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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来。难怪沈蒹她们说不好。其实应当用人家的眼光来看。”
“沈蒹沈葭这种地方不大成。”小童说:“还念历史呢。光念笔记本儿!朱石樵比她强得多了。”
“对话也特别好。”伍宝笙说,她的英文是出色好的。
“那个男的有时嘟嘟噜噜地我也听不清楚。女的声音真好听。”
散了场大家往外走。小童看见前面是周体予、傅信禅、冯新衔三个人。跑过去叫在一起。他们三个是听了朱石樵的话来的。这时伍宝笙也看见了范宽怡和一个高大衣饰整齐、相貌也挺聪明的年青男孩子在一起,那个男孩子直向伍宝笙看。伍宝笙觉得仿佛见过却不认识。小童说:“范宽湖!伍宝笙你认得他?”她低声说:“哦,我认得的是范宽怡,他的妹妹。”这时范氏兄妹走过来了。范宽怡看见了伍宝笙就说:“伍大姐,这就是我哥哥,五哥范宽湖。”伍宝笙和他拉了拉手,就把小范介绍给大家。小范要介绍她哥哥。小童说:“不用了,全知道了。”就去拉了手,他转身向伍宝笙说:“范宽湖你一定见过。去年我们春假游路南石林,宋捷军他们和同济打球,被人一推,不留神,给来了个大跟斗!就是他,他身体多好!”小童实在羡慕范宽湖的身材。他自己比伍宝笙还要矮一点。周体予便笑着向范家兄妹说:“你们全是学地质的罢?”
“我学物理。”范宽湖说:“她学地质。”
“咦!你怎么问得这么巧?”范宽怡奇怪起来。
“地质调查所范教授我是知道的。随便问一句玩。”周体予说。
“你怎么认得?”小范接着问。
“我们有一次野外工作比赛,是由范先生评的分数。他还给过我一封信呢。”周体予是厚朴,谦谨的人。他客气的说。
“周体予。”范宽湖对他妹妹说:“写‘昆明地理’得第一的,你忘了!”他又对周体予说:“我父亲还有一封信叫我们带给你呢。大概是收集材料的事。正好遇见了。”大家谈得起劲,小范尤其高兴,邀周体予三个一同走。因为小童和伍宝笙要去书店找书,他们一帮人便走了。伍宝笙回头看看对小童说:“范宽怡是个厉害脚色。你看着罢。”他们两个又往南走下去了。
刚走了几步,小童说:“伍宝笙,我实在饿了。”
“我说你这个肚子真厉害。”她说:“你吃的汤元抵得过小饭量的一顿饭了!”
“你饿不饿?”
“我也有一点。”
“别说了。”小童看见一家小馆拖了伍宝笙便进去:“干脆。”
他们吃着饭,小童想起采了一下午花,报酬竟如此丰富。又想起和大宴说过要请她一次的话,就看了她笑。把人家笑糊涂了。
“不许这么个傻样子!”伍宝笙假作生气说:“也不管这儿有多少人!”
“大宴说我该请请你了。可是又不许我专门去请你,怕弄得你不好意思。现在我想不是正好吗?”他快乐地说。
“大宴净不教你好事。”她说:“不过这话倒是该教给你的。这样罢,今天不算数,全算我的。下回你正经来请我一回。”她玩笑地说。其实小童想请也办不到,钱在伍宝笙皮包里。伍宝笙拿着皮包对他笑一笑,又说:“今天脸也洗得干净,居然还穿了半天袜子,要不要我告诉你应该打扮成什么样子去找女孩子玩?”
“我不找女孩子玩!”
“那也不行。”伍宝笙太懂得这小孩子的心理了。“明年二十岁是不是。我帮帮你的忙。”她又马上感到她对这小孩子一经提起,便无从放下的责任。
这时小童仍在想大宴教他如何做人等等的事,他见了大宴,一切便是大宴,见了伍宝笙,一切便都是伍宝笙。有时,他把两个人的意见比较一下,他就有更多的收获。这时又是一个问题到了他心上,这问题他曾想了昨天一晚上,现在又差点忘了问:“伍宝笙,又有了问题。昨天中午冯新衔给我说,说一个学校的校风,是英雄崇拜式的,那英雄之一切,就是校风。”他说时,心上的英雄就是她,大宴,余孟勤,朱石樵这些人。
“那意思就是说,崇拜运动选手的学校,校风是运动好。崇拜风头人物的学校,就显得气质浅薄?这话是对的。”她说。
“对了。简直就对。并且,这话当然也包括英雄可以不止一个的意思。一个英雄也不见得便代表所有的英雄性。”
“当然。这话都对呀!还有呢?”
“他又说,群众,庸庸碌碌的一般学生是无作用的。他们不过是纳税人。每人应纳一点税来建造那名誉的宫殿。这宫殿是拦阻不住要被建起来的,一两个人反叛也不能成功。”
“当然。而且这宫殿的建筑是个合力。每一份小力量也都有他的意义。或是改了宫殿的外形,或是创造力的方向。这宫殿之成功.不管你喜欢他不喜欢,他是最稳固的,因为他是最公平的产物。”
“照你这样说,他的话都对。”
“都对。”
“没有别的了?”
