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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云祺同样收敛了神色,命书撞倒了茶退下,这才跟他拉开了话匣子,“二哥,听说,你最近在军营里混得很不错呀!”
潘云豹觉得他问得奇怪,想起小舅舅时常教他,要藏愚守拙,当即连连摇头,”什么不错,不过是上回侥幸拿了个第一而已,这次回去就又要开始考核了,到时,我就等着被人打下来吧。”
“那也不一定。二哥你的功夫可是爹和大哥亲传的,怎么会差呢?”
潘云豹老实承认,”我起步太晚了,小时候不用功,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架式挺唬人的,其实中看不中用,连我们伙头营的教官都这么说我。”
潘云祺心下一喜,果然还是个草包!却故作神秘的凑近了低声道,“我可听到传闻,说是太子和几个殿下都挺器重你的呢!”
“你可别胡说!”潘云豹一下子正经起来,同样压低了声音,”这种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要是给有心人听见,那可不得了!你又不知咱家现在什么情况,咱们在外头说话做事都得注意点。再说了,几位殿下在军中可跟我都没什么私交。”
“是么?”潘云祺有些不信,”那你上回受伤,三殿下不还给你送了药的?”
潘云豹心头越发狐疑,这个老三是怎么了?好象要探他的话似的。当即否认,“你别乱猜,这药有大半是看在小郎的面子上。他身子弱,怎么说也是忠顺王府的独苗苗,又跟宫里有亲,谁不高看他一眼?”
哦,潘云祺棒着茶不作声了,慢悠悠的撇去上面的浮沫,却又搁下,似是颇费些踌躇,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
潘云豹见状,主动问起,“三弟,你有什么话就直说,难道咱哥俩还要藏着掖着么?你可别跟我玩那些猜哑谜的东西,我玩不来,也没你们那些个心思!”
见他还是一如从前的莽撞,潘云祺更加哭下些心,“二哥,我这儿有几句话,可又怕说不好,你反过来恼我。”
“没事!”潘云豹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知道你跟我好,有话就直说,我不会怪你的。”
潘云祺皱着眉头,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半天才吞吞吐吐的道,“近来,我听到一个流言,是关于你……也是关于咱们家,似乎不太好。”
“哎呀,云祺,你这是要急死我吗?爹都要给召回来了,哪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快说!”
潘云祺似是下定了决心,这才开口,“说的就是关于咱爹的事!京城里有人说,这回咱爹被召回来,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大哥在前线表现太突出了,二个就是你在军营里太扎眼了,皇上怕咱们家团成父子兵,日后不好控制,所以才急着把爹召回来!”
潘云豹闻言不爽,心想大哥表现突出那也是拿命拼来的,值得你们这些人说闲话么?至于我,到底是哪点突出,值得连你也惦记上了?
他假意倒吸一口气凉气,“果然如此?”
潘云祺听他这话,忙追问道,“你可也听人说过?”
潘云豹点头承认,”小舅舅跟我也提过这话,不过他没提到我。”他疑惑的皱起了眉,“我也没干啥呀?难道也让皇上忌惮上了?”
潘云祺为了让他相信,补充了一句,“我这消息可是从宫中传出来的!”
“那是谁?”潘并豹急忙追问。”究竟是谁说的?”
这个……潘云祺倒有些不太好说了,眼神闪烁了几下,“人家也是听说,我总不好打听得那么细吧?不过说话的人却不会骗我。”
鬼才信呢!军营里可不光教人上阵杀敌,还要教人刑讯逼供的,潘云豹在伙头营,时常看风九如案森他们打理一些营中事务,他就算没学了全套,也瞧个大概了。当即就判断出来,潘云祺这话里打了埋伏。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潘云豹故作惊慌,问起他来。兵法里有一招叫诱敌深入,他现就活学活用了。
潘云祺叹息一声,缓缓道出心思。“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咱们家人,现在不论干什么都得注意着点。我呢,是打算秋闱之前,就闭门在家好好念书了。可是你在军营里……唉,你这也是身不由己的事。”
潘云豹明白了。“三弟,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在军里也低调一点?凡事不要惹人注目?”
潘云祺一脸城恳,“二哥,我这真是为了你好。树大召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你想啊,你要是在军里再这么冲到人前,别人不拿你当个活靶子?他们要是不能拿爹爹怎么样,可不就得来办你了?军营里可比不得旁的地方,那是刀枪无眼,拳脚无情。象你上回得了第一,这回比试,责定是众矢之的。你一个人只有两只拳头,怎么应付的过来?
二哥,这真不是我不想着你好,不让你上进。可是你想啊,你就是在军营里闯荡出个名堂,又有什么用?皇上看着你这么拔尖,更不敢用你了,咱们就算是猜不着天子之心,总能以平常人的心思去想想这事。咱们爹爹就不用说了,现在还有大哥这么英勇,可以去接他老人家的班了。可是再冒出一个儿子来,这是要干嘛?二哥你要不信,尽可以想想,你从前那么些年,自得其乐过得挺好的,也没人来管你。也没人来说你。爹爹在前线,也没发生过被召回的事情,可是现在呢?你一进军营,事情就出来了,这个真不是我多心,是世人都这么猜,由不得我们不信!”
