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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6年第6期-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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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 
  心里不痛快,想喝点酒。马小磊红着脸,一股酒气向我冲过来。 
  他父母离婚了,他想不通。张建军在边上向我解释,事情过去很久了,他还是不敢看我。 
  指导员,你来得正好,张班长不喝,我跟你喝。马小磊举着杯子,他们离婚啦,没人要我,我就想喝酒庆祝一下。 
  我从没见过一个新兵敢这么跟我讲话。怪不得上战场总得喝喝壮行酒,这种液体真是可以壮胆。我应该接盆凉水兜头浇下去让他清醒清醒,不然他搞不清自己是谁。可是我看到这个列兵红肿的眼睛时,心软了。 
  屁话,谁说没人要你了?连队要你,我们要你,面子够大了吧?我坐了下来,来,把酒倒上。 
  马小磊给我倒了半杯白酒,我和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等我放下空杯,发现马小磊只喝了一半。 
  我喝完了,你才喝一半?我说,你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你是指导员。 
  那还不赶紧给我喝掉! 
  马小磊吓了一跳,赶紧把杯子里的酒喝光。 
  喝掉大半瓶以后,我略有点头晕,而马小磊则躺在床上开始傻笑,笑了一会,又开始抽泣,最后发出了细细的鼾声。我想明天早上他醒来时,应该会好一点,那时我再跟他谈谈。 
  指导员。我听见张建军叫我。刚才他一直低头坐着,默然不语。 
  嗯? 
  马小磊高了,我陪你喝吧。他抬起头,注视着我。 
  你?我愣了一下,你也会喝酒? 
  是。 
  我没见你喝过,我已经有点晕了。我说,再说,你没必要跟我喝。 
  有。张建军说着,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我喝完,指导员你随意。他向我举了举杯。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建军已经把杯子喝干了。 
  我嘴笨,不知道说啥。张建军打开第二瓶酒,又给自己倒满一杯,指导员,我感谢你。 
  谢我什么?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你是个好领导,觉得你跟我们很亲。 
  我举起杯跟他碰了碰,我只喝了一口,而他跟喝凉水似的,又喝下去一满杯。 
  好了,你不要再喝了。我说,今天到此为止吧。 
  最后一杯,我敬你。我从来没给你敬过酒,今天补上。 
  我想阻止他,但是晚了。三杯酒至少有八两,但我看不出张建军的脸有多大变化。 
  指导员,你没事吧。他问我。 
  没事。我说,你比我能喝多了。 
  我也有点晕。他说,我四年没喝酒了。 
  李二明在的时候,你应该跟他喝喝酒。我说,他对你不错。 
  是。 
  可是再没机会了。我说,他在的时候,我对他是不是太坏了? 
  不。李班长在的时候老给我说,连里他就愿意听你的。 
  别蒙我了。我苦笑一下,我天天训他,禁他的假,他会喜欢听我的? 
  真的。张建军说,他说你对我们好。 
  我无言。我被我的士兵表扬了,我从未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在乎他们的表扬。过了好一会,我问张建军,你呢,怎么看我?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 
  其实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好兵,我也希望你一直做一个好兵。 
  我不是。张建军看着我说。 
  算了,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说,你还跟那个刘霞联系吗? 
  不联系了。 
  有些事是没办法的,我希望你明白。 
  我明白。张建军吃力地说。 
   
  很久后的一天下午,我在车场值班室同张建军聊天。同往常一样,还是我讲他听,因为他的确是一个百年不遇的杰出听众。正说着,外面传来铁器的撞击声,走出去一看,大门外围了十几个农民,一见到我们,立刻用本地方言破口大骂起来。 
  我不知出了什么事,感觉紧张。群情激奋的村民们拿铁锹奋力拍打着大门,发出“咣咣”的声响,在这种重金属的伴奏下,他们七嘴八舌高声嚷嚷,并痛斥我为“狗官”。我正试图解释,一团东西飞过来打在我的军装上,定睛一看,竟是一只沾着血污的羊蹄子。 
  这时候,又有一些村民跑来看热闹,把我们两人团团围住。车场的历史上,大概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今后怕也不会这么热闹。从他们愤怒的指责中我听出他们怀疑我们杀害了他们的羊,并把羊头和羊蹄等残肢埋在了车场附近的戈壁中,刚才飞来的羊蹄无疑就是最直接的血证。我拼命喊着让他们听我说话,但毫无效果。群众的眼睛是否雪亮我说不好,但群众的情绪令人恐怖则是千真万确的。他们拒绝与我对话,并且从最初的一边倒的指责转变为肢体冲突,局势很快失控。我的军装被撕扯得乱七八糟,可我始终没有还手,首先是寡不敌众,其次是不想火上浇油。我竭力想护住瘦小的张建军,而他看上去也想替我抵挡些拳头。然而我们最终还是被分开了,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我脸上肚子和后背挨了许多拳脚,腮帮子火辣辣地疼,嘴唇也肿了。就在我担心自己即将窝囊地死去时,周围的人却像是听到口令一样,突然全部散开并且安静了下来。 
  我捂着脸,看到五六米以外,鼻孔淌血的张建军一手抓着刚才领头中年男人的头发,另一只手则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而刀锋正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张建军的胸膛剧烈起伏,两只发红的眼珠瞪得几乎要爆出来,“头发上指,目眦尽裂”,我都认不出这是张建军了。 
  退后!他吼道,全部退后! 
