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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1期-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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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辈地走过来,哪有你这么杀狗的? 
  是毕疙瘩。 
  毕疙瘩的这一声吼就像他人一样结实,陈召有点猝不及防,手一松,小黄的两条后腿掉下去了,由于绳子绞得太紧,这时候便自行往后退,半截身子拖在地上的小黄,陀螺似的打着旋转。小黄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发出了一声绵长凄绝的哀叫。对正在发生的一切,它是不明白的。它以充血的眼睛望着自己的神,希望神给它一个解释。这当然只是妄想,因为神做事情是不需要解释的。对任何人也不需要解释,何况你只是一条狗。 
  陈召再一次抓住了它的后腿,不过他没像开始那样一直转圈,而是转半圈又退回来。一直转圈是累人的,因为绳子绷得越紧,返回去的力气就越大。更重要的是,如果一直转圈,要不了几分钟,小黄就会断气,小黄一断了气,那就没有意思了。但陈召也掌握了一个尺度,就是他把退回去的时间缩得很短,短到不允许小黄换过一口气来。小黄往往是吸进半口气又被卡住了,吸进半口气又被卡住了,这样,气体充斥了它的腹部,到后来它就很难再吸进半口气了。 
  观看的人全都离开了,只剩下毕疙瘩一个了。 
  天底下哪有你这么杀狗的呀!毕疙瘩又吼了一声。不过这一声再没有初始的力量了。这不是吼,这是悲鸣。 
  杀敌人也要杀得庄重些呀,也要知道被杀的同样是一条命,同样是父精母血所生,同样有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呀!它小黄不是你的敌人呢,它是一条狗,它失踪这么长时间才跑回来,一定是受了磨难的,它受了磨难还记得自己的主人,还千方百计来投奔你,证明它是一条好狗,你怎么能这样羞辱它啊! 
  毕疙瘩含着泪,颠颠扑扑地跑到陈召的家里,用木瓢端来了半瓢水,乞求道,陈召,你就把它吊起来,赶快灌死它吧。 
  陈召的回答是手肘一拐,毕疙瘩手里的木瓢就飞出去老远。 
  毕疙瘩愣愣地看着小黄。那畜生,这时候还在朝陈召摇尾巴呢!那个不停摇动的美丽而哀绝的半圆,在天空底下触目惊心。毕疙瘩看不下去了,走了。毕疙瘩像突然变得佝偻了,干枯了。那么严重的兵荒和旱灾也没能让他垮下去,今天发生的事情,却迅速地让他垮掉了。 
  毕疙瘩的身影被一堵用作堡坎的石墙遮挡,陈召才开始对小黄说话。 
  他说,杂种!跑啊,你跟你那狗娘一起跑啊!你那狗娘不是会背着老子偷跑吗?叫它来把你带走啊! 
  他说,杂种,不收拾你,你不知道怎样当一条狗! 
  主人的话小黄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它知道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它只是理解不了,再过一万年也理解不了;它在心里呐喊:我的神啦…… 
  没有人观看,陈召觉得这么慢悠悠地绞简直是白费力气,他下了死手,让小黄的身体飞快地旋转。血流了出来。血不是流,而是从小黄的嘴巴里,从小黄的鼻孔里,往下滴。 
  滴下来的血砸在泥土上,泥土像被烫伤了,发出轻声的叹息。 
  杏树的斜前方,碧蓝的天空底下,有一只自由飞翔的鸟…… 
  这成为整个世界留在小黄眼中的最后影像。 
   
