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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缠铃-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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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欢听话,有可怕的鬼物过来了,无论是谁,只要看到它就会被它杀掉。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紧紧闭上眼睛,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千万不要睁开。要是被它发现了我们,我们都会被它杀死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睁开眼睛!明白吗?”
深夜的窗前,高大的黑影——明欢的脑海中顿时闪过那天晚上那恐怖的一幕,小脸顿时一片煞白。
“紧紧地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要看,明白吗?”谢清芳又急促地重复了一边。
这一次,明欢总算意识到她在说些什么,点了点头,紧紧闭上了双眼。
“叮——”声音又近了,离她们藏身的地方已不过十几丈的距离。
谢清芳将明欢紧搂在怀中,自己也闭上了双眼,喃喃道:“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明欢别怕……”
脚步声渐渐逼近,踩在雪上的脚步声沉重而怪异。仿佛深夜老巷中一扇残破的木门被夜风吹动着,不时发出刺耳的摇摆声。
明欢闭眼听着,仿佛看到了有什么人正伸出惨白的手指把住门沿,然后从那门后慢慢地探出身来……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谢清芳在明欢耳边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在念诵一句可以保佑她们平安无事的咒语。
脚步声在她们身边那灌木丛的另一侧停了下来,许久没有动静。
明欢觉得自己正重温着那一夜的噩梦,只是这一次,自己和那魔鬼之间再没有一扇窗子隔着。
极度的恐惧让她忘了谢清芳的叮咛,低着头微微眯开一条缝隙,向对面望去。
荆棘枝桠的缝隙中,隐约地可以看到一袭宽大的灰色袍袂拖曳在雪地里,一双黑色的布鞋从布袍的下面露了出来。
袍袂边,垂着一根长长的红色丝线。
丝线的尽头,系着一枚小小的铜铃。
突然,那红色丝线一抖,小小的铜铃翻转过来,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向着明欢露出诡异的笑容:叮——!
怪异的声音在耳边鸣响,明欢只觉脑中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云寄桑来到唐磐房门口时,发现他正在大力地抖落大氅上的积雪,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
看到云寄桑的到来,他好像并不惊讶。只是静静地将他让了进去。
唐磐的屋内的格调和魏省曾的书房非常像,显得淡雅而朴素,唯一的奢侈品便是一支挂在墙上的玉箫,洁白玉箫雕刻着淡黄色的细腻浮屠纹络,显得格外名贵。看到唐磐随手将大氅挂到衣架上,又取出暖炉点燃,然后才舒适地坐下。云寄桑的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念头:那就是唐磐定然常常来魏府做客,这样才会在这间客房内住得如此自然随意。
“不知云少侠驾临蔽处,有何贵干啊?”唐磐不紧不慢地问道。[奇++书网//QISuu。cOm]
云寄桑直视着他,开门见山道:“唐先生,寄桑对当年继儒兄的过世甚感心痛,想知道他当年去世时的详情,若问老师,则怕再他想起当年丧子之痛,听说唐先生当年也在魏府,不知对此事先生可知详情么?”
“当年之事?当年本人不过来魏府做客,知道的事实在有限啊……莫非云少侠以为这次魏府的案子和当年继儒的死有什么关系不成?”唐磐犹豫道,望向云寄桑的目光中充满了探询的味道。
“这个倒也未必,不过据寄桑所知,鬼缠铃出现的时间和继儒兄去世的时间非常接近,所以才来向唐先生请教。”云寄桑诚恳地道。
“不过是巧合而已。所谓的乱力怪神之事切不可轻信,如今朝廷即将重新启用魏公,总有些小人会跳出来百般阻挠。如今国事凋零,壬辰一战耗银数百万两,士卒伤亡数万,大明的底子就快被掏空了。以唐某看来,如今能效仿张江陵(注:张居正是江陵人,所以又称张江陵)重整大明天下的非魏公莫属。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君子用而小人退。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贤人隐,乱臣贵。天下兴亡,如今只在一人一念之间。云少侠身为魏公最器重的弟子,又是大明英杰,必会为你的恩师和大明天下尽一份心吧?”唐磐盯着云寄桑道,言语之中,似对鬼缠铃的出现并不在意。
“这是自然,只是唐公话中似有所指,寄桑愚钝,不知……”云寄桑略带疑惑地问。
唐磐微微一摆手:“云少侠说笑了,以你的聪慧,怎会看不出这次寿宴有人是心怀叵测而来?这所谓的鬼缠铃便是他们借题发挥的最好借口!哼,魑魅魍魉,跳梁小丑!”
云寄桑站起身来,皱眉在屋内来回踱了几趟,突然停步,问道:“昨夜朱长明遇害时,唐先生曾说过去拜访老师,不知路上可曾遇到什么人?”
唐磐静思了片刻,似在回忆当时的情形:“那天雪很大,四周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远远地看到铿然居外有人在鬼鬼祟祟地窥视,你倒是猜猜看,那人是谁?”
云寄桑心中一动道:“莫非是梁樨登?”
