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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应该当成组织的信任和考验。”
我和来子已被信任地在这洞里考验了三个月。
“来子,再蹲三个月,我怕要蹲废了。”
我对来子说,不无酸楚。
“听命令吧。”来子也不无酸楚。
刚进洞,两人更近距离而且无时无刻不厮守相对,来子喟叹:“咱俩不想同性
恋也得同性恋了,同命相恋。”
我俩又开始了已中止一段时间的相拥相吻。
一次,他暗中气喘嘘嘘地说:“肖,你若是真不讨厌和男人,那……我想让你
来真格的。”
我知道他要什么,就说:“不好!”
“肖,”他的声音在颤抖,“我总寻思,是我害了你。因为,……我也说不清
,我……早就特别想……想和男的……你……你偏遇上了我。你要是真也……认了
,到了这地步,你只要愿意,我……我俩也不枉受这一遭,……”
我答应了,从心里答应了,因为,我没觉出什么不快,反而,当我觉得真正拥
有了来子的一切,觉得一条漂亮的活生生的同性生命属于我时,那充实愉悦使我陶
醉得忘乎所以。
来子自此反而恢复些他的活泼。
神圣的职责就被这两个年轻小伙子的偷情和漫无头绪的枯燥交织着。
那两个越南兵不知在怎么打发日子。
总听见“腔子”像没牙的老太婆样呜噜呜噜唱一只老调,“嘟噜”毫无动静。
“‘嘟噜’是不是哑巴?”我问来子。
“可怜啊,他顶多只有十五岁。”
“‘腔子’准他妈是个酒色之徒。”我说。
“喝酒有可能,好色……没条件。”来子郑重地思索过又郑重地下了结论。
“差不多他和‘嘟噜’也搞‘同性恋’呢。”
“你呀,有我一个就足够了,管什么人家。”听来子的口气,倒好像他早就知
道那两个越南兵如何似的。
来子爱逗,爱开玩笑,但也爱认真。
每天的每次例行公事的巡逻之前,他也总要拾掇得头上脚下一丝不苟。一次,
在沟底走热了,我把领扣衣扣解开,他还狠狠瞪我一眼,低喝:“系上!”……为
他的烂裆,我多次建议他贴身甭穿短裤,好得风,他根本不听……来子好个头好身
板好脸膛好眉眼,端了崭新的快枪戳在那儿,胜过画家雕塑家装扮出的解放军叔叔
。
蹲洞,串山沟,这满世界就只有来子成为我赏悦的一道风景,也似乎只有他配
做我百赏不厌的一道风景。这是缘份,也是命,我想。
只被告之中越的关系日益紧张,连队每天练兵紧张得近于疯狂,我们这里(还
有对面那两个小老越)却依如一架旧钟,只是一个使人昏昏欲睡的节奏。
“我快寂寞疯了!”我冲山谷大喊。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来子却极冷静。
“是啊!咱俩还能说话解闷,那‘腔子’和‘嘟噜’就够呛,两人有嘛话可说
呢。”
“你呀,”来子苦笑了,“看《三国》掉眼泪……”
“操你小老越吮瘪带响儿的妈!”
我扭头冲崖下狠骂,沟里响成一片。
“别无事生非了……”
来子说,他痴痴看向洞外莫测的昏暗。
连续阴天,来子的烂裆犯得更厉害,钻心的痒碰了又刺骨的疼,几包“六一散
”敷上,满裆成了稀泥塘,走路哈叭着两腿。巡逻时,挺胸甩臂气宇轩昂,回洞,
赶紧脱裤拿柴药水、棉团抹,边抹边咝溜咝溜吸气……
“来子,再巡逻时我一个人就行,你甭去了,来子!”我见了,实在好心疼。
“那怎么行,万一有什么情况呢。”
“能有什么情况,有啥事我也能应付。”
“我不放心……肖,我只盼着,能亲眼见到打完仗,你全身全尾地回去,……
”
“天下青山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胡说!”来子竟动气地低吼了,“你要做英雄豪杰,等我离开或我先……完
了,你再做,我管不着。我有一口气,也要看着你回去!”他见我木呆着,放缓了
口气,“其实,我不爱听你这晦气话,别扭。”
“我懂,来子。”我不再张牙舞爪。
我懂他的心。他总认为是他带坏了我,连累我也受这惩罚。但我不这样认为,
用上学时政治课上老师讲的哲学道理说,这是偶然中的必然,假若我没遇到来子或
来子没遇到我,假若不是由我被派来为他帮忙而又同住一室,又会怎样?而且,我
觉得营副教导员也不是故意惩罚我们,他是因循一种惯例,他已经调到省城的军区
司令部做什么参谋去了,他的岳父是北京一个够地位的高官,他的心思放在走门路
调离这大战一触即发的前线,他不至于对我们两个小人物这查无实据的“问题”耿
耿于怀,他甚至也根本不相信我们会毁坏能把蒋介石赶下海,把美帝赶回朝鲜三八
线的武装长城。我真不希望来子总为此自责自罪,从结识他到现在,我们之间发生
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走到什么地步,也不会把责任归罪于他。
我告诉他,他的多虑反而引我难过。
“你别总说那晦气话就行,我听了,心里像块豆腐样发软,烦。”他说,极正
经。
“我懂。”我吻了他,“我懂啊,来子!”
