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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回魂梦与君同 by devillived-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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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焱皇朝啼鹃三十九年夏初,帝薨,保皇三子党于先帝丧期密谋封城,和之携兄长解之令牌出城,被误认为是颜解之而被叛党诛杀,吊于城门。其后保三皇子党内部分解,后有靠山王梅皓赶到,起事被镇,北城门大火,皇三子被杀,大批判臣畏罪自杀。颜和之尸体被焚。 

此次起事,最后查明涉及六品十余名不同职务官员。即便有尚未肃清之余党,亦不敢再做举动,以免两败俱伤。 

同年九月,新帝慕容刑即位,改年号昭琰,诛杀剩余叛臣;次年,对部分保皇党人施行“兔死狗烹”之政策,培植新贵。其中,保皇党要臣颜解之被施以宫刑。天下初定,百废待兴。 

毫无疑问,这又是个权利与生死的斗争。宾与怜可以猜想到当年的叛党起事为何会从内部分解,梅氏一族又为何得以残存。 

颜和之知道拿着兄长的玉佩出门,梅皓绝对不会阻拦,于是他是想扮成兄长的样子离宫出逃,可不巧遇到了与梅皓存有异见的党徒,变成了解之的替死,尸体吊在城门口,天长日久竟连梅皓都无法辨认,梅皓遂与同党起了异见。内讧之中,皇党乘虚而破,梅皓见大势已去,遂杀人灭口,同时倒戈一击,勉强在岌岌可危的关头稳住了自己的地位,同时扶住了梅家一干人等的性命。 

合上卷宗,宾与怜提笔,在纸上草草写下几个慕容刑授意过的名字,再添加了那些梅姓的臣众,这仅是一个大致的范围,还需要在今后的日子里慢慢地完善与扩充,但似乎仅仅这个范围,并不能让宾与怜自己完全满意。 

他觉得遗漏了什么。 

宾与怜闭上眼睛,回忆起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冰冷的目光。鄙夷的讥讽的蔑视的,他将那些目光的主人一个一个写在纸上,立时有一种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快感从笔尖升起,宾与怜在照不到阳光的藏书阁深处打了一个寒颤,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慢慢冻结。 

“要向驾驭朝堂,就首先要尝试成为一个冷酷的人。” 

他记得解之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夏天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快,所有植物都在茂盛到极致之后稳定了下来。画舫拨开一池油绿的清萍,擦过高高低低的荷丛,从水城门进入寒州。 

这便算是到家了。 

这城门内的水道,本应该能蜿蜒进入城市的深处,可是因为前几个月的旱情,水位已经大大降低,除了经过寒州城外的漕运干道外,几乎所有的水陆都仅容小船进出。王府画舫被迫停了下来,软轿已在岸上等候。靠山王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搀扶颜离熙入轿,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还好轿子内部尚为宽敞,挤下两个人倒也不显得多么拥挤。 

应该是梅皓吩咐过了,这轿夫抬得异常小心,一路上都不感觉到什么颠簸,轿子一路抬进了王府内院,所以颜离熙并没有看见融秀雅与恢弘为一体的靠山王府外景,这倒有了点绑架的意味。 

快近晌午的时候,寒州的天色就阴沉了下来,异常闷热,并且开始潮湿,颜离熙从轿子里出来,刚被扶近花厅,天上就突然打起了闷雷,电光更是一闪接着一闪,几阵狂风之后,竟然有豆大的豪雨急坠下来。这是寒州久旱以来的第一场豪雨,敲打在惊愕的人身上。王府外的街道上立时响起一潮潮欢呼声。间或夹杂着几声“龙王爷开眼”的高喊。还没等颜离熙适应这如突然的喧闹,却被梅皓笑眯眯地从后面抱了个满怀。 

“贵人出门多风雨…解之你果然是我的宝贝啊……” 

这场彻底缓解了旱情的雨,一直下了整整四个昼夜。 

第二十二章 

寒州城久旱逢甘霖的消息传到京师的那天,慕容刑发了场不小的脾气,虽然之前宾与怜也领教过他的怒火,可这算得上是最厉害的一次。 

坐在几乎已经成为废墟的御书房中,宾与怜端着茶盏,面无表情地看着慕容刑踢倒檀木椅,摔碎最后一个琉璃镇纸。 

“你有什么事,快说!” 

广袖一挥,赶开竟敢在自己面前落座的宾与怜——看他现在气定神闲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多月前那个茫然与失措的青年。 

“旱涝风云乃是天之气象,无可避免,陛下不必如此烦恼。倒是微臣兄长近日传信给微臣,说寒州城水运复苏,梅府似乎又借着水道运输货物,至于运的究竟是什么,还有待查明。” 

“还能是什么东西?不是粮草就是兵甲!” 

慕容刑显然还在气头上,宾与怜觉察到自从颜离熙离开之后他的脾气便一天比一天恶劣。 

“这几年梅皓一直在筹备物资,那狐狸狡猾得紧,朕每次叫人去打探都是无功而返,最要命的一次朕的人还被他反咬一口……” 

说到这里,宾与怜看见慕容刑恨恨地咬着唇,那模样竟然有些像少年赌气,这才恍惚想起所谓的皇帝也不过是个血气的青年。 

而这两人的争夺估计是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了罢。 

然而解之的年纪似乎比慕容刑还要小些,却根本看不清楚他内心想法。这也许才是真正的可怕。不过又或许,解之自己也不知道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就像此刻的自己,一举一动。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又想获得什么结局呢? 