潘云豹越听越火,面上却很是为难,“我现在都进了军营,能不好好守规矩么?要是不好好守规矩,是会挨板子的。再说,小舅舅那儿都已经答应了,我也不能不去上课啊?”
潘云祺手往桌子上一敲,“对了,还有小舅舅这儿!二哥你这么习文练武的是为了什么?知道的人心里明白,不过是年轻人上进。可是不知道的人就会想,你这是不是要做大哥第二了?或者说,你也凯觎着继承咱家的府第?”
“我不是啊!”潘云豹听得心里咯登一下,他注意到,潘云祺方才不知不觉用了一全“也”字。
“我知道有什么用?问题是的皇上他们相信!”潘云祺终于支招了。”所以说现在,你在军营里头韬光养晦最重要了。大错不要犯,适当的出点小错,凡事不要争先,也不要摆尾,中不溜的混过去就行了。就是在小舅舅那里,随便敷衍敷衍也就是了,何必那么认真?”
这话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你自己就是个读书人,怎么还叫人读书也不认真?急忙改口,“要不,舅舅那儿,你还是多用点功,他脾气也不好,惹了他也麻烦。若是二哥你在功课上多用些功,到时就算武的不济,也总算有一门子说头了。你说呢?”
潘云豹认真的想了想,“还是云祺你想得周到,要不,我几乎误了大事!谢谢你啊,替我想得这么周全。”
“咱们自家兄弟,客气这些做甚?”潘云祺见说动了他自弃前程,心下暗喜,就是送出去的那几盆牡丹也觉得值了。
可是等潘云豹转过身去,心下却觉得丝丝悲凉。为什么,人会变成这样?
回了院子,张蜻蜓正等着他呢!
“怎么弄几盆花回?这个花太娇贵了,我可不会伺弄,还是婆婆留下的吧?要不我明儿送给大嫂去?”
见了自个儿的媳妇,小豹子不想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忽地伸手,把她揽在怀里。
张蜻蜓一惊,正要叫嚷,小豹子却在她耳边嘟嚷着,“你让我抱会子,抱一会儿就行。”
呃……那好吧。
张蜻蜓正待答应,却蓦地惊醒。不行!还有那么多下人呢,可是把头一抬,却见周奶娘已经抿着嘴含着笑,招呼着人都退出去了。
张大姑娘有些窘,但是感受到小豹子的低落情绪,还是不忍心把他推开,反而关切的问,”这是出什么事么?”
小豹子孩子气的撅着嘴,把媳妇拉自己腿上,一同坐下,看着屋子里的三盆花,跟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了一遍。
张蜻蜓听完,当即就怒了,“他倒是好心!他既想得这么周全,干嘛不自己出去干点坏事,而要推你出去?别听他的,全是蒙你呢!在军营里好好干,没个说,咱们忠心报国。皇上还要杀了我们的,真要是那样,他也就是个昏……”
“你小声点!”小豹子手疾眼快的给媳妇嘴巴捂上了,往屋外瞅了一眼,”虽是在咱自己家里,有些话,也不是随便能说的。”
张蜻蜓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儿。虽说她把院子里的收伏得差不多了。可总有些是潘家里的老人,自己平常胡说八道还无所谓,可真是说些欺君犯上,大逆不道的话,指不定就有人乱嚼舌头根子给捅出去,自己这爆炭性子得改,口没遮拦的毛病也得改。
小豹子见媳妇不说了,才探搓着她的小手,闷闷的道,”你放心,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急,这种傻事,我是不会去干的,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皇上再糊涂也糊涂不到这个份上来,难为我这么个没职没权的小虾米。唉!”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只是觉的很郁闷,从前,小时候的云祺还挺可爱的,他比我小两岁,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总会带着他,他也愿意跟着我,一口一个管我叫哥哥,可是现在……”
他把自己媳妇的丫头睡了,在见到他这个二哥的时候,居然只字不提,连句抱歉的话也没有,反而一门心思的撺掇着他去堕落,这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潘云豹自问自己也许没对潘云祺做出大的贡献,可他也从来没有对不起他吧?他要这么把自己当作傻瓜一样来糊弄吧?这真的让人有些寒心了。
张蜻蜓摸摸他的头,她有些能够明白他的心情,她在北安国也有自己的亲弟弟,弟弟们小时候也挺乖挺可爱的,可是长大了,却是一个比一个调皮,一个比一个懒惰,让他们干啥都不愿意,弄得她一人累死,心里当然也别扭。
“你别难过了,人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在咱们看来,是他们不好,可是在他们看来,却觉得是咱们挡了他们的路,所以要想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