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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海-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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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蓬便乖乖念道: 
  鹅公公,鹅婆婆,你到那儿去? 
  楼上,楼下,在小姐的房里。 
  白蒂笑得在床上直打滚,一面高兴地跟着念。 
  “楼向(就是“上”,小儿语)——楼向——”于是她的声音到了高潮;“楼——”,然后“砰”的一声,就滚到床下去了。 
  她把这个游戏重复了好几遍,直到玩厌了为止。后来,她就在地上爬,一边玩着秋蓬的鞋,一边忙着喃喃自语说的都是她自己的特别语言。 
  秋蓬这才解除了任务,她的心又回到自己的难题上,简直忘记那孩子的存在了。她觉得那两句摇篮曲的字对她有嘲笑的意味。 
  鹅公公,鹅婆婆,你到那儿去? 
  真的,到那儿去?鹅婆婆就是她,鹅公公就是唐密。总而言之,这就像他们俩表面的样子。秋蓬对于自己扮演的布仑肯太太万分瞧不起。至于唐密扮演的麦多斯先生么,她以为还比较好些,是个呆呆的,缺乏想像力的,英国典型的人物,而且愚笨到难以想像的程度。她希望他们扮演的两个人物,与逍遥宾馆这种背景是适合的,都是这种地方可能有的人物。 
  但是,担任这种工作的人,不可松懈,因为,要出纰漏是很容易的。前几天,她就出了一个纰漏,虽然不甚重要,但是,这就是一种警告,她应该特别小心。她所扮演的是一个终日打毛衣的女人,老是心不在焉,向人请教如何打法。但是,有一天晚上,她忘记了。她的手指头无意中恢复了平日老练的动作,钢针得得得得的忙个不停,充分的露出老手的匀称动作。并且,这种情形已经引起欧罗克太太的注意。从此以后,秋蓬小心翼翼的,采取了一个折衷的方式——不像起初那样的笨法,却也打得不如她本来的速度。 
  这时候,白蒂在反复的问:“傲(好)不傲?傲不傲?” 
  “乖,乖!”秋蓬心不在焉地说。“漂亮!” 
  白蒂心满意足,又在小声地讲起儿语来。 
  秋蓬想,她的次一步骤是相当容易办到的。这就是说,要有唐密在暗中协助,如何做法,她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她躺在床上盘算着,时间不知不觉溜过去了。正在这个时候,斯普若太太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找白蒂。 
  “啊,她在这儿!我想不到她会到那里去了。啊,白蒂,你这淘气的孩子。哎呀,布仑肯太太,真对不起。” 
  秋蓬现在在床上坐起来。白蒂一脸天使似的纯真,正在凝视着她自己的杰作。 
  原来,她把秋蓬的鞋带统统解了下来,浸在一玻璃水缸里。现在,她正高高兴兴地用手戳着玩。 
  秋蓬哈哈大笑,打断了斯普若太太的道歉。 
  “多有趣!斯普若太太,你不必担心。晒干了就好了,也怪我不好,我早该注意到的。她相当沉静呢。” 
  “我知道。”斯普若太太叹息道。“孩子要是沉静,就是一个坏现象。布仑肯太太,我明儿早上替你买几副新的。” 
  “不必麻烦了,”秋蓬说。“还不是会干的。” 
  斯普若太太把白蒂抱走了,于是,秋蓬起来,实行她的计划。 
   
   






 







第六章






  唐密露出相当谨慎的神气,望着秋蓬塞给他的一包东西。 
  “就是这个吗?” 
  “是的。要小心,不要洒在你身上。” 
  唐密小心的闻闻那个包,然后精神勃勃地说: 
  “啊,真的要小心。这难闻的东西是什么?” 
  “是阿魏树脂(Asafoetida),”秋蓬说。“一个女孩子要是有一点这种气味,男朋友就不会对她那么股劲了,这是报上广告的话。” 
  “有点儿B。O。(孤臭)的味道。”唐密低声说。 
  以后不久,逍遥宾馆发生了好几件事。 
  第一件事是麦多斯先生房里发现的那种“怪味儿”。 
  麦多斯先生本不是一个喜欢诉苦的人,起初,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提到过这件事。后来,他的口气就愈来愈肯定了。 
  大家举行了一个秘密会议,普林纳太太应邀出席,经不起大家一致的反对,她不得不承认,那间房里确有一种气味,是一种很显著的,难闻的气味。她说,也许是煤气炉的开关漏气的关系。 
  唐密弯下身,怀疑的闻了闻。他说,他以为那股气味不是由那儿来的,也不是地板下面传来的。他本人认为一定是——来自一只死老鼠。 
  普林纳太太说,她听到过这一类的事情,但是,她确信逍遥宾馆是没有老鼠的,也许是一只小老鼠,不过,她本人从来没看见过这儿有小老鼠。 
  麦多斯先生很坚定的说,他以为这种气味表明,至少是有一只老鼠。同时,他又加了一句,而且态度更坚定,除非想办法解决这问题,他就不愿意在逍遥宾馆再多住一夜,他要求普林纳太太替他换一个房间。 
  普林纳太太自然说,她正预备建议这么办。她说:这里唯一的一间空房间,是一间相当小的房间,并且,不幸的很,那里不能眺望海景。但是,要是麦多斯先生不介意这个的话——麦多斯先生说,这个,他倒不在乎。他的唯一愿望就是躲开那种气味。普林纳太太听到这话,便陪着他到一个小房间去看看。原来,那房间的门碰巧正对着布仑肯太太的房门。同时,她便唤那个患腺状肿的,半痴的下女比特丽斯去“搬麦多斯先生的东西”。她还说明:她准备派人去请“一个男工人”把地板打开,搜寻那气味的来源。 
  于是,事情就这样圆满解决了。 




