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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皇帝一边听着母亲的讲述,一边连连点头,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恭亲王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大行皇帝各妃嫔的寝居之处都在这里:‘天地一家春’殿穿堂西侧三间是额娘住的,额娘那会儿还是懿嫔,女子下屋(即宫女的工作屋舍)在南边偏西院里。后殿东三间、西三间分别住着礅贵人和容贵人。‘泉石自娱’东头五间分别住着明常在、英贵人,西边三、四次间住鑫常在。‘杏树院’三间正房住着玫贵人。又西北东院后正房三间住着丽嫔,前正房三间住着踌贵人。西院前正房三间住着婉嫔。各妃嫔宫女下屋都在就近南房或厢房。‘天地一家春’各妃嫔寝殿里都设有床和火炕,铺地毡、床毡和帐幔、褥子,夏天天儿热的时候铺的是凉席。寝宫每年春季还要搭安秋千架……”
听到慈禧太后竟然将“天地一家春”的详情和同治皇帝说得如此清楚,很多大臣这时都明白了过来。
文祥和几位军机大臣不约而同的看了看恭亲王,恭亲王的脸色已然变得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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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李鸿章一边看着天边的红霞,一边和盛宣怀闲谈起来。
“林义哲聪明过人,但他不一定会想到,他这一次促成法主归还国宝,可是给六爷添了个大麻烦。”李鸿章仰靠在椅上,微睨了一眼盛宣怀,长声叹道。
“是啊!风自三海起,雨从清漪来。”听了李鸿章的话,盛宣怀的脑海里顷刻浮现了“园工”两个大字。
“自去岁夏月,皇太后便有此议,下官唯恐中枢诸君子中有人为结宠自顾而生逢迎之念,那样的话,六王爷眼前便再无太平湖景……”盛宣怀点头叹道。
“风自三海起,雨从清漪来!”李鸿章叹息了一声,“这一次来得太猛,六爷怕是挡不住了。”
清季官场上下对答,惯用隐语,入耳的说辞往往需研析一番才能知其本意,而盛宣怀刚才的这几句话,便是个中最浅显的比喻了。
“风自三海起,雨从清漪来”这句话说白了,其实就是简简单单的“园工”二字!
自咸丰十年英法联军入侵京师,逼得文宗皇帝避走热河后,大清的朝局就一直围绕着两件绝大政治而动荡不休。
其一自然是洋务,自同治三年四月恭亲王以总理各国事务大臣身份,率文祥等一干军机重臣上《筹办同治夷务折》,明确提出“查治国之道,在乎自强。而审时度势,则自强以练兵为要,练兵又以制器为先……”的新国策后,大清国上下便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洋务运动。
而在洋务事业的光环之外,大清帝国的政局中却始终有另一件不足以外人道,但却能让上自恭亲王、下至李鸿章等一干洋务领袖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的大政治——园工!!
咸丰十年英法联军入寇,不但逼得圣驾北狩,还一把火将京西的三山五园——万寿山、玉泉山、香山三山,及清漪园、圆明园、畅春园、静明园、静宜园五园——都烧了个干干净净(火烧圆明园其实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
不知是不是因为爱新觉罗家乃是来自关外苦寒之地的缘故,反正自圣祖年间起,大清朝的历代皇帝每逢酷暑便一定要到京郊的三山五园中避暑听政。所谓“天子家事即国事”——既然如今三山五园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其实毁坏程度并非如外界传闻的严重,英法联军撤走后经清廷派员查看,很多地方都完好无损,严重损毁的地方并不是很多),那重修京郊园林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一件重要性几乎不啻于洋务的绝大国政。
慈禧太后很早便有了修园子的念头,同治六年曾首次向军机处咨询重修圆明园的工程和费用情况,她的这一打算随即遭到了以恭亲王领衔,包括御前大臣和全部军机大臣的联名抵制——理由极为简单,就国库里这点家底,修了园工,便办不了洋务,而如果办不了洋务,大清就有倾覆之危!
须知仅“三海”工程一项,最少也需银200万两!而大清的国库,当时窘迫得是根本拿不出来的。
慈禧见到自己的想法遭到了大臣们的极力反对,同时也知道国库没钱,是以没有坚持,这事便不了了之。但事实上,这个念头在她的心里,是一天也没有断过的。
而今各地洋务已有小成,国库也稍稍充盈,这一次林义哲促成法国皇帝归还了4000件圆明园旧珍,又勾起了她修园子的念头!
