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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北平-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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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说来,当年这两个为抗日募捐的姑娘,分别走上不同的路,杨秋萍参加了军统的工作,而罗梦云却参加了共产党,现在成了自己的敌人。
    徐金戈合上卷宗,点燃一支香烟,他望着挂在墙上的那幅《兰竹图》心里盘算着,根据北平站电讯情报技术室提供的数据,隐藏在教子胡同8 号的这部电台,近一个月来使用频繁,颇有不要命的架势,结合目前华北的军事态势,估计这部电台是在传递大量的军事情报,以配合共军在华北的作战行动,此案不宜久拖。目前毛人凤局长已经越过国防部将此案直接呈递到蒋总裁手里,马上就会有结果,只要拿到总裁手谕,别说是一个赵明河,就是傅作义也照抓不误。在此等候期间,只需严密监视教子胡同8 号,以防这部电台转移。
    徐金戈正要把卷宗袋放进文件柜,却发现那些照片还摊在桌子上,他动手收拾照片时又意犹未尽地拿起罗梦云那张照片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徐金戈竟然大吃一惊,刚才他只顾着看罗梦云了,却没发现这张照片上还有一个人,这个拉洋车的人怎么这么眼熟?我的天哪,这不是文三儿吗,难道这小子也和共产党混到一块儿去啦?
    文三儿近来添了毛病,以前喝酒只能去酒馆,从来不敢把酒和下酒菜拿回车行去喝,首先是因为孙二爷不允许,二是因为文三儿怕伙计们蹭他的酒喝,一个人喝酒有诸多的不便之处,按规矩见了熟人不能不让让,若是赶上个实心眼儿的,看不出这是客套,你一让他就实打实地真喝起来,这就很容易吃亏,文三儿从来没什么可求人的事,犯得上请客吗?况且“同和”车行的伙计们几乎个个都是实心眼儿,文三儿哪敢冒这个险?自从搬进了这个院子,文三儿有了自己的房间,行动上也没有人干涉,别说是喝酒,就算文三儿在这里娶个老婆过日子也没人管。赵家的管家、佣人、司机及警卫人员都各司其职,每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和活动天地,彼此相处倒也相安无事。文三儿算是罗梦云的专职车夫,只受她一个人的指派,因此出车的时候并不很多,罗梦云是个很有修养,容易与人相处的女人,对文三儿很尊重,从来不用命令的口吻吩咐他做事,每次请文三儿出车都是用商量的口气:“文大哥,您方便吗?”就像是她求文三儿帮忙,而不是雇佣关系。
    赵明河将军在抗战中头部受过枪伤,留下了后遗症,每到阴天就头疼欲裂,此次35军赴张家口增援,赵明河因旧伤复发没有随队出发,他在养病期间经常召集一些军界、政界的官员来打麻将消遣,顺便议论一下时局。由于是在自己家里,因此说话肆无忌惮,有时文三儿在自己房间里都能听见赵明河在客厅里大声骂人,他骂政府腐败,骂国军将领无能,骂蒋先生糊涂,只会重用无良小人等等,把文三儿闹得一惊一乍的,他从来没接触过大人物,闹了半天这些大人物也会发牢骚,骂起人来比草民们一点儿不差。
    今天文三儿的心情不错,因为他兜儿里有钱了,而且是响当当的袁大头,这年头儿能挣到袁大头简直是奇迹,你满北平城打听一下,谁不是备几条麻袋装金圆券?买个窝头没有一千万元拿不下来,文三儿能在这时候挣到银元难道还不是奇迹?他想了半天才总结出一句话:还是老天爷疼咱……
    今天早晨,罗梦云问文三儿:“文大哥,上次咱们谈的包月费是不是十块钱呀?”文三儿一听心里就乐开了花,看来有钱人都有这毛病,不算小账,他明明和罗梦云谈妥包月的价格是八块钱,每月初一用银元结账,可罗小姐却给记成每月十块钱,文三儿当然不会提醒罗小姐,他巴不得罗小姐的记性再差一些,最好是记成二十元。文三儿当时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罗小姐,结账的事儿我不着急,您要手头不富裕就以后再说。”
    罗梦云当然不会拖欠文三儿的工钱,她拿出十块银元递给文三儿:“文大哥,您是我请来帮忙的,我已经很感激了,要是再拖欠您的工钱就更不像话了。”
    文三儿接过钱的时候心里竟也有些感动,以前他认为凡是有钱人都很孙子,对他们根本不能客气,能蒙就蒙一下,可是今天面对罗小姐的慷慨,文三儿心里竟闪过一丝内疚,罗小姐可真是个好人啊,文三儿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尊重过自己,张口闭口都是“文大哥”,人家花了钱还心存感激,好像人家求你似的,文三儿觉得以后做人还是要实在些,至少对罗小姐应该如此。
    手里有了点儿钱,文三儿感到腰杆子硬了不少,自打政府发行金圆券以来,他再也没下过酒馆,现在他手里居然有了十块银元,无论从哪方面说,这都算是一笔可观的财富,还不该喝两口吗?
