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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五条河流汇聚之处的阊门外五龙桥,方应物看看已经是午时,便找地方吃饭。
恰好上塘河边上有一处酒楼,是难得一见的三层建筑,在周围这片算是高点了。酒楼门楣上挂着“望远楼”的招牌。
方应物登楼而上,一直到了第三层,看到临着雕栏摆了一排桌椅,大小样式不一,各自用屏风隔开,形成一个个的小空间。
方应物拣了一处坐下,对外面望了几眼风光,便让店家上酒,又点了几盘实惠的菜肴。
同时他叫三个保镖一同坐下,不过三人都摇了摇头,谁也不肯落座。方应物也不强求,便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自斟自饮,倒也自得其乐。即便不能一醉解千愁,但暂时忘了烦恼也可以了。
结果他又想起了《奋斗在新明朝》里的李佑,那本书给他的印象太深了。现在身临苏州其境,难免会屡屡记起。
如果是李大官人单身临窗喝酒,又被认出来,那么想必在一刻钟之内,就有附近的名妓美人蜂拥而至。甭管是卖身的还是卖艺的,估计到最后都是一个下场,既卖艺又卖身。
烦闷的时候,方应物居然发现自己有点羡慕那个李佑的无拘无束,或者说毫无底线,这指的是心灵上的、精神上的。
不知何时,背后屏风另一端也坐上了几位客人。方应物这边很安静,结果屏风另一边的话清清晰晰就能飘了过来。
一开始方应物并未在意,只是猜测另一边也是读书人。因为听到他们不停的谈论刚出榜没多久的殿试结果。这这很正常,读书人凑到一起不谈谈功名才是怪事。
但是过了一会儿。却听到那边有人猛然拍案,引起了方应物注意。
“说起举业。我家也忒可惜了!三年前乙未科,若不是商辂在殿试时妒贤嫉能,我家兄长也不会失去登顶机会!”
听到有人叫出了商相公的姓名,方应物立刻又加倍注意起来。
然后便听到另一人迎合着说:“是哩是哩,那商辂生怕令兄夺了三元,那可是真正的连中三元,这便要抢他的风头,因而故意将令兄定为探花,这都是知道的。”
“确实遗恨终身。若令兄拿下了状元,那就是真正的连中三元,比商辂的三元还要高。”
“我看还是商相公心怀嫉妒,凭借首辅权势压下了令兄!不然令兄才华,怎会平白失去状元!”
听到有人诋毁商相公,作为淳安人,作为商相公半个弟子,方应物感到出离愤怒。
虽然那几人说的没头没尾,也没说出一个人名。但他当即就猜到前因后果了。
这涉及到一个苏州名人,那就是三年前的探花王鏊,此人在历史上也是较有名气的大臣,也是一个超一流的考试达人。
上一次科举年。二十五六岁的王鏊先后夺下了南直隶乡试解元和会试会元两个第一,险些就成为另一个三元。
但是在最后一关殿试中,王鏊只是第三名探花。和连中三元的至高成就擦肩而过。
乡试会试都是糊名,王鏊连夺第一名。但在相对最简单的不糊名考试中却只有第三,这就让一些阴谋论者心里产生了许多想法。
当时首辅正是商辂。便有人猜疑说是商阁老为了保住自己唯一三元的身份,在殿试中故意把王鏊压到了第三名。
方应物坚定地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这次听到屏风另一端有人称王鏊为“家兄”,他就可以猜得出,此人必然是王鏊的兄弟。
看来在王家内部,不服气的大有人在,很是相信那些阴谋论啊。
那位王鏊的兄弟还在大放厥词,“殊为可恨!说什么一代贤相,我看也是徒有虚名的伪君子!”
方应物听不到也就算了,既然听到,怎能任由别人肆意诋毁商相公?
当即借着酒意,狠狠在桌案上拍了一下,“哈哈”大笑几声,屏风另一边的议论便因为干扰暂停了一下。
方应物高声道:“我初至姑苏,便听到王鏊家如此浅薄污浊的话,只是楼下水塘太脏,找不到地方洗耳朵!”
当即又作诗讥讽道:“领解南都第一名,猖狂得志与天横;榜出妒恨人居上,姑婆闲言信口生。”
大意为:你们王家只不过出了个解元,就猖狂的不知天高地厚,便以为状元势在必得,得不到就像怨妇一般满嘴牢骚。
骂几句也就算了,也许说过就完,但被作诗嘲讽对读书人而言就是很严重的打脸了。
因为诗词是会在读书人圈子里流传的,万一传得广了,那比被辱骂还要丢脸十倍。
方应物信口诵出这首诗,也有点奇怪,自己怎么像是《奋斗在新明朝》里的李佑了?李佑便是口齿刻薄,唯恐不把事情挑大的做派,典型的江南狂狷士。
这一定是他心情不爽又喝多了酒的原因罢,或者是想得太多,见景生情入乡随俗了?方应物自忖道。
屏风另一边桌椅作响,有三人纷纷起身绕了过来,来到方应物这边。
看了看自己这方三个壮汉保镖,方应物底气十足的也站了起来,与来者对立。
果然对面三人都身着青衫儒巾,如同所料是读书人,不然也不会议论半晌科举功名典故。只是不知哪位是王鏊王探花的兄弟。(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八十章 抄袭被发现。。。。。。
方应物又迅速打量了几眼对面三人,都是很年轻的士子,大的二十出头,小的十**,也就心浮气躁的年轻人才会在公开场合说出那种话罢。
他估计当站在中间这个眉清目秀的士子就是王鏊的弟弟,因为从刚才对话来看,显然是另外两人捧着王鏊的弟弟说话,这说明王鏊的弟弟地位最高,所以最大可能性是站在中间。
方应物随意的对王鏊弟弟拱拱手,“在下花溪方应物,阁下何人?”
