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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不重的一拍桌面,打断了那喽啰的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显然,他已经很不爽了。
整了整领结往前一坐,朱铭前倾着上身沉声道:“各位,上海是国际化大都市,今天谈的又是公共建筑,是每一个来到此地的人都能看到的地标性建筑,重要性不言而喻。诚然,永夜建设集团拥有雄厚的实力,但是我想也不应该轻率的下结论。事实上,我和杨总是有私交的。就在前两天,还一起出门逛街。”他抬起头比比杨奇,对杨奇摆出一个尽量自然、坦然的表情:“但是,杨总,在商言商、公事公办。这么一件大事,我需要为市民负责,绝对不能‘循因私情’。”
说罢,他看向了那些刚刚为永夜摇旗呐喊的人:“我想,在这一点上,大伙、包括杨总,应该都理解吧。”
被他扫视的喽啰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搭话。事实上,这一次参与会议的人,除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几个秘书、助力以外,都是他招标部的人。所以,罗雨溪是大上司的同时,朱铭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现在,这两个上司之间要出问题。他们虽然乐意帮老总喊喊话,但是朱铭这几句说的冠冕堂皇的,也的确不好反驳。
难道要说“朱部长此言差矣,岂不闻亲亲而爱人,循因私情乃是人之常情、天地正理!”么?那就真是一粉顶十黑了。其实怎么说话都是次要,这些人精脑子一转都能找到话头,但关键的是,罗总到底要力挺永夜到什么地步?个中到底是什么分寸、多少软硬?这些人,打打下手可以,但这种关键时刻是决然不敢擅自接话的。
所以,一时间都开始打哈哈。
但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罗雨溪,这个新任老总,忽然发飙了。
“朱铭部长讲得好,不能循因私情。”罗雨溪声线微沉,摆出女强人的气场:“摆事实,讲实力,谁最优秀就给谁,这是我们招标的第一基准。把标给了不优秀的企业,这是重大的失职。那么反过来,明明有优秀的企业。却不把标给人家。这同样也是失职。而且。这往往是第一种失职的前兆!”她大眼睛微眯,扫向了朱铭:“朱部长,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朱铭的嘴角立刻绷紧了,脸色一瞬三变,说不上是红黄蓝中的哪一种。
喽啰们互相看了一眼,懂了,罗总这是要死挺永夜,并且不惜向招标部长开炮啊!既然如此。那就清清嗓子,先圆圆场缓缓气氛,然后再挺永夜。这样一来,一给了朱部台阶下,不至于让他以后给我穿小鞋;二让罗总遂了愿,可以被老总高看一眼——我可真是个聪明的职场精英啊哈哈哈!三二一,走起——
但有人抢在了他们前面开了口。
“朱铭部长,你‘不徇私情’的说法我认为很有道理,在商言商,就事论事。的确应该如此。”喽啰们想递个台阶,杨奇却不能放过他。借坡下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而且不能总让自己的徒弟冲在前面吧。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仇人自己踩,所以杨奇高调开口了:“既然是在商言商,那我也不妨直言。按照招投标的日程表,现在已经拖慢了整整十天了。我们永夜建设公司,各个方面都有很大优势,远胜其他任何公司。不客气的说,贵方要是真的是为市民考虑,那就应该把这个工程交给我们。”
杨奇的话很直,杨奇的气势很锐利,直到让人错愕,锐利到让人心虚。他也不看旁人,直直盯着朱铭的双眼:“三番两次拖慢,各种理由延期,让我们蒙受不应有的损失。朱部长,你别忘了,这可是个公开招标,是受到所有市民和众多媒体监督的,不是哪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事。贵方要是拿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说明白为什么一拖再拖而不把这个工程给我们,我方就有理由认为其中有人‘徇私舞弊’、‘以权谋利’。到时候,我方或许会向仲裁委员会提出仲裁申请,并会寻求法律的帮助。”
这话说的可真不客气,简直就是直接指着鼻子骂不要脸了。
罗雨溪立刻补了一刀:“杨总放心,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的话,我们集团也不会允许害群之马存在。必然会一查到底,严格法办。”
这……这情形,实在是再鲜明不过了!于是喽啰们立刻抓住机会,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作为重点开炮的对象,朱铭没什么表示,但是他的面部肌肉抽动着,目光也十分阴沉,显然已经咬紧了牙关,怒到了一个程度。
这么怒?那好,最后恶心你一下,这场开幕战就算收关了!