每次都告诉自己要仔细想想,而每次都想不明白。 

从御书房出来,绕过几个战战兢兢低头行礼的太监,宾与怜走进繁花低垂的游廊,软轿就在走廊尽头等候。走廊里很静,可以算是宫中比较冷僻的所在,然而就在这片浓夏静霭之中,隐隐地飘来一丝琴韵,吸引了宾与怜的注意。 

游廊本是御花园的一部分,若遇上几个后妃并不奇怪,只是这琴声之中蕴含郁结着了深切的愁苦。也许是读多了自比为深宫幽怨的文章,宾与怜倒有点想看一看真正的宫中怨妇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停下脚步,他从繁茂的花藤中望过去,远处果有个女子抚琴的背影,她身边没有婢女,此处又甚为冷僻,所以宾与怜估计那是个不得宠的女官,临时心念一起,不知不觉中便从游廊中迈出,走了过去。 

大约走到离那女子五步之遥处,琴声截然而止。感觉到有人靠近,那女子便回过头来,不过宾与怜没有见到她的脸,女子的容貌被掩盖在一片素白的绸帘下,乍一看倒吓了宾与怜一跳。 

“宾探花…… 

反是那女子,首先认出了宾与怜来,听着她的声音,宾与怜惊了一跳。 

“梅……” 

没错,虽然夹杂了些许沙哑,但的确是那天闯入古华轩的梅妃的声音。宾与怜的思维急速地回溯,猛地明白了过来。 

九秀苑的那场大火不仅伤了梅妃,而且还给她留下了难以消弥的创伤。那张被白绸遮住的面容,恐怕已经不复昔日的美艳了。 

对于这个女人,宾与怜没有好感,但悲悯之心,却并不因为她所为而消减。这容貌一毁,就算梅家再如何强硬,梅妃也不可能去争夺皇後的宝座了。这女人处心积虑想要获得的,竟然如同朝露一般,一夕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唉……” 

人的生命况且如同韭上之露,更何况是那些不断变化的欲望念想?这样想着,宾与怜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宾探花是在可怜本宫么?” 

淡淡的一声感叹,听在梅妃耳中却扭曲了意味。 

伤了面容,就等于失去在宫众竞争的资本,皇帝本就对自己不冷不热,现在更是有了堂皇的借口疏离;而原先对自己期以厚望的梅家众人亦冷淡起来,开始琢磨起另一个梅系少女的主意;皇宫是个望风听雨的地方,这样两边都没了依靠的人,自然落到了地面,她甚至找不到任何倾诉。现在突然遇见一个替自己嗟叹的,却还是自己想过要除去的。前后的反差让梅妃心中充满戒备,从前那颗充满机巧的心,如今已经混乱得分不出世故与人情来。 

然而也就是这样的心,才能够被宾与怜接下来的话所击中,然后漾开一个至关重要的波澜。 

“微臣只是替梅妃娘娘觉得惋惜………九秀苑大火,娘娘可知乃是何人所为?” 

被遮住了的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宾与怜知道九秀的大火,并没有个合理解释。慕容刑只是草草处置了当值的官吏,然后便不见有后续提起。 

“娘娘想必也听说了,那天九秀失火之时西华发生的事情。事有蹊跷,难道娘娘不觉得么?” 

女子依旧没有出声,但是白皙的双手已经紧紧揪住了玉佩的流苏,在指上紧紧缠了几圈,矛盾地揪扯。 

“娘娘可知那天,颜离熙被陛下发落,本是袋刑八十,可只打了四十七板就被大火打断,这围魏救赵的计谋,娘娘想必是清明……” 

“你胡说!” 

思索了片刻,梅妃仿佛明白了什么,直起身子大声反驳。 

“娘娘无需驳斥在下,只需等待时机,确认颜离熙是不是在那人身边就明白了。 

不再去等待梅妃的反应,宾与怜转身走回游廊去。留下那个连抚琴的心情都不复存在的女子一人,慢慢蜷拢,抚着面孔喃喃自语。 

其实对于九秀失火的事,宾与怜知道的内情并不比梅妃更多。慕容刑和梅皓都有可能是做出那件事的人,宾与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份精巧的心计,他只是觉得方才那些话,是颜离熙借着他的嘴说出来的。 

“解之,你在做什么?” 

不知何时推开门站在了颜离熙身后,梅皓笑眯眯地看着桌上那张已经完成了大半的梅花图,脸上满是惊羡。 

“几年的工夫,解之的丹青之术又长进不少。其实论书画,和之可及不上你。” 

将头凑到颜离熙锁骨上轻轻地靠着,像是在嗅闻着情人身上清新的味道。这并不是梅皓偏私的恭维,若不是颜离熙后来一心致力于朝堂,要想做个和弟弟一般风流的人物并不是难事。 

“这张画就给我了罢。” 

喜欢梅花的人,见了如此稀罕的东西更是爱不释手。还没有等到颜离熙允许,梅皓便伸手过来要去夺取。 

“不。” 

用肩膀隔开那不安分的爪子,颜离熙只是回绝: 

“这张画不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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