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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
“那你还问。”
“不亲耳听你从口中说出来始终是心存侥幸的。”柏子仁意兴阑珊,放开我的胳膊,抢过我手里的遥控器胡乱换台。
我怔怔地看烦乱的柏子仁,这样的柏子仁也是我所不熟悉的,印象中他应该是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模样,因为别人苦苦追寻还一无所获的东西他往往唾手可得。得来的太轻易,反倒什么都无所谓,失去了也毫不在意。
我站起身,去了我弟的房间,我弟听到开门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含混的叫了一声“姐”。
“还睡不?饿不饿?”我看看他书桌上的闹钟,已经快十一点钟了。
“嗯,肚子确实饿了。”姚飞“嘿嘿”的笑,却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我狠狠剜他,嗔怒道,懒鬼。转身出了房间,他在身后喊,谢谢你啦,老姐。
到厨房把饭菜放到微波炉里打五分钟,我又在煤气灶上烧了道白菜豆腐汤,冬天吃饭的时候,我喜欢有热乎乎的汤喝。柏子仁看我用饭盒盛好饭菜,还端着一小碗汤,奇怪的问,你这是干什么,放下放下,我自己过来吃饭就行。我凉凉的白他,又不是给你吃的。 柏子仁目送我把饭菜送到我弟的面前,帮他在床上支起平时在宿舍床上方便看书用的折叠床,提醒他喝汤的时候慢点,小心烫到舌头。柏子仁同学的眼睛越睁越大,不置信地指着我弟,你就是天天在家做这些。我弟难得没对柏子仁黑脸相向,只是拿他当空气,又或者故意气他,吃的分外香甜,脸上的神色坦然的不能再坦然。
“姐,还有没有酸黄瓜炒鸡蛋,味道真好。”我弟数着饭粒,“这些滋味都太淡了。”
“菜的滋味还是清淡点好。”我说着,还是进厨房穿上围裙,打鸡蛋;从冰箱里取出酸黄瓜切片,这是我外婆每年都要腌制的,是超市里酱菜没有的美味。
鸡蛋进锅的“滋滋”声把柏子仁给引出来了,他以极其苍凉的语调悲愤地开口,麦爻,你还真炒菜给他吃?
“有什么问题吗?”我把酸黄瓜也放了进去,一面翻炒,一面不可思议的看柏子仁。这几天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一点小事都反应这么大。
“你平常都这么纵容你弟弟?”他的声音哪里是咬牙切齿,分明是把牙齿咬碎了,一个一个地迸出来。
“这不是什么纵容啊。”我往菜锅里加了点白糖,再翻炒了两下,把菜盛到碟子里。
“不过是给我弟烧菜而已,这难道有什么吗?”我把菜锅放到水池里,看看饭厅墙壁上的钟,嗯,应该准备午饭了。
“他要你烧什么就烧什么?”柏子仁简直是气急败坏了。
“当然,只要我会烧。”我端起菜往我弟的房间走。柏子仁在后面亦步亦趋,嘴里嘟囔着,你怎么就没对我这么好。
我在前面偷偷翻白眼,拜托,同学,姚飞是我弟,你是谁啊。
姚飞得意洋洋的扫了眼柏子仁,得寸进尺,姐,我渴了,要喝水。我在柏子仁看不到的角度对他瞪眼,无声地警告,姚小飞同学,你最好适可而止。
不过这些已经够柏子仁黑面冷口的了。我跟冬冬还有他在饭桌上吃午饭的时候,他压根就没吃几口菜。真好,方便给我家省口粮。
我在水池边洗碗,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没等我擦干手过去,柏子仁已经接完了电话。我有些不高兴,不喜欢这种隐私被人侵犯,生活受到打扰的感觉;不过我也没表露出来,只是在洗完碗以后问他是谁打的电话。他看我脸上没有笑容,立刻做个求饶的手势,笑嘻嘻的向我解释:“别生气,我没存心接你电话。只是我没注意看,以为是我的手机。再说你不是洗碗的来着,也分不开身来。”
“问你是谁打的电话,你哪来这么多问题。”我不悦,伸手拿过手机查看已接电话。
“嗐,一个打错了的电话而已,我随手删了通话记录。”柏子仁轻描淡写,好笑的睨我,“你放心,我不会凭空毁你的名节的。”
“嗳,我告诉你,以后陌生号码一律不接。我这个月的500分钟免费接听已经过了。”我想起这个问题立刻警觉,“你都跟他说了几分钟。”
“放心,花不了你几毛钱的。”他侧头对我微笑,“照这么说,只要不是陌生号码,我一律可以接听了?”
