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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鼻烟壶 (全本) 作者:约-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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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以来你们对我到底是什么看法?”她问。

  “没什么,亲爱的!没什么!”伊莱娜叫道,一边摸索着她的夹鼻眼镜,取了下来。“再也没有人像你一样了!哦,天啊,我需要手帕的时候却总是找不到!只是,当嘉妮丝开始提到血啊还有天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事的时候,你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否认它们……”

  “是的,”本舅舅说。

  “但这并不是唯一的事,”伊娃坚持。“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所有这些细枝末节的猜测暗示,所有这些你们怎么从来没提过?你们是不是在暗指《华伦夫人的职业》应该改成奈尔女士的职业?是这样的吧?”

  伊莱娜吓傻了。

  “不,亲爱的。老天啊,不!”

  “那么是什么?我知道人们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或者至少,他们曾经怎么说。那不是真的。但是,如果我长时间来老听到那些,我倒真希望那些都是真的!”

  “那关于谋杀是怎么回事?”嘉妮丝静静地发问。

  嘉妮丝有种孩子般的直率。她不再是那个活泼好动、爱说大话的小女孩了,笨拙地模仿着人情世故,却在面对她那个年纪的困惑时皱起鼻子。她坐在低低的椅子上双手抱膝,眼睑闪着泪光,在棕色的眼球上一眨一眨,嘴唇也开始颤抖。

  “看吧,”她解释说,“正是因为我们把你如此的理想化,所以……”

  她再次用手势完成了自己的表达。伊娃发现当自己面对这些人敞开心扉的时候,处境变得更加困难了。

  “你是不是还爱着阿特伍德先生?”嘉妮丝发问。

  “不!”

  “那这一周以来你有没有在扮演伪君子的角色?有什么事是你没告诉我们的?”

  “没有。那只是——”

  “我想,”本舅舅低声说,“她看上去有点憔悴。可能马上我们都会变成这样。”他刚刚掏出一把折叠小刀,在把烟斗的斗钵内部刮干净。现在那张沉重郁闷的脸抬了起来,他看着伊莱娜。“你记得吗,宝贝?”

  “记得什么?”伊莱娜说。

  “当时我正在修车,我只是套着手套把手伸出来,就是我那双褐色皮革的工作手套,结果她就好像快昏过去了。当然我承认,那双手套不是很干净。”

  伊娃把双眼深深埋进手掌中间。

  “没有人相信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伊莱娜温柔地说。“但是另外的事情就不一样了。”她变得有一点气喘。“你还没有回答嘉妮丝的问题。那天晚上你去房子外面了么?”

  “去了。”伊娃说。

  “那么你身上有血吗?”

  “有,有一点。”

  现在在这间茶室里,夕阳的余韵仍在窗口徘徊,除了小猎犬的咕噜声之外,四下一片寂静,而它正昏昏欲睡地躺着,抓着硬木地板,耳朵垂在脚掌上。连本舅舅小刀刮烟斗的声音都停住了。三个衣着灰暗的人,两个穿黑色的女人和一个穿深灰色的男人,一起望着伊娃,神情中带着不同程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别那样看着我!”伊娃几乎要尖叫起来了,“不是那样的。我跟谋杀之类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喜欢他。那些只是误会,一种可怕的误会,看来让我无法摆脱。”

  嘉妮丝张开发白的嘴唇。“那天晚上你来这房子了吗?”

  “没有。我发誓我没有!”

  “那为什么这个房子的钥匙会在你的睡衣口袋里?”

  “那不是这个房子的钥匙。那是我自己房子的钥匙,跟你们的房子毫无关系!让我告诉你们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我一直以来就想说了,只是我不敢。”

  “噢?”伊莱娜说。“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们?”

  即便是在开口之前,对于她所必须说的,伊娃仍能感受到一种毫无愉悦可言的讽刺与纠结。不过很多人应该都会觉得这很好笑吧。如果有些矛盾的神祗主导着她的目的地,那么它们现在一定已经开始分裂了。你甚至可以听见嘲笑声在一字一句中回响。

  “我不敢告诉你们,”她回答说,“是因为当时内德·阿特伍德在我的房间里。”

  8

  阿里斯蒂德·格伦先生和德莫特·金洛斯医生走进天使路的速度,已经超过了这位矮胖的警察局长所喜欢的程度。

  “纯属运气!”他气得七窍生烟,“恶魔赐予的运气!毫无疑问,嘉妮丝小姐肯定跑去找奈尔女士说这件事了。”

  “我想这很可能,”德莫特说。

  警察局长戴着保龄球帽(这使他的头型显得更圆了),拿着手杖,皮质鞋罩裹住的那双脚努力跟上德莫特的大步,同时大声咆哮着:

  “你帮我找奈尔女士谈谈,然后把你的印象公正地告诉我,最好马上就办。地方预审法官会暴跳如雷的。我打过电话给他,但他不在。我知道他一了解情况后会干啥——马上就会把沙拉篮送来,然后奈尔女士今晚就得在小提琴里睡觉了。”

  德莫特眨了眨眼:“沙拉篮?小提琴?”

