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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3期-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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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起伏着。他朝她走过去的时候,看见她漆黑的短发正被阳光一根根染成金黄…… 
  1936年的上海,就要成为孤岛的上海,兵荒马乱的上海,人心惶惶的上海,全世界都在眺望着她那可预测的悲剧性未来的上海——在这慌乱世界的僻静一隅,他捧起了那女孩的脸…… 
  他解开她前襟衣扣的时候,那封电报从里面滑落出来,被他的胳膊挡了一下,便像一只鸽子般飞起来。她闭上眼,看见千万只鸽子跃向空中,呼啦啦如飞瀑般席卷而去!她便也跟鸽子一样,展开了双臂…… 
  上帝曾经目睹了这一切吗?还是他忙得根本顾不上?或者这种自从他向手中的泥人吹了一口气之后便发生得跟呼吸一样多的事,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来?反正他没有太多的表示。 
  百忙之中的上帝忽略或宽恕了这对罪人。 
  而她本来是只想给的,或者说抛弃更合适。她伸开双臂的时候其实更像一个准备跳崖的烈女,她的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每块肌肉都紧缩得能挤出血来!她咬紧牙关,忍受着他在她身体上的接触,越来越狂热越来越凶猛的接触!这接触如此新鲜,是她最狂野的梦中也不曾梦到过的。那新鲜到恐怖的感觉让她禁不住叫出声来!可是,多么奇怪啊,她居然渐渐地习惯了,她的身体从坚硬到松弛到绵软,从冰冷到温润到燃烧,直到她的双臂蛇一般地缠住了他的脖子,她才发现,自己竟跟珍妮嬷嬷一样,在他的怀里荡妇般地叫出声来! 
  那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明白了荡妇的含义,同时大逆不道地想:荡妇原来并不一定那么坏啊!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她仍然被自己当年的行为震惊得失语。她想他是蛇么?只有蛇才会引诱人犯错,叫她竟然允许了他。她又想,其实她自己才是蛇,她不仅允许了他,而且引诱了他。那她又是为了什么呢?将那处女的第一次毫无保留义无返顾地献给了一个陌生人,而且,令人难以置信的,竟是一个洋人!这确实太仓促太草率太不成话了,跟她想象中的伟大爱情实在太南辕北辙了!可她顾不了那么多,她没有时间了!她知道那要娶她的刘先生最看重的是什么,而她,就是要抛弃掉那让他看重和准备隆重占有的东西!她要在占有者到来之前,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了断! 
  这是有一点悲壮的,至少在她自己的心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享受了那悲壮的一刻!那个在女孩子们的口中被传得很有些叫人提心吊胆望而生畏的时刻,竟然十分地痛快!痛快,她第一次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义。多好啊,就这样死了也值!她当然舍不得死,她爱上了他,在他对她的渴望和她对他的渴望中,快乐得要死! 
  时间在那样的快乐中飞一般地过去了,而大哥他们竟没有来。大哥愤怒地发来第四封电报,说刘先生一怒之下回了香港。大哥说你既不听我的话,就爱去哪儿去哪儿好了。 
  她于是收拾行装,准备回京向大哥和母亲赔罪。她走的时候拿着他的信物,一对双蟹镇纸中的一半,白玉的,精巧无比。他说那是他做传教士的祖父留给他的宝贝。他说我们一人拿一半,走到哪里都能互相找到。她含着眼泪笑了,想起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她从心里感激上帝对她的厚爱,她要照他说的,等他从红色苏区回来。 
  那件宝贝于是停在那儿,不,是高高地悬在空中,很多年,在她记忆的天空里高悬。 
  白玉双蟹镇纸。镂雕的,其中一只稍小,两蟹正面相对,双钳相钩。这双钳既能钩住又能脱开,钩住即成一对,脱开即成单个。两蟹各夹一茎芦草,芦叶由蟹脚间穿过,带着几朵饱满的芦花。蟹背凸凹起伏,如真蟹无二,双蟹圆睁双目,生气勃勃。 
  她拿了那只小的。她的个头才及他的肩膀。 
  她最终没能把他等回来。对于这个,她是有预感的。他们之间的一切是太有些离奇了,离奇得已经超出了她最狂野的想象,而她恰恰发现:有的时候,现实看起来比想象更离奇。 
  他最终断了音讯,是他们分手四个月以后的事。她想他一定是进入苏区了,而从那里给她发信自然是困难的。她有耐心等他,她一天天长大,对他的爱情与日俱增。她暗地里想,自己真傻,原来爱情根本不是书上说的什么郎才女貌、相敬如宾。爱情,就是一瞬间的事。 