  责任编辑 宗永平 
十一月里天早早地黑
哈 南 
  前 言 
   
  看起来天泉就要这样地终其一生的。到了他掉下一颗门牙的时候这种趋势就更为明显了。开头他还不怎么认识到这个从正面被打开的缺口带有某种象征性的意义。只听见咔嚓一声,接着就咬到了一块破碎的鸡骨头。等到他把这块鸡骨头和着面渣子往地面上一喷的时候,他的舌头撩到的是一种异样的感觉。接着往地上望去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不一样了。 
  他把被他唾到地上的门牙捡起来,然后去照镜子。于是他看到了一张漫画。他好几次把那颗门牙往那道空隙里塞着,还小心地挪了几下,就像一位石匠试着在地面上还剩下没有铺好的空缺里塞进一块歪歪斜斜的石板料。他想起后厢门后的一堆破烂中有一盒还没有全挤干净的瞬间黏合剂……就在这时候他笑了。突然间笑了。他看到这颗门牙掉得恰到好处,完全没有费心自己去想着如何把它给修修补补的必要。过去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皱纹一道比一道变得深刻,唯有他的一排牙齿除了在颜色上发生由白到黄由黄到黑的缓慢的变动之外几十年来一直岿然不动的时候,他就想这一排牙齿长在自己的牙床上实在有些可惜。现在好了,整个画面都和谐起来了,他就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接下来就很顺其自然了。就好像瓜熟蒂落,就好像一条松动的田埂,长在上面的什么草呀苗呀都开始东倒西歪。等到牙齿掉到第五颗的时候,凤钗才看到丈夫的嘴脸有些异样。天泉老是让他的嘴巴给闭合着,结果就在嘴唇不再被支撑的地方现出一个下陷的印记,整个面部有了一种在思考着什么的表情。再过一会儿支持不住了,他就开了口,于是就露了馅。 
  “哎哟,好通风呀……”凤钗很开心地说。那是在夏天,天泉家里还没有装上空调,那台用了十年的电风扇每转一圈就有一声咔哒,上面的风叶就像天泉的门牙,随时都有可能掉落。 
  天泉把舌尖在那个洞开的地方串动着,眼睛故意瞧到屋檐上边。那副模样的挑衅意味是十分明显的,凤钗知道天泉是在说,我就是到了这个地步配上你还是绰绰有余。 
  凤钗就很火地说老不死的,背上的骨头都挨到棺材板上了还做那令人恶心的鬼相。 
  天泉听了非常舒服。把凤钗给恼了一下,他就拿下了一分。凤钗是从来不拿分的。她要想拿分,那得等到天泉牙齿都掉光的那一天。天泉确实是这样想的。不过今天这样想着时,心里有点沉不住气。照这个势头下去,不会很久吧。其实现在他说话的时候嘴巴就有点漏风,所有的发音都带上了一个“S”。 
  第六颗牙是在天泉洗碗的时候掉下的。那当儿金兰问他凤钗到哪儿去了。他说“上班去了——啰……” 
  开头劲很足的,好像巴不得金兰这样问他似的。说到最后有点卷舌,接着声调就急转而下,如同一个打好了气的气球没有把口子扎好。 
  金兰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每一次这样问着的时候;天泉都是这样回答。只要是同样的答案,她都很开心,无所谓天泉的语气。倒是天泉一愣,拿着抹布的手停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因为他至少有了五次类似的经验。开头他还感到天会有报应,男人不能说话太苛刻。后来他想到掉了五颗牙齿和掉了六颗牙齿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他买的那科技股还不是一样,没过几个礼拜就跌得只剩下了一半。起先他也有点魂不附体。到了科技股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的时候,他终于恢复了常态。因为他想到和零比起来那十分之一已经够多了。 
  于是他把那还有一点体温的一颗牙往冰凉的洗碗池里一吐,歪过头来把它给最后瞥上一眼。他看到那颗掉牙跟那些叫他洗下来的饭粒一起让混沌的水给冲着,哗哗哗地流到了天井,然后拐到那条阴沟里去。 
  凤钗上班的地点离街上很远。天泉也跟她去上了一次。是凤钗硬让他去的。凤钗要去办货,天泉没办法光是在家里洗碗。去看一下也有好处。要不真还会以为那里有个车间,有个店铺。不过那地方开阔得很。政府在那里划了一片好大的开发区。天泉隔着一块木板挡住呼啸的北风,坐了老半天没有卖出一罐可乐一瓶汽水。他真想把那个破烂摊子给踢上一脚然后回家去睡大觉。他把这个念头想了一遍又一遍,要不这样想的话怎么能够让自己坚持到最后?最后凤钗来了。他把几张草纸一般的纸币塞到凤钗手里,算是盘点作了结算。然后他说香烟架上那包中华是他抽的。 
  凤钗本来就不指望天泉会有什么营业额。她是在天泉坦承那包中华是他抽的以后才怒形于色的。她骂天泉就是把他抓到茅坑上面去也不会拉屎。 
  天泉笑了。他说那包中华还不够他一天的工资呢。这一下,凤钗终于怒上了心头。 
  “你靠什么吃饭?你嘴巴里塞x!” 
  天泉下岗两年了,每天逍遥自在。被凤钗这一骂,反而更加文雅了。他说现在谁没有一口饭吃,主要是看他吃哪一口饭。他用手指着远处开发区的大门,那里一部一部的汽车鱼贯而入,一条商业街正初露端倪。 
  “你真有本事的话,你就在那里揽一个铺子。要是在那里站稳了脚跟,不要说自己这一辈子,子子孙孙都吃不完……” 
  他开始说竞争,说市场经济。他每天看报纸,看电视,因此说得头头是道。那个时候他的牙齿还完好无缺的,发音也十分清晰。 
   
  上 篇 
   
  (一) 
   
  都说凡事转个弯就过去了。天泉能够和凤钗拗,从结婚的那天算起,一拗就是大半辈子实在不容易。其实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天泉就开始拗了。那一年他从农场回乡探亲,母亲给他看一张照片。他说干吗。母亲说你跟她结婚。他说结婚干吗。母亲说结婚了把户口迁回来。他说迁到哪里。母亲说迁到她家里。他说她家在哪里。母亲说离城里才三十里路。 
  母亲把那张相片塞到他手里,他却直盯着母亲的脸。 
  “你看那照片啊,你看那女的怎么样?” 
  天泉始终把母亲给盯着。 
  第一次回乡探亲是在两年前。他踏上了阔别十年的乡土。他是戴着手铐出发的。那一年他十六岁。他偷了铜线,还有一堆铁钉子。刑期是三年。刑满了就留在农场里。 
  母亲不相信站在眼前的是自己的儿子。鬼都不会相信。那天是黄昏,一个幽灵把门轻轻地推开了。母亲开头退了一步,然后往前扑了一步。接着她抱住了她能够尽力抱住的东西。十年前她也这样抱过。那个时候那个办案的公安把她从天泉身边狠狠地揪开,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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