“花溪?”三人齐齐疑惑,从来没有听说过。
方应物也发现自己自我介绍失误了,外面人哪里知道花溪村是什么地方?又改口道:“在下淳安方应物,阁下何人?”
那三人这才恍然,原来是淳安人,难怪刚才尖酸刻薄的讽刺他们,淳安人是一定要帮商辂说话的。
中间的二十出头士子只点点头:“在下东山王铨。”
这态度十分傲慢无礼,方应物以牙还牙的冷哼道:“从没听说过东山是哪里,也没听说过王铨是什么人。”
旁边另两个人也正要自我介绍,方应物举手阻止道:“为首都是无名之辈,其余小卒子大概更碌碌无闻,便不要说了,反正说了也记不得。”
王铨气极反笑道:“什么小地方来的人物,孤陋寡闻坐井观天还不知自己可笑。方才那首诗是你所作?”
方应物反唇相讥道:“久闻苏州士子气焰大,多是嘴尖皮厚腹中空之辈,今日见了王朋友,果然名副其实。在下见教了!”
又吟诵了一遍道:“领解南都第一名,猖狂得志与天横;榜出妒恨人居上,姑婆闲言信口生。在下方才还觉得可能夸大了,现在看来倒是恰好。”
王铨反而哈哈大笑,气派十足的说:“满嘴酸刻之言,你想猖狂,有这样的资本么?是想猖狂而不得罢!领解南都第一名的滋味,你只怕这辈子也难懂。”
他身边两个朋友一起陪着笑了起来,在功名之事上争辩,最好还是拿成绩说话,有成绩才有资格。
没有成绩为后盾,随便去非议别人只会被嘲笑。如果王鏊不是两元加探花的成绩底气摆着,王家人当然也不敢去非议商相公,别人也不会如此容忍王家人的态度。
但方应物反骂王家人得志猖狂,除了商相公同乡这个因素之外。那他本身的底气何在?
在王铨眼里,方应物虽然相貌不凡,但衣着简素,寒酸得很,不似成功人士,也不像是豪门大族出来的人。背后虽然有貌似军士的壮汉,但这八成是认识本地哪个武官,更不足为道。
故而王铨始终未曾将方应物放在眼里,只用话语霸权也能压制下去。
等对方笑完了,方应物叹口气,淡淡道:“家父讳清之。”
方清之?王铨笑容戛然而止,他知道这个人。江浙是近邻,消息很通畅,再说方清之前年在苏州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在苏州士子里也有点名声。眼前这嚣张的小字辈是解元的儿子?
方应物再一次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要搬出父亲来撑场子啊。他不是喜欢当拼爹的人,但真没法子,这世道父业子承深入人心,父亲的成绩就是儿子的资本。
在他有自己的成就之前,为了撑脸面只好无可奈何,何况是主角光环如此浓厚的父亲。
想通后,方应物狠狠地将拼爹进行到底,大肆讥讽道:“确实得不到南直解元,更不知道领解南都第一名的滋味,你说得倒也不错。不过家父是浙江魁首,比你们南直差不了多少罢。
但在下不会觉得家父拿不到状元就叫天屈,更不会在乡里如此狂妄自大。家父今科只是二甲第四,在下心里也可知足了。”
说完他发现自己心里很点畅快之极,突然感到十分理解父亲为何对功名如此孜孜以求,甚至专心到了对家里状况几乎无法顾及的地步。
这年头,功名就是硬实力,没实力打脸都打不痛快,就算你有家财万贯、良田万顷也是精神上的弱者。打脸一分钟,科场十年功,诚不我欺。
旁边之人不忿方应物得意洋洋,帮着王铨找面子道:“在王兄面前有什么得意的,二甲第四比会元和探花又算得了什么?”
“哦?”方应物认真想了想,对王铨道:“那王探花是你的父亲还是你的儿子?”
这简直要噎死人,登时王铨的脸色涨得血红,几乎就要抬起手揪住方应物厮打,但九尺大汉在方应物背后站着,王铨这才勉强冷静并稳住了。
父子相继相承,父以子贵或者子以父贵是人之常情,常言道老子英雄儿好汉。但兄弟之间,关系终究是差了一等,不是分房也是分家,不能和父子关系比。
方应物可以肆无忌惮的夸耀父亲并以此为荣,甚至不夸就是不孝。但王铨与兄长王鏊就不是这种关系了,拿兄长自吹自擂太过分只会被看做借机自抬身价。
“哈哈哈哈。”方应物大笑着总结道:“商相公去年致仕返乡,路过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