“不错,莫不成云少侠真以为他是一个商人吗?从今日起,你要千万留意魏公的安危。据我所知,沈一贯这个老匹夫正在偷偷编纂一本东林天鑑录,以污蔑我东林群杰,而魏公的名字就在卷首!云少侠,现在是非常之际,我东林与浙党间已势同水火,一旦魏公入朝,以他的威望号召天下士林,则大事可期。这帮无耻小人现在是狗急跳墙,以他们的阴险狡诈,什么事做不出来?”唐磐一拍桌子,沉声道。
云寄桑心中一惊,脑中急速思索着:唐磐所言到底有几分可信?昨日梁樨登连天池茶和蒙山茶都分不清,的确不是真正的茶叶商人。唐磐呢?他是老师的挚友,现在看起来他对老师的再度入朝抱有极大的期望。按理他是不会做出对老师不利的事来的,可是……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直视唐磐道:“唐先生的话寄桑记下了,但还是有几个问题想请问唐先生,不知先生可否作答。”
“但问无妨。”唐磐洒然道。
“寿宴上有不轨之徒一事老师是否知晓?”云寄桑问道。
“不知,魏公胸怀坦荡,对这样的阴谋诡计一向不察。正是为此,当年才会遭了朝中小人之算。”唐磐恨然道。
“唐先生可曾见过梁樨登么?”云寄桑追问道。
“见过,这人自称商人,却是京城欢场内的红人,出手阔绰,颇多出入官宦之家。依唐某看,此人十有八九便是浙党的密探。”唐磐断然道。
“唐先生那夜是几时到的铿然居?”云寄桑又迅速地问。
“亥时初刻。”唐磐答道。
“那离开呢?”
“还是亥时初刻,我未做任何停留。”
“可曾与老师见面?”
“未曾,魏公那时已经安睡。”
“师娘那时可曾睡下?”
“魏夫人当时尚未安睡。”
“可曾遇到王老镖头?”
“未曾,那时他已离开。”
“可曾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云寄桑追问的速度越来越快。
“未曾听到。”
“可曾看到凶手?”云寄桑迫不急待地追问。
“未曾。”唐磐不假思索地道。
“可曾察出魏继儒的死因?”
“未曾,当年……”唐磐突然收声,死盯着云寄桑。
云寄桑微微一笑,向唐磐躬身道:“多谢唐先生赐教,寄桑告退了。”
才一出门,便看到徐嫂行色匆匆地赶过来,见到他,远远地便高声喊:“云少爷,崔小姐出事啦!”
云寄桑心中一惊,纵身过去,一把抓住徐嫂的肩膀,急问道:“明欢出了什么事?”
“她和夫人一起撞到了鬼缠铃,现在晕了过去。卓女侠正陪着她呢!”徐嫂喘息道。
云寄桑不等她说完,身形飞起,运尽全身功力向居处赶去。
北风夹杂着雪花迎面扑来,冰冷地撕咬着他的肌肤。因为一只手臂,难以维系平衡,他脚下几次踉跄,险些跌倒。就这样一路逆风狂奔,直待看到房子的门外,他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看着那间房子,云寄桑发觉自己竟然没有推门的勇气。
如果明欢出了什么事,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失去了这个亲爱的孩子,自己是否还有勇气面对身心内负担着的沉重伤痛?
原来,不是自己在战场上拯救了这个孩子。
原来,是这个孩子在战场上拯救了自己。
“喜福,你喜欢欢儿未?”那稚嫩的童音在自己的耳边回响着,欢快明朗,仿佛一道照亮深渊的午后阳光。
明欢……他在自己心中默默呼唤这个可爱的名字。
门开了,迎向他的,是卓安婕略带疲惫的玉容。
“师姐,明欢她……”云寄桑脸色苍白,左拳紧握,低着头,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放心吧,她没事的。”卓安婕尽量轻松地笑着说。她非常清楚此刻这个师弟的心情,当年自己练轻功从崖上摔伤后,他也以这样的表情,在自己屋外哭哭啼啼地守了一夜。
云寄桑听了她的话,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等到他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明欢时,心又提了起来,忙为明欢把脉。好在明欢脉象沉而不乱,的确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真正放下心来,转身问卓安婕:“师姐,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也怪我,方才小睡了片刻,想不到这丫头竟偷偷一个人溜了出去。”卓安婕自责道,“刚才是杨管家将她送过来的,听说她和魏夫人在后花园遇到了鬼缠铃,好在她们命大,闭起双眼躲在树丛后,竟然逃过了一劫。”
“鬼缠铃竟然会在白天出现?”云寄桑自言自语道。
“倒是称得上白日见鬼了。可惜我不在场,否则倒是真要会会这神秘莫测的鬼缠铃。”卓安婕淡然道。
“师姐切莫大意……”云寄桑神色凝重地道,“我看遇到鬼缠铃的死者死状怪异,显然是死于非常手段。对付这样的凶手,武功未必管用。在我没有摸清鬼缠铃的真相之前,师姐千万不要插手。”
卓安婕自然知道这个师弟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便随口答道:“知道啦,那就拜托云神捕赶紧将凶手缉拿归案吧!这些日子住在这鬼里鬼气的镇子上,真是烦心,等你老师寿宴一过,我们就去江南吧。”
江南……柳绿莺飞,小桥流水的江南,那里,应该是个温暖的天地吧……只是魏府如今阴云密布,危机重重,老师年事已高,自己又如何放得下?云寄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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