“他弄的这批宝物,还回来的时候真是不好。”盛宣怀叹道。
“这事儿其实也怨不得林义哲,就是他不设法促成法主归还国宝,这园子,总有一天还是要修的。”李鸿章叹道,“只不过是时候早晚而已。”
“六爷要是同意修园子,此后洋务便要大受影响,可要是不同意修,只怕六爷的位子……”盛宣怀面有忧色道,“中枢可是少不得六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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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想办法拉赞助
“自诛安监事以来,皇太后和六爷便不再是铁板一块了。这修园子的事,六爷又和皇太后拧着,嫌隙愈深,时间一久,保不齐哪一天,便会来个山崩海啸……”李鸿章叹道,“六爷倘不在位,接替者若昧于大势,这洋务只怕便好中道夭折了……”
“是啊!曾涤帅如今身子也不好,一旦六爷和曾涤帅都不在了,中枢地方皆失掌握全局之人,这洋务可就真的办不下去了……”盛宣怀想象着恭亲王和曾国藩都不在的情景,不由得感到不寒而栗。
“这林义哲还是年轻,经验不足。此次经历了这样一番大风雨,想是他能老成些了。”李鸿章道,“倘假以时日,将来未必不是这洋务的中流砥柱。”
“大人既和林义哲有书信往来,莫不如在信中提醒他一番,再遇此类事,他便不会重蹈覆辙了。”盛宣怀建议道,“若等到事到临头再行提醒于他,那便晚了。”
“你说的是,我这便修书一封与他,省得他还不知道,六爷这会儿正因为他弄回来的这些个宝贝而伤脑筋呢。”李鸿章说着起身,回到了书房里,盛宣怀亦步亦趋的跟入,不待李鸿章吩咐,便动手为他铺纸磨墨起来。
不数日,这封信便送到了林义哲的手中。
“……收到手示,筹划精详,时方入都展觐随扈,将函折转交经笙(军机大臣沈桂芬)同年察阅,并代呈恭邸。佥以出洋学习造船、驶船一节,应由执事主持核辨,决不稍有牵掣。至养船及出洋经费不敷,尚冀鄙议裁撤师船,以养轮船,且夕可行,陆续匀拨。经笙谓或由总署奏办,或由外间疏催,若海防无事,似可从容筹度,亦虑江、广各当事未能实力遵办也。”
“商船、兵船间造,以资商局领用,悉如尊指。惟闻机器费煤。俟唐景星、盛杏荪夏间到津,议定大略,再行会商。津局习枪炮工匠子弟,若能赴普厂法厂游学,自易精进。苦于无人带往,无款接济。电报费巨骇俗,亦愧有志未逮。”
“君此次通法情事,险酿巨祸,幸内有恭邸、经笙、文相弥护,外有曾帅、丁抚及不才保奏,遂得消弥于无形。……此次法主敬还国宝,两宫嘉悦,与君有大利,而与恭邸则有大害。自安德海伏诛,太后与恭邸嫌隙日深,太后欲修园久矣,恭邸以国力未逮屡拒,君此次予太后一大好题目,恭邸若拒,则有失位之忧,洋务失主持之人;若从,则国家财力不敷,洋务亦有半道中殂之危;……静夜思之,无术可解,奈何!……”
林义哲看完了李鸿章的这封略带指责之意的来信,知道自己这一次给恭亲王惹了大麻烦,不由得微微一笑。
对于恭亲王奕忻和慈禧太后之间的恩恩怨怨,他当然知道得非常清楚。
事实上,慈禧对恭亲王的打压,从诛杀安德海事件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慈禧太后在“辛酉政变”中和恭亲王奕忻结成同盟,一直相处得很好,但随着恭亲王地位的不断升高和名望权力越来越大,他又引起了慈禧太后的不安。于是慈禧太后开始对他进行打击,限制他的权力。同治四年(1865年)三月初五,编修蔡寿祺弹劾恭亲王,说他揽权纳贿,徇私骄盈,慈禧太后随即命令查办,七天后就以“目无君上”的理由,免去他议政王和其它一切职务。朝中大臣求情,慈禧太后才允许他在内廷行走,并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但议政王职务始终没有恢复。同治八年奕忻支持同治皇帝,从慈安太后那里请旨杀掉慈禧太后亲信太监安德海,则让慈禧忌恨之余,也知道自己的权力并不稳固。慈安虽然平时不管事,但有着很高的威望,她和恭亲王一联手,便能给自己造成巨大的压力。是以在安德海事件之后,慈禧一直极其注意巩固自己的权力,因而对恭亲王则一直是相当警惕和防备的。而恭亲王一再反对慈禧修园,更加剧了她的这种情绪。
事实上,慈禧太后自己也知道,全部重修园明园工程浩大,是现在的国力难以承担的。她一心想要修的,仅仅是她当年的“发祥地”——“天地一家春”,以便归政后有个养老安息的地方。这项工程的花费其实算起来并不是太多。在林义哲看来,作为洋务运动最强有力的支持者,恭亲王如果能在这件事上变通一下,弥合同慈禧太后因安德海事件而产生的裂痕,于已于国都有大利。
林义哲甚至想过,自己能否通过设法帮助慈禧太后圆了这个“天地一家春”的梦,取得这位掌握国政的女主支持,实现自己心中的强国之梦!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一是缘于林义哲这次被言官弹劾“私通法酋”时,徐润提醒他慈禧可能看在他献的那套“天地一家春”珍瓷的份上,帮他挡灾的事上;二是缘于他对古玩收藏的深厚知识。他知道,终其一生,慈禧对“天地一家春”怀念至深,光绪年间不但让景德镇御窑厂烧造了大量带有“大雅斋”堂款的精美瓷器,赏赐臣下的宫钱上也都铸有“大雅”文字,甚至于在紫禁城用于救火的大铜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