“统统不许接!”我没好气道,“事不过三啊,下次我就真的发火了。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柏子仁大笑,伸手摸摸我的头发,好好,不生气,事不过三。
“你都跟谁打电话的,五百分钟都过了。”
“关你什么事!”我翻翻白眼,“你管我是跟谁打电话。”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生怕你碰到上次那个变态电话色狼。”
“你会这么好心?”我狐疑的打量他,摇摇头,“算了吧,阿柏同学,咱们都认识这么些年了,你这时候才在我面前装好孩子是不是过于后知后觉了。”
“我这不是亡羊补牢,争取在党和人民面前坦白从宽争取悔过自新重新做人么。党和人民应当给我个从哪里跌倒了就从哪里站起来,幡然悔悟,改过自新的机会。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允许犯错误。有错误,改了,就还是好同志。”
“阿柏同学,毛概课下学期才开,我没打算事先预习。不过说到那个电话变态,还真是心有戚戚焉,幸好他悬崖勒马,没有再骚扰我了。呵呵,那时候我还真担心他会旧病复发,他要真那样,我恐怕得真的报警了。”
“不会的,你放心。”
“你怎么知道?”我疑惑的看他,心中有一丝小小的意念,迟疑的问,“老实说,柏子仁,那是不是你的恶作剧。”
柏子仁的眼睛在抽筋,表情是深受侮辱的愤怒,麦爻,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我转头观察了他片刻,看他惊怒的表情不像是作假,遗憾的叹了口气,真的不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你呢。
柏子仁不停的揉胸口,坚持说自己的心灵受到打击了。
我白了他一眼,丢了个橙子给他,那你凭什么说的这么肯定。
“这个。”他微笑,“你不是威胁他要报警了吗。警察叔叔面前,哪个小子敢放肆?”
我想想,点头,这倒也是。
我真是个笨蛋,那个时候我居然丝毫没有怀疑柏子仁的说辞。回头想想,其实就是怀疑了也不会怎样,以我的个性,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去求证。
柏子仁身后是有翅膀的,天生的羽翼。只是那两只翅膀一只洁白无瑕一只却漆黑如他黑曜石般的眼睛。
天使和魔鬼本来就浑然一体,angels and evils are poles apart。只是只要不出意外,他表现在我面前的始终是彬彬有礼的天使的那面。那个时候的我甚至不知道,在我们学校里敢于跟他正视的男生都寥寥无几。
身外之物确实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我们的一生,有多少时候不被以它的标准来权衡我们的存在价值。除却了相貌地位名声钱财,我们光秃秃的灵魂,又有谁会去在意是碧草如茵还是荒凉如漠。这个世界上又哪来的绝对的黑与白。
没有谁是洁白无瑕的羔羊,我们自己都做不到完美,哪来的立场去苛责别人。
姚飞回我舅舅家以后柏子仁来的更勤了。冬冬跟他关系不错,这家伙会笼络人心,每次都带点小玩意。有时候是布制的蛋糕,有时候是电线编织的小人,有时候是贝壳制作的帆船;并不昂贵的礼物,却透着细细挑选的匠心。小姑娘看着雀跃,对他笑容越发清甜。我不动声色,纵容她收下礼物。就算账是记到我头上,明里的收件人毕竟不是我,我要真推辞,反倒两厢尴尬。
冬冬平常在自己的房间写寒假作业,我跟柏子仁就在客厅里喝茶聊天。平心而论,柏子仁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他看过的书多,方方面面都有所涉猎。你看过一个男孩子把《时间简史》翻的破破烂烂时,书架里还放着本纸页都薄了的《金刚经》吗?柏子仁就是这样的人,他可以同时接受截然相反的观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到他眼里都是波澜不惊,仿佛世界本来的秩序就应当是这样。跟他谈话很轻松,当我们就一个问题开始探讨时,他就收敛起平日的冷嘲热讽,相当诚恳的诉说自己的看法。他推荐我去看欧洲的哲学,尤其推崇德国哲学家。
“马克思的理论不可谓不好。在经济学领域,他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但人无完人,他的有些理论体系也并不完善。我倒觉得中国的大学不应当强制要求把马哲毛思邓论强行作为必修课程。这样子强制,只容易引起学生的反感。人总是有逆反心理的,加上哲学本身枯燥不够花哨不够具有直接的使用价值;这样子,学生就会把对哲学这方面的兴趣缺缺也全归罪到共产主义思想上去。哪里有专制哪里就有反抗。这样子做的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的观点跟你相反。”我笑笑,剥了颗瓜子放进嘴里,“存在即有道理。倘若是自由式,不作要求。现代社会这么功利,大学早就不是象牙塔,没有学分成绩绩点压着,谁来的闲情逸致研究《资本论》?有看那一本厚厚的书的时间,我大概又能多考几个证了。一个体制存在,终究要有相应的意识形态作为精神引导。劳心者统治劳力者,你想想看,为什么中等教育里没有把这些划分的这么细,这般不遗余力的全国统一修习。按道理说应当是教育从娃娃抓起。别跟我说什么懂不懂,意识形态的灌输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懂不懂这回事。说到底,这些东西有几个大学毕业生拿到自己的学位证书后还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柏子仁没有驳斥我的话,在这方面,他绝对民主,不会强令我接受他的观点。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他明明对精神生活更加执着的,可他偏偏从不强求别人去遵循他的意识形态。我想在他心中也是认定,每个人的灵魂都高贵而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