  第二件事就是麦多斯先生患了花粉热,这是他起初的说法。后来,他又含含糊糊的承认:也许只是着凉了。他不住的打喷嚏,流眼泪,麦多斯先生那个大绸手绢儿一掏出来,附近的空气里隐隐约约有股生葱臭味,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事实上,是上面的浓烈香水把那种刺鼻的臭味盖住了。 
  最后,敌不过不断的喷嚏和流鼻涕,麦多斯先生只好上床去休息。 
  布仑肯太太接到儿子道格拉斯的来信,就是在那天上午。布仑肯太太非常兴奋,结果,逍遥宾馆里的人都听到这个消息。她说:那封信压根儿没受到检查,因为,幸而是道格拉斯一个朋友趁休假之便替她带来的。因此,这一次,道格拉斯写得很详细。 
  “这就表示,”布仑肯太太严肃的摇着脑袋说:“对于实际的情况,我们知道的实在不多。” 
  早餐以后,她回到楼上的卧室,打开那个漆匣子,把那封信收起来。她在信的摺缝中洒了一星星不易注意到的米粉,然后,再盖上匣子,紧紧的按一按。 
  当她离开房间的时候,咳了一声,于是由对面房间就传来一声像是做戏似的喷嚏声。 
  秋蓬笑了笑,便继续往楼下走。 
  她已经透露消息,她要到伦敦去一天,因为她要同她的律师商量一件事,同时购置一些物品。 
  房客们现在都集合在一起,亲切地为她送行,并且托她办几件事。她们说:“当然啦,这只是请你得便的时候办办的。” 
  对于这种女人们的唠叨,布列其雷敬鬼神而远之。他如今正在看报,不时高声地批评:“该死的德国猪猡!居然用机关枪扫射街上的行人。残暴极了!我要是我们的军政当局呀” 
  秋蓬和他分手时,他还在计划着,要是他负责策划军事行动的话,他会怎么办。 
  她由花园里绕过去,找到白蒂·斯普若。她问她要她从伦敦带什么礼物来。 
  白蒂正在大喜若狂地用两只毛抓一只蜗牛,乐得咯咯的欣赏自己的杰作。秋蓬问她:“猫猫好不好?图画书好吗?还是图画书的颜色粉笔?”白蒂便决定了:“白蒂要画画。”因此,秋蓬便在她的购物单上添了一项颜色粉笔。 
  秋篷本来打算由花园尽头的小路回到前面的汽车道。她走过去的时候,意外的碰到卡尔·德尼摩。他正握紧拳头,在墙边上靠着。秋蓬走过来的时候,他转过脸来。他的面孔平常是冷冷的,如今因为感情激动,直抽搐。 
  秋蓬不自觉的停下脚步,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样样事都有问题。”他的声音哑哑的,显得很不自然。“你们贵国有‘非驴非马’这种说法,是不是?” 
  秋蓬点头说: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这种情形再也不能继续了,我告诉你,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我想,顶好一了百了。” 
  “你这是什么用意?” 
  那年轻人说: 
  “你一向同我谈得来。我想,你会了解的。我是因为痛恨纳粹的毫无正义和残酷手段才逃出自己的国家。我到这里来是寻求自由的。我恨德国。但是,唉!我仍然是德国人,这是任何力量不能更改的。” 
  秋蓬低声说: 
  “我知道,你一定是有困难。” 
  “并不是那个问题。我告诉你罢,是因为我是德国人。在我的心里——在我的感情上,德国仍然是我的国家。有时候,我在报上看到德国城市让你们炸了,德国的军人奄奄一息了,德国的飞机让你们击落了。这时候,我想,那些死的人都是我的同胞,我就很难过。那位性情暴躁的少校念报上的消息。听到他说‘德国猪猡’的时候,我就不禁怒火上升了,我简直受不了。” 
  他镇定的接着说: 
  “因此,我觉得,也许还是一了百了的好。是的,一了百了。” 
  秋蓬紧紧握着他的臂。 
  “胡说。”她坚定地说。“你当然会不高兴,任何人都会的。但是,你必须忍耐。” 
  “但愿他们能拘禁我,那样还好忍受些。” 
  “是的,也许是的。但是,你现在所担任的是有用的工作——这或许是我听人家说的。不仅对英国有好处,对全人类都有好处。你在研究消除毒气的问题,是不是?” 
  他的神情变得稍微快活些。 
  “啊,是的。已经慢慢有很大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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