  她还是每天给他写信,像记日记似的,把一个初恋女孩的全部热情倾泻在信纸上。他们搬了两次家,她都及时把地址通知了他,后来干脆在邮局租了信箱,这样无论搬到哪儿,都可以收到他的信了。可那个信箱始终是空的。 
  一年过去了。还好,这一年,大哥没再逼她嫁人。1937年的夏天,她从模范女子教会学校毕业,准备回北平看母亲。就在她准备上路的前一天,日本人在芦沟桥开了枪。大哥临时决定,让母亲带一个女佣逃到上海来。 
  她随大哥到码头上接母亲,顺便买了份当天的报。母亲乘坐的客轮在浦江港口鸣响头一声汽笛的时候,她在报尾看见了他的名字和照片: 
  劳伦斯·克莱福特,26岁,中国华东战区战地记者,原《太阳报》记者…… 
  他是迄今为止死于中国北方战场上的第三个外国记者。 
  闻老太太是被楼下的鼓乐声惊醒的。她猛地睁开眼,恍然间不知身在何处,她猛然坐起,看见窗台上放宝贝的荷叶盖罐,才想起是在自己的卧房里。 
  是Rock & Roll,摇滚乐。她知道,这是小孙女晴美最喜欢的,可这还是半夜啊!这小丫头是越来越不成话啦!她慌忙下床,趿上鞋,连夹衣也顾不上披,踉跄着奔到门口,一把拉开门…… 
  仿佛洪水决堤,Rock & Roll汹涌而来!闻老太太衰老的心脏在那奔腾的怒涛中突突地跳起来!她摇晃着扶住楼梯,朝下望去,晕眩之中似乎看见楼梯口下的墙上闪着五光十色的光影,让她一下子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她蓦地想起了从前的百乐门。 
  她跟苏家驹就是在那儿相遇的。 
  那其实算不得相遇,根本就是大哥的蓄意安排。安排就安排吧,她不大在乎,那时候的她已全然心灰意冷,对于一切有关她婚姻的安排都无所谓了。时局越来越糟,人们都说,上海迟早也逃不过日本人的魔掌,有办法的人都在安排后路了。苏家驹苏振涛便是大哥为这个家安排的后路。 
  苏振涛却跟她不一样,似乎,他竟为这相遇而惊喜。相遇,她在心里冷笑,对于他来说,这像真是个偶然的相遇。大哥会为此而多么得意啊! 
  那天,在百乐门,苏振涛没穿军装。他的打扮是随意而得体的,或许是系了个黑领结吧?她不大记得了。当大哥把他们互相介绍的时候,她看见他眼里一亮,全然是无防备的流露。那一瞬,她竟对他生出些同情来,同时为自己的蓄谋而羞愧。可她转念又想:又有什么呢?劳伦斯已经没有了,他已经死了,而自己早晚是要嫁人的。既然爱情已经死掉,婚姻就只是个交易。再说,这个苏将军也不是没有家室的人。他就是再稀罕她,也只能让她做个小。这样想来他也是该着,她跟他算是摆平了。 
  这时候,他站起来请她跳舞,他们牵着手走进灯影闪烁的舞池里。他跳得不算好,却中规中矩,特别是对她,右手很尊重地托着她的腰,没一点轻浮的样子。她想,他竟很有些洋派呢,特别是有种知识分子的味道,不大像行伍的人,她突然想跟他说话了。细想起来,那时候,她其实已经在想要取悦他了吧? 
  她说,你跳得蛮好。她话音才落,他的脚下便顿了一下,她的鞋于是踩到了他的脚上,她忙惊呼着道歉。他笑着替自己解围道:我这个跳舞啊,就是禁不住人夸的,你看看!他的语调谦和而温暖,脸在闪动的光影里棱角分明,神清骨秀,只是眼角的几条皱纹很是分明。她想他大概要有四十四五岁了。她突然觉得,跟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男人在一起其实并不那么可怕。 
  舞池里人很多,他们就被挤到了一排排铺着雪白桌布摆满杯盘碗盏的长桌边上,便有熟人跟他打招呼。他朝人家回应着,一边小声喃喃道:哪儿都是人哪,瞧瞧这!让她感到他似乎很想找个清静的去处。她正不知说什么,他又无奈地朝她笑笑说:其实你说,筹建个医院,用得着这么铺张么?那语调很是有些推心置腹的。她这才知道,这宴舞大会原来是为陆军筹建医院的。这时候她无意中瞥见近旁的一对舞伴,男的奇瘦,脸色黄中发绿;女的妆化得很浓,粉面桃花的一张脸越发衬出男的脸色晦暗难看。她想那男人准是有烟瘾的,那种脸色,不是个烟鬼才怪! 
  正想着,一对相拥的舞伴旁若无人地撞过来,她感觉到苏振涛的手在她的腰上用力一揽,他们才躲开了那一撞,而她和他在一瞬间就几乎贴在了一起。她很是惊慌了一下,他也显出窘态。她当下急不择言地说了一句话,全是顺着刚才的思路。 
  她说:哎,你抽大烟么?话一出口,就后悔得要死。 
  他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摇头道:我喝咖啡倒算是个嗜好。 
  她窘迫地笑笑说:我知道,只是随便问问。 
  他像完全没在意,说上海就是这么个地方,喝咖啡和抽大烟,跳华尔兹和打麻将可以是同一个人的爱好。其实,我并不喜欢这种地方,不知道你…… 
  她马上说:今天全是大哥的安排,不然她宁愿呆在家里看书。他问她看什么书,她说是女作家张爱玲的。他说:女人写的书我很少看,然后明显顿了一下说:可是我喜欢爱看书的女人。 
  他说这话时看了她一眼。她看见他看她了。可她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这会儿,昏暗之中,Rock & Roll继续着疯狂的轰鸣,闻老太太紧抓住楼梯的木扶手,穿了绣花缎面拖鞋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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