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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丽叶帮着另外几人将办公室大门附近那一堆凌乱的桌椅全都搬开,这个她两个月前曾来了又去的地方露出了一条窄窄的通道。不过,空间还是远远不够。她提前跟其他人说了里边的尸体的事,不过,即便她不说,从她取的那些袋子他们也能猜中几分。茱丽叶准备开门了,几束手电筒光同时汇聚到门上。在父亲的一再坚持下,他们全都戴上了面罩和橡胶手套。茱丽叶暗想,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穿上防护服得了。
屋内的那些尸体依然同她记忆中的一样:一堆惨白的肢体,横七竖八,毫无生气。尸体腐烂的恶臭和一种奇怪的金属味道,充满了整个面具,令茱丽叶不由得想到当初为了杀灭自己从外面带进来的空气时倒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令人作呕的汤。这便是死亡的味道,只是里边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他们将那些尸体一具具抬了出来,装进尸袋。这是一项恐怖的工作。软塌塌的尸体犹如炖烂了的肉。“关节,”茱丽叶提醒道,声音隔着面罩听起来有些含混不清,“腋下和双膝。”
这些尸体几乎都已散了架,仅剩下筋、骨相连。每一条黑色的拉链被拉上时,众人都会松上一口气。咳嗽声和干呕声此起彼伏。
保安官办公室门口的尸体全都堆积在一起,一个个都像是出来了又试图回去,正争先恐后地爬过彼此的身体逃回餐厅一样。其他的尸体则要安详得多。敞开着的羁押室内,一具男尸正软塌塌地挂在一张烂得只剩下了框架的简易床上;一名妇女正躺在屋角,双手交叉,叠于胸前,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茱丽叶同父亲一起将最后一具尸体搬出来时,她注意到父亲正睁大双眼,注视着那具女尸。她一面慢慢向后退去,一面越过他的肩膀,将目光投向了那道正等待着所有人的闸门,只见它上面黄色的油漆已是斑驳不堪。
“这不对。”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同样有些含混不清,而且伴随着他嘴巴的开合,面罩也在上下翕动。他们合力将那具尸体塞进了一个敞开的袋子之中,拉上了拉链。
“咱们会给他们一个合适的葬礼的。”她以为父亲是说这种处理尸体的方式不对——就这样像待洗的脏衣服一般塞进袋子里——于是安慰他。
他摘下了手套和面罩,弯下腰去,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不,不是这些人。我记得你说你当初来这儿时,这个地方实际上已经空了。”
“确实是空了,只剩下了孤儿和孩子们。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
“那不可能,”父亲说,“他们保存得太好了。”他的目光在那些袋子上缓缓移动,眉头深锁,不知是关切还是迷惑。“要我说,他们就像是刚死了三周的样子。最多四五周。”
“爸,我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这儿了。我还是从他们上面爬过去的。我问过孤儿一次,他说他几年前就发现他们了。”
“这怎么可能——”
“可能是因为没有下葬的缘故。要不就是外面的毒气把虫子都挡住了。这并不重要,对吗?”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会不重要呢?我告诉你,这整个地堡都透着古怪。”他站起身来,朝螺旋梯那边走了过去。那儿,拉夫正在懒洋洋地将运上来的水盛进拼凑起来的杯子和罐子当中。父亲给自己拿了一杯,又取了一杯递给茱丽叶。她看得出来,他已陷入沉思。“你知道艾莉丝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吗?”父亲问。
茱丽叶点了点头:“海琳娜跟我说过。刚生下来就死了,她们的妈妈也去世了。他们平常都不大提这事,特别是当着她面的时候。”
“还有那两个男孩,马库斯和迈尔斯,另外一对双胞胎。最大的男孩瑞克森说他觉得自己也曾有过一个弟弟,可他父亲绝口不提这事,而他根本不知道他妈妈是谁,所以也无从问起。”父亲啜了一口水,目光落进杯子里。道森帮忙整理了一下一个尸袋,咳嗽起来,像是要呕出来的样子,茱丽叶奋力压了压舌根底下那股奇怪的金属味道。
“死去的太多了。”茱丽叶一边附和,一边暗暗担心父亲的思绪。她想起自己那个从不曾认识的弟弟,于是看了看父亲的脸,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又想起了他的妻子和夭折的儿子。不过,他似乎正沉浸在某个谜团当中。
“不,是出生的太多了。你还不明白吗?六个孩子,三对双胞胎。而且在无人照料的情况,一个个都健康得令人难以置信。你朋友吉米的牙齿间连一道缝隙都没有,而且也记不起来自己上次生病是什么时候了。他们没人记得自己生过病。这你怎么解释?还有这一堆就像是几周前刚刚倒下去的尸体,你又怎么解释?”
茱丽叶的目光落向了自己的手臂。她吞下最后一口水,将罐子递给父亲,开始挽起袖子。“爸,你还记得我问过你伤疤的事,问你它们会不会自动消失吗?”
