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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连一套讲究的衣服也没有买。相反,他买的都是经洗耐磨的粗棉布工作服和法兰绒内衣内裤,然后就住进肯星敦一家寄宿公寓,那里提供很好的家常便饭和舒适的房间。他去参观博物馆、公共的和私人的画廊,参观伦敦塔和塔梭滋夫人名人蜡像陈列馆。在一家私人画廊,他从那笔轻易不肯动用的钱里拿出五十英镑,买了一幅但丁·加布里埃尔·罗塞蒂①的作品,因为画上那个女人特别像赫诺瑞娅·布朗。他把这幅画交给英格兰银行的莫德林先生,请他代为保管时,莫德林不动声色。他心里想,如果亚历山大·金罗斯肯花五十英镑买一张画儿,这幅画肯定是传世之作。除此而外,那幅画确实非常漂亮,充满浪漫风情。
然后,他坐着火车一路向北横穿英格兰,回到离金罗斯县城不远的奥克特德兰村。
在亚历山大·金罗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将发生什么,伊丽莎白永远无法得知。她听到的故事,有一半都是人们虚构的。他回来的目的是想找个未婚妻。他之所以不想马上结婚,是因为沿着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照字面意思——造就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还没有实现。他深信,一个年轻女人肯定不愿意跟着他,重走那位马其顿①国王征服世界走过的路。因此,他打算远征回来之后,再和她结婚,然后带着新娘到新南威尔士。他已经选好了未婚妻,她就是詹姆斯叔叔的大女儿琼。他还清清楚楚记着她,仿佛昨天还见过面。那是个高雅、早熟的小姑娘,十岁。她用一双纯净如水的眼睛看着他,说她爱他,永远爱他。现在她该十六岁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两年后,等到完成新的长征,她十八岁正好结婚。
一个星期日的下午,他骑着一匹雇来的马,回到金罗斯,拜访詹姆斯叔叔。他不愿意见他,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你和过去一样,还是吊儿郎当,游手好闲。”詹姆斯说,一边把客人往前面客厅里领,一边招呼家里人倒茶。“你父亲的丧葬费都是我花的。因为你从这个地球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先生,”亚历山大一本正经地说,“你总共花了多少钱?”
“五镑。我没有更大的能力,只能掏这点儿钱给他办丧事。”
亚历山大把手伸进鹿皮外套口袋里,摸索着。“这是六英镑。多余的那一镑算利息。他死多长时间了?”
“一年了。”
“我想,希望老家伙默里跟邓肯一起下地狱,是不是太奢侈了?”
“你真是个口出狂言、想入非非的大坏蛋,亚历山大!历来如此。感谢上帝,你和我们这个家族压根儿就没有血缘关系。”
“默里对你说了那些事情?是吗?还是邓肯?”
“我的哥哥临死也没有说出自己的耻辱。是默里在葬礼上告诉我的。他说,一定要有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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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12)
这时候,琼端着茶盘走进客厅。茶盘里放着茶和糕点。啊,她可真漂亮!正如他想象的那样,已经长大成人,有着赫诺瑞娅·布朗那样亮闪闪的睫毛、绿玉般的眼睛。但是,他看出,琼甚至没有认出他,更不要说还记着永远爱他的海誓山盟。她只是随便看了他一眼,就神气活现地走了出去。不过,这可以理解。他已经发生很大变化。最好还是认真考虑如何和詹姆斯做这笔交易。
“我回来是想向琼求婚的。”他说。
“你不是开玩笑吧!”
“绝对不是。我是以我毕生的荣誉,向琼求婚的。尽管我知道,她还年轻,不到嫁人的年龄,但我可以等。”
“你可以等到蛆虫把你吃光!”詹姆斯生气地说,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把德拉蒙德家的女儿嫁给一个私生子?还不如把她嫁给一个再洗礼派教徒!”
亚历山大还是努力压住心里的怒火。“除了你,我,老默里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所以,这有什么关系呢?我正走向通往财富的大门。”
“呸!你离家出走之后,到哪儿去了?”
“到格拉斯哥去了。在那儿当学徒,造锅炉。”
“你以为造个破锅炉就能发财?”
“不,我还有别的生财之道。”亚历山大说,并想告诉詹姆斯黄金的事。一听黄金,他肯定能闭上他那张臭嘴。
可是詹姆斯已经听够了。他站起身,昂首阔步走到前厅,用非常夸张的动作打开门,指着门前那条路,叫喊:“你现在就滚,亚历山大,不管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不会娶上琼,或者金罗斯任何一个年轻女人!你要是敢试试看,我和默里牧师就给你戴上颈手枷,让你当众受辱!”
