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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谁,啊的一声惊叫,彻底打破了帐内的安静,也让王虎从懵懂中醒过神来,几乎下意识的,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从他口中发出,像握了一团火般甩手将手中横刀扔在地上,脚蹬着地,手也巴拉着,满脸惊恐的向后退缩着,喉头呃呃作响,看那模样就知道,头一次手上沾了人血,又是这么一副惨烈的样子,着实是被吓的不轻,就像头一次经历战阵的新兵,过后准保的吐了昏天黑地不可,哪里还有半点锋兵大将的威严可言?但已经没人去注意他这丑态,说起来麻烦,其实这一幕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不容帐内众人反应,就已到了这个地步。
两个和董冠向来交好的啊啊叫唤着冲上来,七手八脚将董冠翻过来,用手死命捂住其脖间的伤口,tǐng大的老爷们,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伤心所致,眼泪止也止不住,拼命的摇晃着董冠一动不动的身子,大哭出声。
而王虎的亲卫也被惊的目瞪口呆,手足无措间,却只能先将自家主将扶起来,六神无主的围在犹自拳打脚踢,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的王虎身边。
这一下子,帐内的人酒化为了冷汗,从背后拼命的冒了出来,几乎所有人脑海中都只浮现出一个念头,坏了,事情闹大了
事情可不是闹大了怎么的,主将一怒之下,错手杀了军中偏将,这要是在两军阵前,说不定也不算什么大事,军中诸将生死,几乎都在主将一念之间,事急从权,只要有那个理由,别说和主将殴斗了,就算你只说错了一句话,主将拔刀阵前斩将,过后给你扣一个军前抗命,或是乱我军心的帽子,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的。但那事只能也只会发生在两军阵前,军情紧急之时,一旦离了那个场景,别说像董冠这样从五品将官了,就算七品校尉,也不是主将想杀就能杀的了的,必定还要讲究一个证据确凿,才能来个明正典刑的。
更何况,依秦军军律,六品上的将官若犯了军法,除非大军出征在外,主将才可先斩后奏,不过一旦将官上了五品,除非犯下不赦之罪,或是实在事急之时,不然任谁也不能轻易就将军中偏将给宰了,主将那是要吃官司的。
而现在,董冠虽然无礼,公然殴打上官,罪名一定不会轻了,只要狠得一狠,杀头也是有的,但断没有主将操刀,一刀杀却的道理,所以只能是一怒之下“错手杀人的说法,想到达个。帐内只要心思还清明着的,头皮就都发麻”完了,姓王的完了,眼睁睁瞅着这事发生在眼前的大家伙可也断逃不了干系怎么办?
魏文志三个人也在吃酒,但没赌钱,魏文志是羽林左卫的一个旅帅,下首坐着的,是两个队正”就他们三个人”不过到也没忘子手下一帅官兵,大冷天的,又是正月里,能照顾到的都照顾到了,这点小事,也不用主营里几位上官操心,三个人忙了一天,这才坐下歇着
三个人都是老兄弟了”说话也亲近,谈谈说说,到也颇不寂寞,因为前些年在大帅麾下,受惯了约束”即便这几年大帅不在了,喝酒却也不敢放量,不过正月里旁人没事,只他们一帅被派了来守营,有些怨气也是难免,三个人嘀嘀咕咕的”也尽在说这几年左卫的变化,不过说到最后,结果也还是那般”他们几个微末之身,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添了不少唏嘘罢了。
正自说这话,外面却是有人猛的钻进了帐子,魏文志还以为是手下兵卒,张嘴就想骂,守门的怎么就不通禀一声就放进来了?这左卫他娘的规矩还有没有点留下的?不想瞅清那人,什么话都咽了回去,还赶紧起来,迎上几步,带着两个队正,一个军礼下去,“虞候大人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是有
来的人正是中军虞候王黑子,此时他的脸sè一阵青一阵白的,彷如身后追着井么似的,惶急胆落,那等模样就不用说了。
平日礼仪也顾不上了,火烧火燎的便叫道:“快,将所有兵卒都给我召集起来,跟我走。”
“大人可是有事”魏文志等三人也瞧出了虞候大人脸sè不对,再一听这话,都是心中一凛,这是喝多了打起来了?还要召集兵马群殴怎的?
