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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弗出门若是约见哪位夫人,总是想带上卓文静,尤其是卓文静满了十三岁之后,文弗就更加热衷于带她参加各类邀约聚会,可卓文静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去。
文弗失望,卓文静也是有压力的。
十三岁,放现代就是一小学刚毕业才上初中的学生,在这里却已经可以定亲了。
迟早有一天要面对的,然而卓文静现在只想着能躲一时是一时。
府衙书房。
卓文静手上拿着卷宗和验尸记录翻看,卓君兰不打扰她,让人起了个小茶炉泡茶给闺女喝。
曹参军敲门进去,一进屋满室茶香便扑面而来,同时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容貌不明,死因不明,年龄不明,身份不明,性别不明。卓大人,您让谁验的尸,李大娘吗?”
李大娘,京兆府的厨娘,目前单身,有一儿子名不明。
曹参军:“……”
卓君兰:“……”
短暂的沉默过后,曹参军咳了一声:“大人。”
曹参军正好姓曹,单名一个先,二十八岁,有一女,只比卓文静小一岁。
古代早婚早育的标准例子。
曹先是个很可靠的人,忠心耿耿,不遗余力的为卓君兰效力,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舍掉性命来保护卓君兰。
或许是因为知遇之恩,或许是因为卓君兰值得他如此。
卓文静窝在对她而言显得有点宽大的太师椅中,很随意的举着卷宗打招呼:“哟,老曹。”
“不得无礼。”卓大人威严的教训她。
卓文静听话的点头:“好的。”然后狡黠的冲曹先眨了眨眼睛,曹先忍俊不禁。
卓君兰清清嗓子:“曹先,时彦何在?”
关于卓君兰身边的得力干将,外头有个说法,武曹文彦,曹就是曹先,彦指的就是京兆府少尹时彦。
时彦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学富五车,博闻强识,会的东西很多,而且每一样单拿出来都比大多数人更加出色,可怕的是他才十九岁,是大齐最年轻职位却最高的一名朝廷官员。
他的性情也毫无意外的高冷不合群,除了卓君兰,也只有曹先说的话他才会听一点,其他人也都不怎么愿意和时彦共事。
“卑职方才到时大人的院子里看过,他昨晚似乎并没有回府。”
“他一个人吗?”
“小魏跟着他。”
卓文静放下卷宗站起来,软底的布鞋走在石砖铺的地板上没发出一点声音,打开门要走出去时卓君兰才注意发现:“静儿,你哪里去?”
“你们慢慢聊,我回房了。”卓文静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体贴的关上门,也把卓君兰想要说的话一并堵了回去。
卓君兰疑惑的看着桌子上的卷宗,这就不管了?这一点都不像他闺女的作风。
曹先:“大人?”
“无事。”卓君兰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你继续。”
卓文静溜溜达达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院子里没旁人,只有一名少年蹲在花圃外给花花草草浇水。卓文静看到他露出一个坏笑,蹑手蹑脚的的走到他背后,弯下腰在他脖子后面轻轻地吹了一口冷气。
第3章
背对着她的少年身体很明显的抖了一抖,僵了片刻,慢慢的转过头,眉目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一个“你无聊不无聊”的生硬表情。
哈哈哈哈哈这绝对是被吓到的反应!
卓文静不动声色,一脸嫌弃的扫了眼小花圃:“弄这些有什么意思,个来吧,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她一把拉起少年,拿过他手里的小铲子随手扔进花圃,半拖半拽的把少年往门外拉。
少年名叫唐非,今年十四,比卓文静大一岁。
他父亲原本是京兆府一名普通的衙差,几年前因公殉职,继母把所有的财物搜刮一空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小唐非阻拦的过程中被这个女人用木槌打的头破血流,在他父亲的灵堂躺了一个晚上才被人发现,伤好后这孩子就不能开口说话了。
大夫查不出病因,卓文静认为很可能是心理创伤后遗症。
唐非亲生母亲早就过世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亲人,卓君兰让人打听,却没有任何消息,于是暂时收养了这孩子。
卓文静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唐非一脸茫然的跟在后面,两个人来到了停尸房。
衙差正坐在台阶上闲聊,见卓文静走来连忙站起来,神色有些不自然:“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新来的那个验尸官呢?”
“小的也不清楚,验尸官今日没过来这边。”
“哦。”卓文静随口一问罢了,并不关心那个草包验尸官去了哪儿,是不是渎职了,这些自然有专门的官员监察处理,她客气的说,“能把锁打开,让我进去看看吗?”
卓文静不是第一次来停尸房,以前的老验尸官还在的时候就时常把她带在身边,卓君兰从反对到默许,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衙差开了锁,把门打开,顿时一股阴凉的冷气从不见光的停尸房内扑面而来,唐非打了个冷颤,两眼迷茫的盯着卓文静的后脑勺。
这地方很好玩吗?