“那么,我就向你起个誓,詹姆斯·德拉蒙德,”亚历山大咬牙切齿地说,“将来的某一天,你一定会乐乐呵呵地把一个女儿嫁给我。”他走过门前那条小路,跨上雇来的那匹马,扬长而去。
詹姆斯望着亚历山大的背影纳闷,他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而且骑得那么好?他从哪儿弄来这么漂亮的衣服?可是一切已经晚了。
伊丽莎白那年五岁,此时此刻,正在厨房和琼、安妮学如何做烤饼。因为琼忘了对两个妹妹讲客厅里有位客人,伊丽莎白一直不知道,堂兄亚历山大——“游手好闲的锅炉学徒工”和她只隔着一个房间。
亚历山大放开缰绳,让马儿一路慢跑。他承认,自己是一时冲动办了件傻事。其实,稍微认真地想一想,就能想到詹姆斯·德拉蒙德对他的请求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但是,他那时只想着,还没有成熟的琼和赫诺瑞娅·布朗有那么多相似之处。
要不是我看出赫诺瑞娅·布朗无法和印第安纳州她那块土地分开,我一定会娶她为妻。
现在似乎没有什么急事可做了,亚历山大把他那个西部牛仔的马鞍放在马背上,把行李什物装在两个马褡裢里,开始穿越欧洲的旅行。沿途看到的景物让他觉得正在历史的长廊漫游:哥特式教堂,小镇里一幢幢木架上涂抹灰泥建造而成的房屋,巨大的城堡。到达希腊之后,看到一度金碧辉煌、宏伟的庙宇由于大地母亲的运动,已经坍塌。马其顿仍然处于正在解体的奥斯曼帝国的控制之下,历史遗留下来的证据表明,它受伊斯兰教的影响比受亚历山大大帝的影响大。
事实上,当他在土耳其周游,在伊苏斯①四处探寻,然后沿着与他同名的那位伟大人物走过的路线,向南进发,进入埃及的时候,他发现,亚历山大大帝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世界古老的历史在巨大的石头上留存下来,不管是金字塔、金字形神塔②、圣殿,还是红色砂岩大峡谷石壁上开凿出来的宏伟的神庙都打着历史的印记。巴比伦是一座土坯堆成的古城。它的空中花园已经消失在时间的迷雾之中,关于亚历山大的死或者他生前的业绩,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慢慢地,“朝圣”变成对亚洲无法满足的好奇,而不是倒拨世纪之钟的时针,寻觅历史的源头。于是,他想到哪儿就到哪儿,不管亚历山大大帝是不是到过那个地方。他骑马翻过东土耳其的崇山峻岭,看见积雪覆盖着山坡,从撒哈拉大沙漠成年累月吹来的黄沙,又将那山坡变成粉红色。现在,让他肃然起敬的是,大自然神奇的力量和人类如何面对大自然、改造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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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13)
尽管战争已经结束十年,他觉得去克里米亚③旅行仍然是莽撞之举,于是,他向东翻越高加索山脉,到达里海①,进入俄罗斯的边塞地区巴库②。这是从中国发端的古丝绸之路向北延伸的一条“支线”。这个地方荒凉,几乎不下雨,它的首府也叫巴库。这座小城依山而建,一幢幢东倒西歪的房子顺着山势层层相连。他在这儿发现两大“奇观”。第一是鱼子酱;第二是当地人如何开动里海明轮船、火车机车和固定的蒸汽机引擎。
整个巴库地区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油井”。有的人管这些“油井”的产品叫石脑油③,有的叫沥青,化学家叫石油。许多这样的“油井”燃烧着,明亮的火焰冲天而起。他看出,燃烧的不是石油,而是“油井”里喷发的天然气。从埃及回来之后,他骑着马向阿拉伯半岛红海沿岸进发,本来想到麦加④朝拜。但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英国旅行家劝告他最好别去。因为异教徒在那儿不受欢迎。可是巴库和麦加、罗马、耶路撒冷一样,人们的信仰也属于全然不同的宗教派别。他们信仰拜火教。那是从波斯传来的,崇拜燃烧的天然气。这种崇拜给这个本来已经充满异国风情的小地方平添了几分奇异的色彩,宗教仪式也有很大的不同。
遗憾的是,亚历山大不会说俄语、法语、波斯语,或者巴库人能听懂的任何一种语言。他也找不到一个会说英语的人。他只能推测,这些质朴的人因为缺煤和木材,只好用石油做燃料烧锅炉。对油井进一步观察之后,亚历山大又发现,其实,是石油产生的气体而不是石油本身把水变成温度很高的蒸汽。这就是说,油盘上面,锅炉炉膛里的气体一旦开始燃烧,石油必须继续变成气体。更让他着迷的是,这种油——看起来就是油——产生的烟比煤和木材少得多。
离开巴库,翻过像落基山一样连绵逶迤的山岭,亚历山大一路向南,进入波斯。人们把这些山叫作厄尔布尔士山脉⑤。这条山脉的山比较低,悬崖峭壁也比较少。亚历山大惊讶地发现,这儿也盛产石油。看了波斯波利斯⑥周围的废墟,他觉得不虚此行。可是,他还有些个人的事情要办,只得再次掉转马头往北,到德黑兰①。他的鹿皮衣服已经所剩无几,德黑兰是大城市,可以找到裁缝,做几套岩羚羊皮衣服。这种柔软的、十分高雅的皮革做成衣服,穿在身上非常舒服。于是,他又给了那位兴高采烈的裁缝一些钱,让他多做几套。他把这些衣服寄给英格兰银行的瓦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