王黑子别瞅人黑个子也不小,但绝对不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那一类,不然也不会瞅着空子跑出来,立马就要调动兵卒回去,以他想来,今日这娄子捅的太大了,在场众人一个跑不了,都担着天大的干系呢。但再一想到王虎的出身,王黑子更是遍体发寒,若让王虎醒过神来,仗着身份以及荏下宠信,这事没准成什么样子呢,最让他胆寒的是,若王虎反咬一口,自家xìng命可就堪忧的很了。
想到这个,王黑子是一咬牙关,这事还就得给王虎坐实了才成,不然真要弄个真假莫辨,谁也救不了他们几个,就一条诽谤上官,又眼瞅着同僚殴打上官而不救,他们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若那王虎再颠倒黑白,在皇帝陛下面前哭诉一番,出身世家大族的王黑子是想也不敢想,最终几个人的脑袋还能不能安稳的呆在脖腔子上面。
要不怎么说是世家子呢,惊吓过后,这脑子一旦转起来,就要比旁人快上几分,而瞅着满脸狐疑,明显有些为难的这个以前从不会放在他眼睛里的小小旅帅,王黑子知道,今晚的关键之处恐怕就在这人身上了。
所以即便是心里面如同吊桶一般,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甚至都不明白自己这事办的对不对,但还是耐下xìng子,瞪大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灵光一闪间嘶声道:“董将军被指挥使大人错手杀了,我命你等立即带兵围了中军,不放一人离去,包括指挥使大人,你们敢是不敢?”
“什么?”听了这个,岁数已经不小了的魏旅帅险些一脑子栽在地上,脸上的血sè刷的一下褪尽,眼睛却紧紧盯在王黑子脸上,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那两个队正更是直接就呆住了。
直到半晌过后,一抹暗红才从魏文志两颊升起,其人腰杆也渐渐直了起来,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王黑子,一字一顿的道:“指挥使大人为何要杀董将军?”
王黑子心里却是立马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左卫的官儿虽然换了不少,但只短短几年,也不可能从上到下换个遍,眼前这个小旅帅,却正是大将军旧部,董冠手下的人
是夜,羽林左卫都指挥使王虎夜查军营,错手斩杀偏将董冠,左卫兵卒哗变,囚都指挥使王虎于长安城外左卫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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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零二章湖畔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七百零二章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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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那天,西边又来人了,这回比去岁时还要隆重的多,十八辆大车,都装的满满的,药材,皮货,什么都有,还牵来两头吐蕃特产的牦牛幼崽,五只吐蕃白雕,说是给小公子玩的,竟然还有满满两车金银细软”
“嘿,那位在西边看样子声势是越发的大了,但这么大张旗鼓的,恐要引动朝野物议,我已让随行之人带话回去,让那位收敛些个,大人以为如何?”
此时已是大秦咸宁五年正月初九,正月里下了一场大雪,放眼望去,山川尽是一片银白,正午的阳光照在解冻的承恩湖上,反射出耀眼的金光,而湖畔之上,一行人安步当车,缓缓而行。
南十八披着厚厚的披风,嘴上一边说着话,一边饱览着难得的胜景,除了有些冷以外,却也很是惬意。
而他身前半步走着的,正是大将军赵石,今年不比往年,朝廷有些动dàng,因为什么就不用说了,以他现在的地位,在朝会上说话虽然还没多少份量,但总归是朝廷列班靠前的人物,又是陛下宠臣,时常宫中伴驾,所以今年上门来拜会的官员着实是不少,只大年初二,就迎来送往了十余位打着这样那样旗号上门的朝臣。
这些人身后自然都隐约有着其他人的影子,到也没那心里不够数的,想让这位大将军在陛下跟前进言,其中多数都打着探口风的心思,其实这些人最想知道的,还是陛下这一番举措到底想要做到哪一步罢了,毕竟赵氏一族乃是外戚大族,分田制对这样的大族的影响也是不言而喻,所以这般寻上门来,到也不虞其他
但赵石这里哪里愿意掺和这个?世家大族纳不纳粮,交不交税,从他自己来说,态度是明确的,天下那么多人都交,凭什么你们就不交?且还都大权在握,却又不能为天下典范,好处占尽,却不付出半点,难怪那么多人想做官呢。
虽说他这里其实早已一脚踏入了世家大族的行列,但就其骨子里来说,却还没多少自觉,对这些权势显赫的所谓世家豪门有些天然的抵触心理。
不过这里面的轻重他到也明白,心里那般想,却断不会说出来的,凡上门来的人,都一律敷衍了事,托词也是好找,他一个领兵之人,哪里管得了朝廷政事?
所以上门的都不得要领而去,而他自己也有些不胜其烦,正月初三就带人出了长安城,到国武监这里躲清闲来了,是啊,权势虽好,不过一旦入了官场,便也不得自由,位置越高,威权越重,找上门的事情也越多,想事事都做个圆满,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就算来到国武监,其实也消停不了多少,猛虎武胜军已经渐渐成型,可以这么说,这是一支彻头彻尾的职业军人组成的军队,崭新而又富有朝气,严密的架构组成,精通各种军事技能的年轻军官和久经训练的军人,严明甚至于可以说是苛刻的军规戒律,其中凝聚的则是他这些年来所有的心血。
但换个角度看,这支军队却也是脆弱的,就像初生的幼苗,还没经历过哪怕一场风霜雨雪,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没有经过火与血的淬炼,就称不得精锐,也算不得合格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