所以杨奇笑眯眯的开了口:“当然,朱铭部长,这是就事论事,实情而已,并非针对你本人。你也说了,在商言商,不徇私情。希望咱们的私交,不要受到这种小事的影响。如果有失礼之处,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杨奇这话说的,背景男在旁边听着都觉得牙龈疼。他都有点不敢看朱铭的脸色了,怕被吓着。
杨奇此刻站了起来,罗雨溪见状就也跟着站了起来,于是整个会议室里愿意不愿意的人几乎人人都要站起来。杨奇环视了一圈,尤其在黛柏丽脸上停了停:“罗总,扎德女士,我其实不懂招标投标的事,但我想说的,也只不过就是刚才这些话。既然说完了,那我也不浪费大家时间了,失礼告辞。”
“我送您!”罗雨溪立刻举步相送。按道理来说她作为招标方老总不应该送,不说身份了,毕竟还有黛柏丽在这儿呢。但是——我他喵的管这么多干什么?!什么商业礼貌、什么心照不宣都他娘的去死,我就是死挺我师父怎么地吧!
于是,所有天顶集团方面的干部都必须笑的像孝子贤孙一样,齐刷刷的去恭送杨奇。罗雨溪本来还想自降身价落后半身,但杨奇微笑着冲她微微摇摇头。这个徒弟已经很给力了,咱当师父的,不能让她在她手下面前太掉份儿。所以杨奇与罗雨溪齐肩同行,被一路送到了停车场。
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里,每一个都眼珠飞转。这个规格实在是太高了,由不得这些跟着混饭吃的人不上心。
当然,有两个人没去送。就是朱铭的背景男。
人去楼空。会议室眨眼间走了一大半。朱铭一个人坐在座椅里,面色阴沉的很难看。而背景男张着嘴想说点啥,但嘴巴张开半天却发不出声,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今天,算得上是被当众打脸,还是被花式轮抽。如果比喻一下的话,简直是杨奇和罗雨溪一人站一边,你一个正抽把他打过来。我一个反抽把他打回去,宛如耳光乒乓球,几乎就被打出翔来了。这个时候,恐怕谁说什么都是上去触霉头的。自己还是少作点死,省省吧。
但就在此时,还真就有人敢上去搭话——是黛柏丽!
整个过程中,虽然她的公司也是被打压、被无视的角色,但这个名媛的城府绝不是朱铭能比的。她脸上依然笑意盈盈,双眼中甚至带上了玩味的神色,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完全看不出一丁一点不开心的情绪:“朱铭部长,看来您陷入了些麻烦啊。”
“哼。”朱铭瞥了黛柏丽一眼。面色难看的冷哼一声。在城府方面,他的确比黛柏丽差出不少,这个年轻的部长冷笑一声:“怎么,你也有高见?还是说想落井下石看我的热闹?”
“怎么会呢,永夜可是我的商业敌人呢。有了共同的敌人,我们天生就是盟友啊。所以——”黛柏丽附身靠了过来,面孔逼近到朱铭一尺距离。大开领的商务西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深邃的事业线,像一个魔渊一样吸人神魂:“我可以帮你。”
“帮我?”美色当前,朱铭脸色稍好,但依然表情严整的审视着黛柏丽:“你会帮我?”
“是啊,永夜来势汹汹,您的顶头上司又是那样的……死心塌地,您现在处境多么的不妙还需要我再多话么?”黛柏丽神色百变,风情万种:“不过也难怪,百闻不如一见,那个杨先生的确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如果我是你们罗总,我或许也会被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持。别说我现在单身,哪怕结了婚,可能都会跟他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私奔呢!”
结婚这两个字好像瞬间刺到了朱铭的痛处,不知让他想到了什么。他立刻竖起眉毛,双眼中都带上了一丝货真价实的杀气,低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黛柏丽却没有被这一丝杀气吓倒,甚至没有一点不自然。
“我的意思很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敌人势大,你我不妨联手,合力对付他们。”黛柏丽媚眼如丝,有意无意的展示自己的出众之处:“如果事成,你还要好好谢谢我呢。”
朱铭冷眼看着黛柏丽,他沉默片刻之后缓缓摇头:“如果你是想要那个工程的话,你可以死心了。这个工程绝不给永夜,但也不会给你。”
“工程?哈哈哈哈!世界这么大,谁在乎那一点小得小失!”黛柏丽放肆的笑着,看向朱铭的眼中亮起一种光,那光芒叫做野心:“我想要的,更多。”
朱铭一皱眉,他看了看不远处黛柏丽的随行人员,然后警惕道:“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电话联系,这里不方便。”说罢他起身就要走。
“不行。”黛柏丽却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肘,把他拉回来一步。朱铭面色微变,他刚刚用力一挣,却没有挣脱。这女子,好大的力气!黛柏丽逼近了朱铭,眼中的光芒带着危险的意味:“必须在这里说,这里是最方便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黛柏丽把嘴唇凑到了朱铭耳边,吹气如兰:“我要说的,不能经由任何人传话,也不能借助任何通讯方式。我说,你听,没有任何记录也不会被任何人窃取,这才是最安全的。”
朱铭终于完全严肃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只有一个要求。”黛柏丽简直要把嘴唇贴到朱铭耳朵上,眼神媚如狐,狡狯也如狐:“我要和你身后的那位‘大人物’见一面。帮个忙吧,对你只有好处——‘钢、铁、之、躯’。”
钢铁之躯,这四个字一出口,朱铭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