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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汝梅解读金瓶梅-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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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李开先化名兰陵笑笑生。这些论证,对探索《金瓶梅》作者极有启发。关于《玉娇丽》与丁耀亢《续金瓶梅》不是一书,前文已说明。但二者之间是否有一定关系呢?苏兴先生极重视这一问题。在《猜想与推衍》中说:“前边我推测的《玉娇丽》的主要内容,与丁耀亢的《续金瓶梅》有合有不合,马泰来《诸城丘家与〈金瓶梅〉》(《中华文史论丛》1984年第3辑)谈到持有《玉娇丽(李)》首卷的诸城丘志充(六区)的儿子‘丘石常和同县丁耀亢(1599-1669)至交友好,而今人皆以为《续金瓶梅》是丁耀亢所作。《玉娇丽》和《续金瓶梅》的关系,亦需重新探讨。’我体会马泰来‘需重新探讨’的意见,其暗中含意恐非认为《续金瓶梅》就是《玉娇丽》,而是意味着丁耀亢看到过丘家藏的《玉娇丽》抄本(不能说沈德符看到的丘志充藏的《玉娇丽》首卷,便证明丘藏只有首卷),以之为蓝本加上己意写成《续金瓶梅》。如果我对马泰来先生的寓意没有误解的话,我则认为丁耀亢修订《玉娇丽》而写成《续金瓶梅》可能是事实,从而由丁耀亢的《续金瓶梅》可稍窥《玉娇丽》的内容。”我认为苏先生关于丁耀亢修订《玉娇丽》而写成《续金瓶梅》这一推论,是很难成立的。第一,丁耀亢写作《续金瓶梅》的背景、时间、地点、政治目的,已搞得比较清楚。写成在顺治十七年,赴惠安任途中滞留杭州之时,顺治十八年(1661)春,托友人在苏州刊行。他怀着强烈的民族意识,以金喻清,以写宋金战争影射清军入关屠城等暴行。丁耀亢作为明遗民,有强烈的拥明反清思想。这与《玉娇丽》以写金世宗影射明世宗,暗寓夏官、严嵩相构的政治背景完全不同。第二,丁耀亢在《续金瓶梅后集凡例》、正文第三十一回开头一段等处,多次提到《续金瓶梅》与《金瓶梅》之关系,称《金瓶梅》为前集,续作为后集。

  《玉娇丽》之谜(2)

  后集在背景、内容、艺术上虽与前集不同,但后集是紧接前集,以续作前集的面貌出现的。他在《凡例》中说:“前集中年月、事故或有不对者,如应伯爵已死,今言复生,曾误传其死一句点过。前言孝哥年已十岁,今言七岁离散出家,无非言幼小孤霜,存其意,不顾小失也。客中并无前集,迫于时日,故或错讹,观者略之。”这说明,丁耀亢尽管客居杭州,身边未携带前集;但极注意在情节、人物年龄上与前集衔接、照应。续书是直接承前集而写的。《凡例》又云:“前集止于西门一家妇女酒色、饮食言笑之事,有蔡京、杨提督上本一二段,至末年金兵方入杀周守备,而山东乱矣。此书直接大乱,为南北宋之始,附以朝廷君臣忠佞贞淫大案,如尺水兴波,寸山起雾,劝世苦心正在题外。”也是说明,续书一开始是直接前集,金兵入关,山东大乱。又如续书第三十一回开头一段解说潘金莲、春梅二人托生来世姻缘,又一次直接概述了前集情节:“那《金瓶梅》前集说的潘金莲和春梅葡萄架风流淫乐一段光景,看书的人到如今津津有味。说到金莲好色,把西门庆一夜弄死,不消几日与陈经济通奸,把西门庆的恩爱不知丢到那里去了。春梅和金莲与经济偷情,后来受了周守备专房之宠,生了儿子做了夫人,只为一点淫心,又认经济做了兄弟,纵欲而亡。两人公案甚明,争奈后人不看这后半截,反把前半乐事垂涎不尽。如不说明来生报应,这点淫心如何冰冷得!如今又要说起二人托生来世姻缘,有多少美处,有多少不美处,如不妆点的活现,人不肯看;如妆点的活现,使人动起火来,又说我续《金瓶梅》的依旧导欲宣淫,不是借世说法了。”续书就是接前集写人物的“来生报应”、“托生来世姻缘”。这些都与摹仿《金瓶梅》的《玉娇丽》无关。第三,《续金瓶梅》卷首几篇序文,以西湖钓史《续金瓶梅集序》最为重要,提出了很重要的小说理论。他肯定情在小说中的作用,肯定《金瓶梅》是“言情小说”,提出“情生则文附”、“情至则流”的观点,并总结出显与隐、放与止、夸与刺的艺术辨证关系,稗官野史足以翼圣赞经的社会作用,并指明作者写《续金瓶梅》,“以《金瓶梅》为注脚,本阴阳鬼神以为经,取声色货利以为纬,大而君臣家国,细而闺壶婢仆,兵火之离合,桑海之变迁,生死起灭,幻入风云,因果禅宗,寓言亵昵。于是乎,谐言而非蔓,理言而非腐,而其旨一归之劝世。”这些都是丁耀亢的《续金瓶梅》创作特点与宗旨,一丝一毫未涉及《玉娇丽》。西湖钓史在序文中谈到小说史,论到三大奇书,就是只字未提《玉娇丽》。如果丁耀亢依据《玉娇丽》,加以修订而写成《续金瓶梅》,西湖钓史不会不提到。
  石玲据丁耀亢《访查伊璜于东山不遇》诗等资料,证出“西湖钓史书于东山云居”之东山云居为查继佐住所,西湖钓史为查继佐的别号(《〈续金瓶梅〉的作期及其他》)。查继佐(1601-1676),字伊璜,号东山,晚号钓史。因居杭州西湖附近,自号“湖上钓史”、“西湖钓史”,与丁耀亢早有交往。他为丁耀亢《续金瓶梅》写序在顺治十七年,正是丁耀亢赴惠安任途中滞留杭州写成续书之时。查继佐肯定小说,对小说有一定研究,他会关心丁耀亢的创作过程,创作意图的,对丁耀亢的续书是完全了解的。第四,《续金瓶梅》是一部带有杂文性质的长篇小说,有大量的抽象议论。他像对待学术著作那样,把《续金瓶梅》借用书目列在卷前,共五十九目,包括经史子集,词曲小说,《艳异编》、《水浒传》、《西游记》、《平妖传》均列其中,如果丁耀亢写《续金瓶梅》借用了《玉娇丽》,也会列入借用书目。但借用书目中并未列有《玉娇丽》。序、凡例,正文六十四回中,也无一处提到《玉娇丽》。据以上分析,笔者认为想从《续金瓶梅》探求《玉娇丽》的内容,恐怕是达不到目的的。我们应该相信谢肇淛所云,《玉娇丽》是摹仿《金瓶梅》的。因此,即使《玉娇丽》作者探求到,也未必能解决《金瓶梅》作者之谜。不知道《玉娇丽》是否尚存人间?何时何地能发现?谁能发现?不然,关于《玉娇丽》的作者、内容仍然是中国小说史上的一个不解之谜。

