻扎在澎湖的刘国轩进退维谷,必会不战而降!” 

  施琅一言不发听完了姚启圣的话,沉思了一下,笑着说:“启圣兄,你的话有道理、,若倒退回去五年,‘三藩’狼烟未息,主上命我下海打仗,我也要这样想。现在海内安定,以倾国之力取台湾,便不能走这步险棋,而抛弃全胜之道。数百里风滔之险,不是件容易事,万一台湾本土之战稍有不利,中间横着的澎湖便是我们全军葬身之地!所以兄弟以为应以不变应万变,不管台湾形势如何,攻下澎湖,台湾便不战自乱,这才是万全之策。” 

  “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得等着南风了?那最早也得等今年夏秋。” 

  “对。” 

  “施军门可曾想过,夏季海战风险更大!如澎湖一战不利,台湾内乱消除,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按照康熙以前的旨意,姚启圣在施琅军中的职责是宣慰军士。二人相处时间长了,时日多了,施琅知道这老头子认理不认人,便微微一笑说道:“启圣兄放心,为将之人不识天文,不辨风候,怎敢在海上打仗?夏季是季风,以南风最多,倒是冬春之风最难预料。我练水军五六年,郑家的兵我也当过,他们那两下子也还知道。取了澎湖,便扼住了敌军咽喉,他若负隅顽抗,我就派大兵舰泊在台湾港口,重炮轰击。另出奇兵分袭南路和北路。哼,台湾那几万兵,分散数百里海域岛屿,还要守本土,不难各个击破!” 

  他俩在这儿争论不休,那位将军赖塔却一直没有搭话。他坐在施琅的对面,一只手搭在椅子背后,连帽子也没戴;一条发辫顺脑后直溜下来,刚剃过的头和油光光的脸,酒坛子似的闪着亮光。他抚了一把刚刚修饰过的八字髭须、嘻嘻一笑说道:“二位说完了吗?下官说句不怕得罪你们的话,你们似乎连皇上的圣旨都没读懂!” 

  施琅为人严肃庄重,又一向看重军纪,很看不惯赖塔这样懒散随便的模样。施琅偏过头来问道:“哦?大人有何高见?”姚启圣撅着胡子扭转了脸,只鼻子里哼了一声,瞅也不瞅赖塔。 

  赖塔拿起康熙的廷寄谕旨,笑了笑,说道:“皇上旨里说的多明白。依我看这台湾的事啊,没准就吹了!你们寻思,如果定要取台湾,何必还要问‘可否进兵’?”他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站起身来操一口流利的京腔,晃着脑袋又道:“咱们做臣子的得善体圣心!要我说嘛,干脆老实回奏,台湾暂不宜取,皇上也省心了。咱们呢,也省了多少无益的事儿!”说罢便伸懒腰。 

  尽快拿下台湾统一中华版图,是康熙亲定的国策。施琅在京的时候,皇上亲自接见谆谆嘱托。可如今这个赖塔,公然曲解圣意,胡搅蛮缠,打断了议事的进程,又这样口出狂言的傲慢无礼,可把施琅给气坏了。他突然站起身来,大喝一声:“赖塔,把你的帽子戴上!”这声色俱厉的申斥声,廊下的将军们都吓了一跳。姚启圣目光也霍的一跳。 

  赖塔懵头懵脑地问道:“什么?” 

  “我说你,把帽子给我戴上!” 


   
  

 二十七 严军纪施琅责赖塔 念勋劳康熙慰虎臣





  接到圣旨,施琅连忙与姚启圣和赖塔一起,商议向台湾进军的事儿,可是这个赖塔,却军容不整,态度傲慢,而且公然曲解圣意,口出狂言。施琅听了,不由得勃然大怒。他拍案而起,怒声喝道:“赖塔,把你的帽子给我戴上!” 

  赖塔腾的一下涨红了脸,用手抹一把油亮的头发,咧嘴冷笑一声,“嗬?你就这么霸道?咱老赖生就的这德性!紫禁城里跑马、五凤楼下坐轿,见过的多了,谁敢说寒碜?你老大人那时候在哪儿贵干呢?” 

  一听这话,施琅的脸立时变得惨白。他是从台湾投降过来的将军,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当面揭他的这个短。那时候他在哪儿?那时候他还在郑成功父亲郑芝龙的部下当差呢。这个赖塔可不一样,他是镶黄旗下的将领,仗着祖父、父亲和自己的战功,压根就没把汉臣当一回事。姚启圣见惯了赖塔八旗贵胄的架子,虽十分厌恶,却也无可奈何。他在福建当官多年,最头疼的事儿,就是和这个打仗不怕死、平日耍无赖的将军打交道。 

  施琅却无法容忍,脸上肌肉收缩得紧绷绷的,做然仰起了脸,叫道:“来人!” 