  “啊!我忘了!沙拉篮是……”格伦先生在寻找合适的词语,试图通过细致的动作来加以说明,却显得含混不清。

  “囚车?”德莫特斗胆猜测。

  “就是它!就是它!我听过那词儿。另外‘小提琴’就是你们英语里的‘监狱’。”

  “憋闷异常,四处是‘磕磕’的响声。”

  “我还做了笔记呢,”格伦先生边说边掏出他那小小的备忘录,“但我是不是太高看了自己的英语水平啦?我经常和劳斯一家说英语的。”

  “您的英语说得不错,只是我拜托您别再把‘会见’说成‘交流’了。”

  格伦先生脑袋一歪:“不是一回事吗?”

  “根本不是一回事,但是……”

  德莫特在人行道上停了下来。他四下打量着,宁静的街道在夜晚的光线下延伸,呈现着乡间的家庭气息。灰色的花园围墙上,一些栗树的枝叶伸展出来。

  当年在伦敦,认得出金洛斯医生的同僚并不多。这要部分归因于他身着休闲装的缘故,宽松的运动外套,看上去有点邋遢但很舒适的帽子。自从来到拉邦德莱特,他看上去不那么疲惫了,从那总也不让他脱身的工作压力下解放了许多。眼中多了一种光芒,黝黑的脸上更加生气勃勃(这张脸只在特定的光线下才会显示出些许外科整形的痕迹)。这种放松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听闻格伦先生详细解说了这起谋杀为止。

  他们的出现委实令门里的人吃惊不小。两个女人站在昏暗的门口,其中一人的手握住门把。

  德莫特心想,这两人之一必是伊维特·拉杜尔无疑。她体型较胖,长相鲜明,一头黑发,看去似乎和身后客厅的背景融为一体。惊愕过后,她的脸上霎时掠过一阵恶毒的满意之情,乌黑的小眼珠里浮现出光芒,但旋即又回归麻木的本来神态。不过令格伦先生的眉毛几乎上扬至发梢的,却是另外现身的那位二十多岁的女子。

  “Tiens·”(译注:法语,意为“逮住了”)他摘下帽子,以一种空洞的音调念叨着,“tiens, tiens, tiens·”

  “您说什么,先生?”伊维特道。

  “没什么,没什么。”

  “这是我妹妹,先生,”伊维特平静地说,“她正要走呢。”

  “A‘voir(译注:法语,再见),亲爱的。”那姑娘说。

  “A’voir,宝贝,”伊维特答道,声音中饱含暖意,“代我向妈妈问好。”

  然后那姑娘便娉婷而出。

  不难看出两人共有的家族特征,但姑娘给人的感觉却与伊维特截然不同。她身形苗条,仪态端庄;换而言之,时髦优雅。乌黑的大眼睛顾盼生辉,浅笑的嘴角微微上翘,传递出法国女人独有的惬意。当她得体地躲着你的时候,却又带着那么一丝轻佻。在周身香水味(可能用得稍微多了点儿)的烘托下,她仿佛像是从台阶上飘摇而下。

  “普吕小姐。”格伦先生殷勤致意。

  “先生。”那姑娘还施一礼,礼貌地侧身闪过,沿路离去。

  “我们是来找奈尔女士的。”警察局长对伊维特说。

  “抱歉,格伦先生,您应该去对面。奈尔女士正与劳斯一家饮茶。”

  “多谢,小姐。”

  “您太客气了,先生。”

  伊维特脸上维持着平板的礼貌,但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一种德莫特难以估摸的神情在她面部滑过——似乎是嘲笑。格伦先生注视着关上的门,用手杖的顶端叩了叩牙齿,戴上帽子。

  “Tiens·”他咕哝道。“朋友,我有种感觉……”

  “嗯?”

  “刚才这一幕似乎有某种含义,但我未能参透。”

  “我亦有同感。”德莫特同意。

  “那两人似乎有所谋划,凭着干这行的直觉,我能嗅得出来。但我不想妄加揣测。”

  “您认识那姑娘?”

  “普吕小姐?噢,是的。”

  “她……”

  “是不是品行端正?你想说这个吗?”格伦先生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你们英国人总要先问这个!”他的头歪向一边,仔细考虑了这个问题。“是的,据我所知她的品行无可指摘。她在竖琴路开了一家花店,离我朋友维耶先生的古董店不远。”

  “就是那个把鼻烟壶卖给莫里斯爵士的经销商?”

  “是啊,但还没付款。”警察局长复又沉吟。“但这一点,”他抱怨着,做了个还不算太难看的鬼脸,“对我们毫无帮助。我们是来见奈尔女士的,而不是来研究普吕小姐为了什么、应不应该来见她姐姐的。我看我们直接到街对面去听听奈尔女士的说辞好了。”

  他们很快便找到了目标。

  在砖墙后,幸福别墅门前的花园有一片整洁的草坪。前门紧闭,但右面的法式长窗敞开着。此时已过傍晚六点,园内阴影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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