  周围的人慢慢往后挪动着步子,所有的眼睛都盯在匕首上。 
  告诉你,我们没杀你的羊。张建军凑在男人的耳朵边叫道,你他妈的听到没?听到没?! 
  我朝张建军走过去,我现在不担心被别人干掉,反倒开始担心我们会干掉别人。我还没走到他跟前,张建军突然移开匕首,用刀柄冲着那男人的脸猛击一下,对方的鼻血顿时喷溅出来。 
  我再说一遍,你们找错人了,我们没见过你们的羊。张建军说着,把手里的匕首递给对方,你要是不信,那你现在就捅死我。来,刀给你。操你妈拿着呀!捅呀! 
  在场的人都呆若木鸡,包括我。几秒钟后,一个声音在后面喊,哎呀,算了算了,就是一个羊嘛,我们找他们领导赔去,不跟这些兵娃子说了。 
  人群渐渐地散开了,走远了,消失了。张建军走过来问我,你没事吧指导员? 
  我没事,你呢? 
  没事。他脸上都是血,但他却笑了笑。 
  我没发现你这么厉害。我说,我都觉得不是你了。 
  我打点水,你洗洗脸吧。张建军说。 
  这事咱们知道就行了,不要说出去。往值班室走时我说。 
  是。 
  还有,这把匕首是哪来的?我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士兵没有理由私藏刀具。 
  李班长的。他去内蒙出车的时候买的,复员以前怕连里要点验,就让我帮他先拿着,结果他…… 
  把它给我。我说,刚才你的动作太危险了,以后决不能再这样干,明白吗? 
  是。张建军说。他们要不动你,我也不会这样。 
  我拍拍他的脑袋。嘴巴很疼,但我还是笑了。 
  后来经过查证,偷羊的事是干部灶的几个兵干的。他们把肉留下,把剩下的头角蹄子之类拉到车场附近的戈壁滩上埋了,于是客观上造成了嫁祸于我们的事实。团里扣发了几个小子当月的津贴作为赔偿费用,给领头的上士一个警告处分了事。团里没人知道一只羊差点酿成一起严重的军民纠纷。被张建军扣作人质的那家伙还不错,专程骑着摩托车来连里向我道歉,并请我和张建军去他家里喝酒。起初我谢绝了,可这厮很倔,但凡在路上遇到他,必定会遭到他的邀请。事情都过去几个月了,有天我去团部开会回来时,又在路上遇到了他。 
  你们不去我心里咋也过不去,今天你们非去一下不行。他强调说,非去不行。 
  我同意了。那天是十一月一号,李二明的忌日。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我接受了他的邀请。 
  那天我是开车去的,本来不打算喝酒,而且我发现他老婆做的羊肉面卷比饭馆里卖的好吃多了,我得腾出空间多装点这东西回去。但没想到在聊天的时候,女主人竟然说起了李二明。 
  你们那个姓李的小伙子不错,还给我们的摩托加过油呢。女主人说,最近咋不见他,是不是回家去了? 
  对。我停止了咀嚼,好一阵才回答。 
  他一直叫我给他兄弟找个对象。他说他兄弟腿不太好,小儿麻痹症还是啥,在家说不上对象,叫我在水青给他说一个。水青的女子都不想嫁到那么远的四川去,说那地方到处都是山,不如我们水青好,我到现在还没找上合适的呢。 
  女主人说完这句话,我端起杯喝了那晚的第一杯酒。 
  张建军依然滴酒不沾,人家最后都喊他“老哥”了,他仍然坚持着不肯端起面前的酒杯。 
  离开村子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我和张建军回去的时候,谁也没说话。我把车开得飞快,转弯时差点掉进沟里。酒精可以消毒止痒去伪存真把沉在心底的东西都泡出来,泡得我心里火辣辣地疼。我大声跟着录音机里的许巍唱《我的秋天》,唱得我皮肤发冷眼睛发热,只想找个人大打一架。张建军则坐在旁边忧虑地看着我,右手放在胸前,像一个悲天悯人的牧师。 
  我刚干指导员的时候,觉得四年的时光漫长得像四个世纪;当我知道自己即将离开的时候,觉得四年短暂得像四秒钟。这是感觉的相对论。军队的职务晋升人事安排永远都是热门的话题,所以在正式任命以前,我就已经知道自己将去政治处任保卫股长。这听上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然而我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连队是个奇异的组合,一张张命令把一群素不相识的人集合在一起,你必须要接受他们,适应他们,融入他们,然后学会爱他们。我觉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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