  丁耀亢的《续金瓶梅》创作及其小说观念(1)

  《续金瓶梅》“以因果为正论,借《金瓶梅》为戏谈”,名义上曰续,实际上是“借潘金莲、春梅后身说法”,以《金瓶梅》为依托,丁耀亢写自己的作品。《续金瓶梅》与《金瓶梅》立意、背景、产生时代均不同,有其自身独立存在的价值。《金瓶梅》第一百回《韩爱姐湖州寻父普静师荐拔群冤》写普静师荐拔幽魂,解释宿冤,让众幽魂随方托化:西门庆往东京城内,托生富户沈通为次子沈钺,潘金莲往东京城内托生黎家为女,李瓶儿往东京城内托生袁指挥家为女,花子虚往东京郑千户家托生为男,春梅往东京孔家托生为女。《续金瓶梅》接前书写西门庆、潘金莲等人物托生以后的故事。续作以宋王朝南渡后宋金战争为背景,以吴月娘、孝哥、玳安(前书中未死人物),李银瓶、郑玉卿(李瓶儿、花子虚托生人物),黎金桂、孔梅玉(潘金莲、春梅托生人物)三组人物为主要描写对象,以月娘、孝哥母子离散聚合为主要线索,中间交错叙述其他两组人物故事。在着笔描写、刻画虚构人物的同时,用约有十回篇幅穿插叙写一些历史人物故事:宋徽宗被俘途中听琵琶;张邦昌在东京称楚王,潜入宫闱,伏法被诛;宗泽单骑入山寨,招安王善;韩世忠、梁红玉大败金兀术;洪皓使金,被囚北国;秦桧勾结金人,通敌陷害岳飞。在各回文字中,作者用写史评的笔调写了大量议论文字。作者说:“要说佛说道说理学,先从因果说起,因果无凭,又从《金瓶梅》说起。”
  (第一回)抽象议论与小说故事形象交叉。《续金瓶梅》以宋金战争为背景,用金兵影射八旗军,以清兵入关屠城的现实生活为基础进行描写,披着写宋金战争的外衣,反映明末清初的战乱与人民苦难。有时有“蓝旗营”、“旗下”等旗兵建制,把金兵当成清兵来写。作者把叛将蒋竹山、张邦昌写得没有好下场,对抗金名将韩世忠、梁红玉则热情歌颂,表现了作者拥明抗清的民族思想。作者对李师师、李银瓶、郑玉卿、黎金桂、孔梅玉等市民阶层人物的塑造,暴露这些人物在宋金战争这种非常环境下的私欲、丑态,给予鞭挞;对他们受金贵族蹂躏欺压,受坏人欺骗侮辱,表现了一定的同情。李师师,是宋徽宗宠妓。她拐骗银瓶(李瓶儿托生)当了妓女,以奉旨聘选为名。金兵入城,东京大乱之时,李师师借助降将郭药师的庇护,未被金兵劫虏。李师师搬到城外,盖造新房,大开妓院。徽宗被俘之后,李师师“故意捏怪妆妖,改了一身道妆,穿着白绫披风,豆黄绫裙儿,戴着翠云道冠儿,说是替道君穿孝”。她自号坚白子,誓终身不接客,实际以曾被宋徽宗包占过为荣耀,抬高自己的身价。蔡京的干儿子翟四官人要出一百两银子梳笼银瓶,李师师利用帮闲郑玉卿欺骗翟四官人,骗取重金。李师师把郑玉卿认做义子,留在身边,满足淫欲。李师师发现郑玉卿到银瓶卧房偷采新花,就指使七八个使女把郑玉卿打得鼻青眼肿,并大骂银瓶。郑玉卿携银瓶乘船逃往扬州。李师师用巫云顶替银瓶,让翟四官人谋杀巫云,要置翟四于死地。李师师与金将的太太们秘通线索,把李师师入在御乐籍中,不许官差搅扰。翟四官人被骗多次,受气不过,控告李师师通贼谋反,隐匿宋朝秘室,通江南奸细。金将粘罕贪财,正要寻此题目,派一队人马,把李师师绑了,打二十大板,送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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