    文三儿买了一瓶“二锅头”,半斤油炸花生米,半斤“月盛斋”酱牛肉,还跑到八面槽的“全素斋”买了一斤“素什锦”。回到自己房间他迫不及待地吃喝起来,三杯酒下去,文三儿的脑袋便大了一圈儿,眼中所见的一切物体都变得光怪陆离,恍恍惚惚,按照惯例,文三儿一喝到这个份儿上便胆气横生。他想起了二顺子,以前和二顺子喝酒是个乐子,从来是文三儿抡圆了吹,二顺子拼命捧,酒喝完了文三儿也吹舒坦了,二顺子是多好的一个兄弟……“
    文三儿想起了二顺子的种种好处,当年他卖烤白薯能挣几个钱?还要养活老妈和妹妹,可每次喝酒都是二顺子抢着结账,从来没让文三儿破费过,这么好的兄弟今后怕是再碰不到啦……文三儿终于完成了由痛哭到痛骂的转变过程,他放开嗓子破口大骂起来:“老天呀,你没良心呀,好人怎么总是活不长哟,像孙二爷、大裤衩子那样的混账王八蛋倒是越活越结实,这是他妈的什么世道哟……老天爷呀,你听着,文爷我早晚有一天要煽起来,等文爷我有了钱,有了势,谁他妈的犯各我就灭了谁,二顺子,好兄弟,到时候哥哥我给你修一座大坟,一砖到顶,磨砖对缝儿,咱哪儿都不去,就在太庙前面修坟,再弄个石头牌楼,雕龙刻凤,一边儿一个石头狮子,让我兄弟也排场一回……”
    “堂兄在吗?堂兄,是我呀,我来看你啦。”外面有人敲门。
    文三儿止住叫骂,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这儿没你堂兄,就有你文大爷。”
    来人推门走了进来,文三儿的眼睛立刻直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来人竟是身着长衫礼帽,商人打扮的徐金戈。

    第二十二章

    文三儿万没想到徐金戈会找上门来,他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徐金戈了,文三儿感到纳闷,自己到赵家拉包月的事徐金戈怎么知道呢?不过,徐金戈毕竟是个有身份的人,他亲自登门拜访实在是给文三儿脸呢。
    此时文三儿正被酒劲顶着,说话便没有了顾忌,他大声说:“哎哟,这不是老徐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以往文三儿见了徐金戈从来是恭恭敬敬地称“徐爷”,今天是有些喝高了,居然称起“老徐”来。
    徐金戈倒不在意文三儿的不恭,他向窗外望了一眼,小声道:“记住,要是有人问,就说我是你堂弟,做生意的。”
    文三儿眨着小眼睛半天没醒过味来,心说他不是保密局的吗?怎么又成了生意人?他不解地问:“您改行做生意啦,那保密局……”
    “嘘!小声点儿,千万别提保密局,我是你堂弟,是做古玩字画生意的,记住啦?”
    “记住啦,您不是保密局的,您是……”
    “文三儿啊,你可真是个猪脑子,我和你说几遍了?千万别提保密局,一个字也不能提。”
    “是,是,你是我堂弟,我说堂弟啊,这我就不明白了,那保……什么的是个多露脸的差事?干吗不能提?上次大裤衩子跟我犯各,我一亮牌子,这小子一听当时差点儿尿裤子,这牌子可管事儿啊。”
    徐金戈一撩长衫坐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说:“堂兄,你怎么一个人喝酒?也该让让我吧。”
    文三儿这才想起让酒,他给徐金戈倒了一杯酒:“请,徐……堂弟,咱哥俩儿一口干了。”
    两人都一口把酒干了。
    文三儿又替徐金戈把酒满上,小心翼翼地问:“堂弟,你怎么做上字画儿生意啦?这年头儿,窝头都快吃不上,还有人买字画儿?”
    徐金戈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入嘴说:“当然有,字画儿这东西到什么时候价格都只升不降,关键是看你手里有什么货。堂兄呀,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一笔买卖,这件事还要请你帮忙,要是做成了,你我都能捞上一笔,你干不干?”
    文三儿一口干掉杯中酒,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态度坚决地回答:“干,只要有钱挣,又不用掉脑袋,我干吗不干?”
    徐金戈凑近文三儿:“还记得佐藤那幅《兰竹图》吗?”
    “怎么不记得,后来不是让花猫儿抢了吗?花猫儿这小子手够黑的,为这点儿事把人家一家子都做了,真可惜了那日本小娘们儿……”
    “我告诉你,这幅画儿现在在我手里,我正满世地找买主儿呢。”
    “哟,这事儿我可帮不上忙,您也不瞅瞅我认识的那些人?不是拉车的就是摆小摊儿的,这帮孙子除了窝头,别的什么也没见过,您要给他张字画儿,兴许就擦了屁股。”
    “可你别忘了,当年燕京大学罗教授看上了这幅画儿,陈掌柜没卖,却黑了心地卖给日本人,这件事儿被陆中庸捅到报纸上,让大学生们把‘聚宝阁’砸了,这件事儿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可罗教授已经死了……”
    “可他女儿罗梦云不是还在吗?据我所知,罗家还是有些家底儿的,罗夫人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也喜欢古玩字画儿,听说罗教授在世时,买古玩字画儿不惜倾家荡产,但罗夫人的陪嫁资产他却不好意思动,我琢磨,罗夫人和罗梦云肯定对这幅画儿有兴趣。”
    文三儿兴奋地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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