  “扎!”几十名亲兵在廊下轰雷般应了一声。骁骑校尉蓝理按着刀柄进来,又手一立,请示道:“军门有何指令?” 

  施琅脸上毫无表情,一声令下:“撤掉赖塔的座!” 

  赖塔一向刁蛮不讲理,欺侮惯了汉人。征讨耿精忠攻陷白云坡的时候他立了大功,晋封为将军后,更加不可一世。见施琅发怒,将身子向后一仰,索性半躺到椅子里,双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椅子扶手,怪声笑道:“施大人,你敢!我得用哪只眼睛瞧你这位提督呢?你是皇上?在你跟前不戴大缨帽就得——” 

  他话未说完,早被身后的蓝理猛地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出来,椅子已被提过一边。赖塔顿时勃然大怒,狞着脸,双手将公案一掀,“哗”的一声,将海域图、茶杯碗盏、笔墨纸砚乒乒乓乓、稀里哗啦掀得满地都是。总督府的戈什哈都被他吓得一怔,只施琅带的亲兵一个个目不斜视,钉子似的站着,却一齐将手伸向腰间的佩剑。 

  施琅腮边肌肉轻轻抽动了一下,轻蔑地一笑,低沉而威严地吼了一声:“升帐!”转身向姚启圣一揖,又哈腰伸手向旁边一让。姚启圣忙还礼退到一边。此时,仪门内的亲兵手按腰刀,墨线般笔直地列成两行,走了进来。施琅回身叫道:“请圣上赐我的金牌令箭!” 

  “请御赐金牌令箭!” 

  一声传呼,赖塔愣住了。到了此时他才觉得有些不妙,将红缨帽向头上一扣,嘻笑着扮个鬼脸儿道:“老施,何必生气呢?我府里还有点事,恕不奉陪,改日见,改日见!” 

  施琅淡淡说道:“哼,你有罪在身,岂能一走了之?” 

  赖塔脸色微变,强自镇定着,流里流气地笑道:“什么罪?哟嗬,你别吓唬人了!就为我弄翻了姚启圣的桌子?” 

  施琅阴着脸连声冷笑:“哼哼!你身为开府建牙大臣,私自暗通台湾,擅代朝廷向台湾谢罪,称他们是‘田横壮士’。还说什么‘中外一家,称臣入贡也可,不称臣不入贡也可——’可是有的吗?!” 

  赖塔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突突直跳,结结巴巴地说道:“朝廷叫咱安绥地方,那是权宜之计——”施琅却不理会他的辩白,又径自升至中座。赖塔见势不妙,扭头便走,刚至堂口,早被护卫亲兵“咔”的一声,两支枪交叉着挡住他的去路。总兵官走上前来,先打了个千儿,笑道:“大人,这时候儿我们军门不发话,谁敢放您出去?” 

  姚启圣知道这施琅不是好惹的角色。眼见四名校尉抬着供了金牌令箭的龙亭步入中堂,心里一急,“叭叭”两声打下了马蹄袖,叩了三个头,起身凑近施琅说道:“将军息怒,瞧着他是满洲哈喇珠子、有功劳的份上,饶过这一回吧。” 

  “哈喇珠子”本是满语“小孩子”的意思,这里用出来却有双关意思,可以说是小孩子不懂事,也可解为深得皇上宠爱。姚启圣心很细,措词也很注意分寸。施琅不由暗自叹息一声,借人头立军威的主意只好打消了,便格格一笑说道:“哼,他是哈喇珠子,吾可是铁石心肠的将军!赖塔今日坏朝廷政令,乱我军心,已经有罪,何况竟在钦差大臣面前大肆侮慢,咆哮军帐!本钦差陛辞之前,皇上有密旨严饬,视你伏罪与否相机定夺,你竟敢如此放肆!来!” 

  “扎!” 

  施琅阴笑着下了公座,绕着赖塔,走了一圈:“哼,赖塔,凭你的罪,将你军前正法,可冤枉吗?” 

  赖塔早已被他的气势吓得魂不附体,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磕了不计其数的头,半日方期期艾艾地说道:“卑职今天喝多了酒,昏天黑地没上没下,冒犯了钦差,求……求大人饶过了吧……” 

  “革掉他的顶戴!——反正他也不愿戴了。” 

  “大人!”姚启圣忙上前嬉笑道:“施大人,念这赖塔打仗不失为骁勇之将,请允其……戴罪立功……” 

  施琅仿佛没有听到姚启圣的求情:“打仗哪里用得着这样的人,撒野打架倒差不多!本钦差原想杀掉你,念你世代功勋,又有姚制台代为求情,姑且免你一死——限四个月之内,替我大军督造十门大炮和十万支火箭,装船听用,并以此来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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