他点了点头。
“我有几个疤不见了。”她将臂弯伸给他看,就像是他知道那儿都有哪些疤痕,又都有哪些不见了一样。“卢卡斯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而且你也说我被烧得那么严重,竟然还活了下来,对不对?”
“你当时就立刻受到了很好的护理——”
“还有费兹,我告诉他我潜水下去修理水泵的事情后,他也不相信我。他说他曾在积水矿段当过班,有两次都曾见过块头比我大两倍的男人因为在十米之下呼吸而得病,说他们还不到三十岁还是四十岁来着。他说我要真那样干了,会送命的。”
“我对矿井中的事一点儿也不了解。”父亲说。
“费兹了解,而且他觉得我应该已经没命了。还有你觉得这些应该早就腐烂了——”
“我告诉你,他们应该烂得只剩下骨头了。”
茱丽叶转过头,注视着墙上那块空空如也的大屏幕,在想这一切是不是都只是南柯一梦。这一切,只有在死去的幽魂身上才会发生,它们想要找一个栖身之地,找一段楼梯紧紧附在上面,找一个不堕入轮回的法子。她已经清洗了镜头,死在了她自己地堡外面的那座山上。她也从未曾爱过卢卡斯,从未曾真正了解过他。这是一片满是孤魂野鬼的虚幻之地,所有的事物全都在依靠一个个虚妄的梦支撑着,只剩下一丝虚无缥缈的胡思乱想在维系这一切。她已死去许久,而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一点——
“也许是水里的某种东西。”父亲说。
茱丽叶将视线转离那面空白墙壁,伸出手,抓住他的双臂,走近了些。他将她紧裹在怀里,而她则环着他的双臂。他的胡须紧贴着她的脸颊,她努力没让自己流下泪来。
“没事,”父亲说,“没事。”
她并没有死。但事情全都透着怪异。
“不在水里。”虽然这个地堡当中的水她没少喝,但她还是这样说道。父亲正看着第一个袋子被送往螺旋梯那边。有人将电线结成的绳子从栏杆上放下去,上面坠着一具尸体。运送员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就连运送员们自己也在说,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也许是在空气里,”她说,“兴许当停止往一个地方灌输毒气之后,它就会变成这样子。我不知道。我想你是对的,这个地堡中确实有些不对劲。而且我觉得咱们现在已经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了。”
父亲喝完了他的最后一口水,问:“咱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走?你确定这是一个好主意吗?”
茱丽叶点了点头:“与其在这里边互相残杀,我宁愿去外面试一试,哪怕是死在外面。”随即,她意识到自己这话听起来多么像那些被送出去清洗镜头的人——那些危险的梦想者,那些疯狂的傻瓜,那些她嘲讽过但却从未曾真正了解过的人;多么像一个只会盲目相信机器,从不会偷偷看看里边都有些什么,更不会将它拆个七零八落的人。
61第一地堡
夏洛特绝望地拍打着电梯门,就在哥哥消失的那一刻她按下了呼叫按钮,但已经迟了。她抬着一条腿,防护服只穿到了一半。身后的过道上,达西正在手忙脚乱地穿着自己的防护服。“他真的会那样做吗?”达西叫道。
夏洛特点了点头。他会的。第二套防护服,他原本就是为达西准备的。这便是他一直以来的计划。夏洛特再次拍打起电梯门,口中咒骂着自己的哥哥。
“你得穿好衣服了。”达西说。
她转过身来,滑坐到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脚踝。她丝毫不想动弹,就那样坐在那儿,看着达西扭动着身子套上了防护服,将领圈套到头上,站在那儿试图反手去将拉链拉上,但最后放弃了。“我是不是应该先把这背包背上?”他打开唐纳德准备好的一个背包,从中掏出一个小罐,又放了回去;接着拿出来一支枪,放在了外面。然后,他将头和手从防护服中退了出来。“夏洛特,咱们只有半个小时,怎么从这儿出去?”
夏洛特擦了擦脸颊,挣扎着站起身来。达西对那防护服到底该如何穿上没有丝毫概念。她将双腿套进防护服中,将袖子和项圈留在后面,沿着过道匆匆向他走去。身后传来了“叮”的一声响,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她以为是唐纳德回来了,改变了主意,丝毫不记得自己先前已经按下了呼叫按钮。
快速电梯中现出两名身穿淡蓝色工装的男子,他们正大张着嘴巴。其中一人疑惑地看了看电梯按钮,又将目光转回到夏洛特身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身上穿着一套银色套装,却只拉到一半的女人。随即,电梯门缓缓关闭了。
“该死,”达西说,“咱们真的得走了。”
一阵慌乱从夏洛特心底升腾起来,五脏俱焚。她想起哥哥在电梯内看着自己时的样子,想到了他临别前的那个吻,她的胸膛像是要爆裂开一般。不过,她还是匆忙走到达西身边,帮助他将双手退了出来,将包背上。他刚一穿完,她便立刻从后面帮他拉上了拉链。他也照葫芦画瓢,帮她拉好衣服,随即跟着她来到过道另外一头。夏洛特指了指那低矮的发射舱舱门,将两个头盔一起递到他手中。哥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