我怎么能不懂呢?
(三)
和来子突破这“游戏”界限以前,我不只和他,也向一些要好的不要好的战友
,有意无意地重复着在上学期间的吹牛,总说是爱过我的女孩有若干,吹嘘那男女
间的情事对我已不神秘,已不陌生,……
我自己,甚至听到的人也知道,这不过是男孩中常见的吹牛,只是吹牛而已。
只被父母爱,是没长大的象徵。
长大了,就该被别人爱,就敢去爱别人,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
一个没人爱的人,就是没长大。就注定被人像看待一个小孩子样轻视。
其实,从读初中开始,同学间就充斥着这样真真假假的吹牛了。
伴随着这种吹牛,同学间也充斥着另外一种窃窃的品评。
两个要好的同伴走着聊着,一个会对一个突然说:“昨晚,我又‘流油’了。
”那神情是极为得意,极为嚣张的。
男同学开始品评哪个女孩子漂亮,虽然自己也憧憬着,但朦胧中总是有一个标
准,下意识地把这个漂亮女孩“分配”给自己认为也是漂亮的男同学。于是,“谣
言”也开始滋生。
被这“谣言”袭中的,并不恼,是故作嗔态半推半就的否认--其实,心里是
乐得接受,乐得成为事实的。
总围着女孩去追逐的男孩会被同伴看不起,那些被女孩议论着讨好着的男孩又
会被同伴嫉妒地羡慕。
那些极没有光采从不被女孩注目的男孩也不甘寂寞,总爱选中机会作出神秘的
忧郁状在同伴中散布“谁谁对我有意思,怎么办呀!”
但又常常换来同伴们背后的攻讦--
“他呀,长得像个马铃薯,吹呗!”
“他那‘玩艺儿’像颗花生米,……”
“他还没长毛呢,……”
……
爱与被爱,是从对自己对别人对异性对同性的漂亮有了朦胧的界定开始的。
于是,校园中就充斥了一些自恃俊美而像还没被阉割也还没被驯化的儿马蛋子
那样高傲无状的小男生。他们总是大模大样地横冲直闯,盘旋在运动场上,显示他
们的健美,对任何事都咋咋唬唬地横加评论,总爱怒张着自己凶强侠气的正义感,
总爱表现出愤世嫉俗的不凡,他们烦透了家长和老师对他们的千篇一律的喜欢和爱
,他们厌烦这种形同恩赐的爱,他们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资格得到格外的爱,对他们
没有婆婆妈妈管束和要求的那种爱,为了得到,他们总是悄悄“管束”自己,头发
不再乱篷篷,身上也不再污浊得一塌糊涂,指甲缝也没了黑垢……
漂亮的感觉使他们忘乎所以。
我就有点这种脾气,但我不漂亮,细长的小眼睛,也没有人家那种足以显示聪
慧的宽额头。我只是长得高大,长得白净,我最推崇的人体审美标准就是“一白遮
百丑”。
我只沾染了这点脾气,就使我在学校里不是个功课和操行最好,最听老师话的
那类学生。我是篮球场上的骁将,而且,最积极于画画,但我没想过要当大画家,
也就从不真正去拜师下功夫,我只满足于在班里,为学校,画壁报,布置会场时众
目睽睽下的炫耀。(想一想,女孩子们看见一个身材挺拔匀称,白白净净的男孩在
潇洒地把色彩随意拼凑成图形,那眼色中该有多么让人心神荡漾的神秘啊……)漂
亮的感觉使每个从来都马马虎虎的男孩变得敏感而嫉妒,从而在嫉妒中也悄悄羡慕
和喜爱足称漂亮和更漂亮的同性伙伴,不漂亮的男孩往往是缺乏同伴的拥戴的,而
那些帅哥周围,却也总簇拥着他的追随者。
尽管是宏祥做为“第一个”引我去做那种游戏,我其实并不喜欢他。宏祥足有
一米八高,干瘦干瘦,长了一张老鼠样的脸,只是他的手很白很滑腻,他在上课时
把手伸进我裤腰里随意到处抚弄的时候,那种紧张而又神秘的感觉是被一双这样的
手在操纵,才不至于让我感到讨厌。
而在那时候,我却总想到班里的夏季。他真正是称得起漂亮,他几乎成为全校
女同学背后言论的核心人物,而且几乎成为全校男同学暗中嫉妒的中心目标,这已
经不是什么秘密。夏季玩得一手好双杠,而且是学校在节日办文艺演出时最受欢迎
的独唱演员。其实,他的嗓子实在难以恭维,有着男孩子变嗓时那样忽尖忽闷的一
副公鸭腔,唱起歌来荒板走调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