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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逍走过去，右手放在剑鞘上。
只听一声非常细微的轻响，一眨眼的功夫，大汉的双眼与舌头皆被剜去，这时陆沉逍冷漠的声音响起：“拖到刑处，不要让他死了。”
“刑处？”那个王府里见不得光的地方？
棠溪点头。她忍不住回忆起那惊鸿般的剑光，露出悠然神往神色。“王爷的剑……非常快！”无论是从力道、角度、时机，都是一道极美的线。
听她语气赞叹，桑仪顿时想起陆沉逍在蛮人营地救自己的挥剑，顿时笑笑：“是么？你被他迷住了？”
棠溪一怔，赶紧低头道：“主子，奴婢冒犯了。”她是奴婢，怎么能流露出此等情绪。“奴婢只是身为习武之人，本能地对那一剑着迷。”
桑仪笑着摇头，“那是你们的世界，我反正不懂。”她顿了顿，又问：“那王爷就这样处置兰妃了？毕竟她可是记载在录的王妃，就这么随随便便被赶到静心园……”
“主子你有所不知。”棠溪压低了声音：“王爷……已经拥有足够的实力，不需要惧怕任何人了。漠北一役，蛮人被杀了个落花流水，只能举族迁移到更远的偏僻之地。我昭朝之史，从未有人能将蛮人赶到那么远的地方。王爷这次大胜，必将永久记载在史。”
“主子你之前待过漠北，知道那里有多少大军么？”
“对外宣称是二十万，但我一直觉得不少地方有出入，一直没敢问。”
“这一回，王爷第一次暴露了漠北的真实实力。漠北……竟有整整六十万大军。”
桑仪眉心一跳。
“六十万？”
“没错。”
六十万……而且自身流着皇室血脉。这已经足够造反了啊！
“这些消息都是奴婢在一旁偷听到的，主子听听就好，千万不要深究。”
“我明白。”
“那，主子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桑仪想了想，决定问出最关键的问题：“王爷此时在何处？”
“王爷处置完兰妃一干人，又回来看了看主子。当时主子还在睡，王爷便吩咐奴婢好好伺候主子，然后离开了。好像……去了颜妃的云栖殿。”
棠溪才说完，微一凝神，立即低声道：“好像是王爷回来了。”
咦？
那不是说，陆沉逍马上就要进来了？
桑仪赶紧躺下，而棠溪则快步退后，静静垂手站在一旁。
第22章 王妃之位
桑仪闭眼像是在安睡。
倘若她睁眼，便会看见陆沉逍眼底藏着的焦虑，“她还没醒？”
棠溪回话：“主子刚醒过一阵，说了会儿话，乏了又歇下了。”
“是么。”陆沉逍松了口气。
……
“你们都下去吧。”
“是。”侍卫丫鬟们恭敬退了出去，很快，屋子里只剩下桑仪和陆沉逍二人。
“你醒着么？”
桑仪一动不动，无声的睡颜。
陆沉逍定定望了她片刻，伸手把她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
后者本能地睁眼。
双目对视后，桑仪坐起身，略显尴尬地道了一句：“王爷。”谁知陆沉逍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凝视她。
这又是想做什么？
他是要责怪自己？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还让他半夜赶回，处置了他宠爱的兰妃，闹得王府如今人心惶惶。
忽然陆沉逍俯下身，桑仪一怔的同时忍不住猜测：糟糕！他不是想把自己扔到地上去吧？或者毒打一顿？
谁知等来的却是一个紧拥。
陆沉逍用力抱住她，那呼吸的热气萦绕在耳旁，让她一阵失神。从他臂弯间传来的温暖是如此真实深刻，恍若重返那冰冷水中唯一的温暖。
他在她耳际轻声开口，声音带着疲倦，“太好了，你没事。”
“我……”被他紧拥着，桑仪沉默半晌后轻声开口：“王爷，我没有探查到颜妃的真实目的。”
“我从苏臻明那里知道了。”
“可是……我已经认真努力过了。”她低声说着，想起自己在颜妃殿中待过的时时刻刻。“大概……这世上最了解颜妃的人除了她自己，接下来就是我了。”
“嗯，你的付出本王都看见了。”
“那……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我？”
陆沉逍一声轻笑，他松开怀抱，定定凝视近在眼前的桑仪。
“你觉得呢？”
桑仪小心翼翼看着他，不敢开口。
这时陆沉逍用手指夹着一张纸，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接过一看，愕然道：“这是……”上面只有一项内容，便是敬王陆沉逍请求宫里册封一位王妃，那名女子即是……夏桑仪！
她看了又看，注意到落款日期就是她从漠北出发那一日，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沉逍轻笑，“意思就是，无论你任务完成得如何，王妃是当定了。很快，正式诏书就会下来。”
“对了，这件事本王刚通知了整个王府，其他人应该都知道了吧？”
桑仪想起那日苏臻明一句“该是你的，谁都抢不走。”难道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此事了？愕然之下，桑仪只能缓缓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陆沉逍微眯起眼。