“有,他是对,可是不完全。不过也难说,这是我们的意思与冯新衔的意思不同的地方。拿他的性格、态度来说,他的话是全了。”
“还有,昨天我们摘花时……。”
“哈!你可要露马脚了。我早知道了。我没问你呢!要不打自招了。”
“什么?”
“你是一个人去的吗?”她说:“我说好不叫别人进去的。”
“是大宴。没关系罢。伍宝笙,全亏他才把花采好。”小童知道她不会怪他:“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呢?”
“有耳报神。不管这个,你先说你的。”
“大宴听了我把冯新衔的话说了一遍,他说那太消极了。他说,还有一种人是工程师,这些人必是个性极强,又极明显的人,他们指导纳税人工作的方向,他们领导纳税人。纳税人比方是一条牛,他们是一根细绳,牛很可以把这细绳弄断,可是它却被这细绳牵了鼻子走。细绳自己作不成事,可是有力的牛一到,地上便深深的耕了一条沟。”
“大宴比冯新衔积极些。”
“话是这么引起的。”小童说。他想说他力劝蔺燕梅信赖保护人制度的事。可是蔺燕梅的倩影蓦地上了他心头,他呆了。
“我们早上在陆先生花园里遇到了一个新学生。”
“还有她一家人?”
“你藏在花里了?”
“用不着。蔺燕梅和我住同屋。我全晓得了。”
“那样全省事了!我还知道你是她的保护人。”小童说。“就为了宋捷军他们说打倒新制度吓着了她。我拼命解释。冯新衔说很不必。宋捷军如果失败,那么在这一点上说起来,新制度就是校风。他如果成功,就是他的纳税人多,他就是新校风。我是多余的。不过顶多顶多是一个大的纳税人而已。大宴说的简单,说金先生提倡新制度,他便是工程师,是牵牛的绳。我是打牛的一条鞭子,如果夸张说的话。伍宝笙,这样就完全了么?”
“依着这条线儿想,只能想这么许多。”她慢慢地说:“他们思想的方法很好,走直线,你得学一学。不信,你就听听刚才你说的话,多乱。换一个人未必能懂。走直线是第一步,是学着思想的保险办法。”
“你的意思是他们说的不完全?”
“我只要替你说一句话就够了。”她用手指了小童说:“你不是一个纳税人,或一条鞭子,你在纳税,出力之外还是个保卫这牛,这细绳,这耕出来的沟,这整个宫殿的一个兵丁。”
“真好。唉,真好。”小童说:“不然我冤枉死了。不但我一个人冤枉死了,很多这种一片热心肠的人全埋没了。他们爱护一条真理,常常甚于爱他们自己。他们不能忍受外力对这整体的摧残,更要自动的去打退毁谤。得失利害,他们全不讣较。他们一片真爱是没来由的!”小童严肃起来。
“别停!快接下去!看看还有什么收获!”
“不止有兵丁,有义务宣传的人,并且有专门去发现的人,如同海滨上清晨去拾海星,贝壳的。有肯用自己的血液去培养一种动物幼苗的人,如我们试验中用血液培养心脏的横纹肌,还有人肯在恶劣环境下去保护他所相信的,使它能以渡过这一阵攻击,如细菌能有胞子的厚衣那样,然后在环境良好时,把它发扬光大。保护的人或已经牺牲了,像春秋时候的故事‘和氏璧’!”
“兵丁有时候也牺牲了!”
“牺牲了正好。牺牲本身竟是一种快乐,又是他个体的目的!这话并不激烈,因为他用牺牲给了他自己生命以意义!这一切是无法拦阻的。因为那爱是没来由的!”
“我给你个大勋章吧!”伍宝笙看他太兴奋了:“你已经打胜了一仗了。你本了这没来由的爱已经做了一件好事。就因为你不打算得报酬,所以你也不去找你所作的事的结果。可是,我,一个旁观者却发现了。”
“我!”
“是你!是应该嘉奖的!昨天蔺燕梅从心里说出她觉得联大的学生好。她是从心上觉得的。因为你们在花园里真挚地同情了新学生。我想,有另外一点,你也未必觉得。新学生是应该受爱护的,至少不是开玩笑的对象,因为每一个学校都是新生的,不是旧生的。你看,她将在这学校里生活四年,而我只今年一年了。”
“我只三年了。”小童想想三年仍是个够长的时间,所以还很快乐。他又说:“每一个学校的旧生若全像疼自己儿女一样疼他们的新生,他们就是保养教育,保护国家,救人类。”
“顺着这条线儿想,到此已经够了。”伍宝笙好像看着孙悟空那只胡闹的猴子在手心上展本领:“咱们再谈《乐园思凡》或任何一件文艺上或人类幸福上的劳迹,你怎么说呢?”
“那就是只有真理是目标,盲目的群众或者亲手杀害了他们的领导者,然后又走上了领导者留下的路。同时支持这领导者的人一定也有。也许同时代而不相闻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