衙差看看唐非,委婉的提醒卓文静:“大小姐,死者的首级有些……那个,不是经常接触尸体的可能会受不了。”
“这样啊。”卓文静取下簪花和手镯交给唐非,“那你在外面等我好了,帮我拿着,爹娘给的,怕弄脏了。”
唐非对尸体不感兴趣,不进去最好,他捧着簪花和手镯点点头,一脸“交给我你放心”的可靠神色。
于是唐非以及两名衙差,三个人排排站在门口,敬畏的目送着卓文静走进阴森森的停尸房。
停尸房只有一具尸体,不,应该说只有一颗头。
死者的身体至今没有找到。
卓文静穿上验尸用的罩衣,头发全部藏在帽子里,戴好手套,这才缓缓的掀开盖在头颅上的白布。当然,大齐的验尸官验尸虽然有防护,却不如后世那么严谨小心,戴帽子和手套的习惯也是卓文静向老验尸官建议后才慢慢形成一种习惯的。
盖尸布完全掀开,露出死者的首级。
饶是卓文静看过卷宗,早有心理准备,看清楚死者首级的惨状,脸上的表情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门外的两名衙差只模模糊糊的看了一眼,根本没看清楚,但在此前令他们印象深刻的糟糕记忆轻而易举的又被勾了出来,想象的闸门一被打开根本停不下来,二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忍到了极点一脸要吐的表情抛开了。
唐非也觉得发毛,默默地从台阶上退下,从阴影中走到了阳光下,这才觉得安心了不少。
看了看左右两边面有菜色的衙差,唐非内心深处的自豪和骄傲油然而生:静静永远都是那么厉害。
一刻钟之后,“永远都是那么厉害”的静静也一脸菜色的从停尸房内走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借助温暖的阳光驱散那股阴冷之气,有气无力的对衙差说:“去告诉大人,把范围缩小到二十五岁以下,家境优渥,说话大舌头,平时很少晒太阳的年轻男人。”
把一颗被煮的半熟面目全非的人头翻来覆去的研究一二十分钟,恶心的早饭都要吐出来,结果只能得到这么一点线索。
想到自己这么辛苦都是拜草包验尸官所赐卓文静就火大。
如果老验尸官还在肯定还能再把范围缩的更小,从尸体上查出更多的线索,她到底不是专业的。
唉,尸体常有,验尸官不常有啊。
别说在大齐了,周边各国但凡跟尸体挂边的职业哪怕是公}务员呢都是冷门中的冷门,肯入这一行的大多是混日子,像老验尸官那样有真才实学还肯专研的几乎没有。
卓文静郁闷。
李大娘的儿子不明端着一只碗从回廊上跑过,然后又气喘吁吁的折回来:“大小姐,小非哥。”
唐非盯着不明的碗。
不明双手伸直把碗里的东西给他们看:“黄豆炖猪脚,长毛了,我娘让我倒臭水沟里!”
“哎哟我去!”卓文静连忙把碗推开,“拿走拿走,别让我看见,要吐了!”
不明没拿稳,手里的碗朝外翻了出去,酱色的汤汁和长毛的猪脚黄豆天女散花一般洒了出去,大半都落在某个走过来的白衣人身上。
三个人全傻眼了。
不明小胖子二话不说捡起空碗一溜烟的跑了,唐非少年面色一变,后退两步也一副要溜的姿态,被眼疾手快的卓文静给拉着衣领残忍的拖了回来。
有难同当啊亲!
白衣人俊美的面容变成了铁青色,咬牙切齿用看仇人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卓文静。
卓文静镇定道:“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停了一下,她满眼真诚的改口,“不,我从来没故意过。”
唐非比卓文静矮一点,而白衣人的高度完全秒杀他们两个,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压迫性的俯视着他们两个,眼神凌厉又冰冷,语气冷漠的说:
“大小姐,时某有事讨教,还请稍等片刻,在下回房……换件衣服!”
这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京兆府少尹,年轻有为的时彦时大人了。
卓文静连连点头:“好好好,没问题!”
随着时彦的远去,春天一般的温暖也终于再次降临。
唐非幽幽的盯着卓文静,默默地控诉她拖人下水的无耻行径。
卓文静假装没看懂,厚脸皮的说:“看我干什么,他随便哪件衣服都贵的要死,把我卖了都赔不起!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亲,前几次也是意外,我有那么无聊吗?他看我不顺眼懂吗?因为我爹喜欢我多过他,而且我比他聪明。”
唐非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
“还有,下次见到小胖子一定要揍他一顿,不仗义!”
唐非脸上无动于衷,认真的把簪花和镯子塞回她手中,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卓文静:“……”为什么觉得被抛弃了?心好痛。
她坐在回廊下的栏杆上,盯着地上的长毛的猪脚出神,思绪飞向停尸房的那颗脑袋。
凶手为什么要在杀人之后还要煮死者的头?而且只煮了个半熟就抛在杂草丛生的荒宅内,如果要毁尸灭迹的话,为什么不和身体的其他部分一起处理了?
有规律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