他可以说她迟钝么？可注视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忽觉不太舒服。
陆沉逍沉默半晌，伸手轻抚她的脸庞，然后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微笑道：“你不是知道王妃的含义么？因为本王……想把你留在身边，”
“本王这么说，你听懂没有？”
桑仪失神。
和那次在书房的粗暴相比，此刻的陆沉逍笑着，举动虽然看似平淡，却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认真。
她艰难开口：“王爷，我……不是很明白。”
他挑眉，“本王希望你可以坐上这王府最尊贵的位子。”
“……为什么是我？”
“因为本王喜欢。”
桑仪沉默。
“怎么？你还在为漠北的事生本王的气？”
桑仪摇头。
“那为何这副表情？”
只见她虽然微笑着，唇角却含着些许悲哀，“我只是，不太敢相信王爷的话。”
陆沉逍拧起眉，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眸。“你以为本王那么无聊，拿王妃的位子来戏弄你玩？”
这……
“本王刚才的话，你全部都得相信。”
“可是……”
“没有可是。”陆沉逍语气平静，而带着不容置疑。
桑仪垂下眼帘。
“王爷说是，那就是了。”
“那好，从今日起直到纯钧殿建好，你就留在本王的寂耀殿。”
“纯钧殿？”
他笑道：“作为王妃，你住的地方自然和别人不一样。纯钧这名字是本王为你取的，喜欢么？”
都开始准备修建宫殿了，他真是认真的？
可要她住在这寂耀殿……总归不太好。
“……这段时间，我可以回自己之前的居所么？”
“不行。”
桑仪苦笑。
这寂耀殿，岂是任何一位妃子妾侍所能长待的地方？她要是在这里住两天，王府大概就要闹翻天了吧！
她不说话，只是沉默攥着被角，而陆沉逍则是微眯起眼。两人就这般僵持了一番。
许久，桑仪低头道：“……我知道了。”
陆沉逍露出笑容，俯身在她耳旁低语：“若有人流露出任何不满，尽管告诉本王。永远别忘了你的身后站着本王。”
她点点头，眼中的哀色一闪而过。
而他仍旧捕捉到了，“夏桑仪，你不会还想着要过清清静静的日子？”
“……不可以么？”
“这就是命。早已注定。”
陆沉逍走的时候，桑仪还在失神。
想着自己最终还是被封了王妃，她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应该高兴的吧？这可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
可是她……最终还是被拖入了那深深的漩涡。
前方荆棘满路，目的地不管是富贵荣华，还是凄冷终生，她势必要从中走过。
“主子？”
“啊？棠溪？”
“王爷让我进来的，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知道我被封为王妃这件事么？”
“刚知道。这种大事，王府应该已经传遍了。”
……
“主子，这段时日您都会留在这寂耀殿么？”
“王爷是这样说的。”
“恭喜主子。”
“……是么？”
“这是自然，王爷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难道不是？”
“是啊。”桑仪揉揉眉心，长吐一口气。“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我已经得到了，怎么还能自怨自艾呢？”
“主子？”
她对棠溪一笑，“放心吧，以后王爷有什么吩咐，我一定会照做的。”
除了那一颗被欺骗过的心，其他都可以给的，对吧？
棠溪从桑仪房中退出来，面对着寂耀殿的正殿。
“王爷叫你过去。”
棠溪一怔，“是。”
那人在前带路，棠溪发现之前出去的王爷原来就在偏殿。她走进去，只见香炉升着袅袅的轻烟，敬王正坐在书桌前专心工作。面前堆叠着许多军务文书，而他正执笔凝神批阅，翻过一页又一页。俊秀眉宇间有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王爷何时把书房搬到这里了？
棠溪行礼，“王爷。”
陆沉逍抬起头，“她怎么样了？”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主子情况还好。”
陆沉逍沉默，而棠溪静静站在一旁。
“若她想要什么，你去办就是了，不用请示我。”
“是。”
“你出去吧。”
棠溪行礼后正要离开，这时陆沉逍淡淡道：“对了，你是陈大人的女儿吧？”
她心里一震，“身为罪臣，家父担不得‘大人’二字。”
“听好了，你的身份本王一点都不在乎，但不要让本王知道你对桑仪有任何不善之心。”
“奴婢不敢。”
“这样最好。”
等棠溪走出寂耀殿，这才发现自己流了一头冷汗。
她从未见识过王爷流露出真实情感。府中莺燕成群，王爷总是轻笑着对谁都很好的模样，难免让人有假象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