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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志-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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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发现,自己那一刻居然变成了个哑巴,他张开了嘴,但本能却让他不敢有任何的声音。

因为他的脑海里反复的都是秦沉浮之前的话:如果不想死,就苟且偷生吧。

如果不想死,如果……不想死。

就是在那一刻,行云彻底的败了,无论从能力,还是从内心,全都一败涂地。

四年后,夜晚的卧房之中,行云再一次回忆起了那驱之不散的梦魇,强烈的屈辱让他忍不住老泪纵横大声吼叫!

他嘶哑的吼声传出了卧房,传到了正殿,当时正殿中正在守夜的四名弟子听到了他的哀嚎之声,对此他们早已习惯,想来自打仙门山被枯藤老魔占据之后,他们被图南师兄所救,后来被迫搬到了崂山一代,虽然斗米观得以重建,但早已不是以前的那种规模了,斗米观的辉煌已经过去,这一点,所有的弟子全都心知肚明。

而他们对现在的行云掌门,除了因陈图南而敬畏之外,早已经没了先前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虽然这四年中有图南师兄打理着一切,但他们早已经丢失了干劲,只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再此躲避乱世,曾经的宏图之志,早就散了个一干二净。

四年来,幸运掌门夜半哀嚎的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他这都是一步步自己走来的路,又如何能让人怜悯呢?

话说那新的斗米观很小,正殿之后不远便是行云的卧房,而这正殿也不甚很大,四名职业的弟子们本来正在瞌睡,在听见了行云的叫喊声后,其中一名弟子叹道:“又来了,掌门的噩梦当真是越来越频繁,这个月还没到月底,便已经十余次了。”

他们被那间断的叫声吵得无法安歇,所幸便低声聊了起来,只见另一名啃着干粮的弟子说道:“是啊,现在掌门功力尽失,连五行圣剑都丢了,而行风师伯也换了失心疯,如果不是大师兄这几年一直扛着,只怕现在已经没有斗米观这个地方了,唉,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有气,咱们以前那是何等的风光,曾几何时也有大把的前途,可现在呢?只能躲在海边的山头上吹冷风啃粗面饼,该死,该死。”

“行了,你知足吧。”第三个弟子叹道:“你也明白,如果没有图南师兄,恐怕现在咱们在江湖上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而且好歹大师兄还给掌门争取到了个‘道圣’的名头,现在外面的世道上那么乱,群魔乱舞的,咱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不错了。”

“我实在不服气。”他说完之后,只见那剩下的一个弟子气呼呼的说道:“当初咱们上山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有机会成仙?就算成不了仙,在世上也没人敢瞧不起咱们,可现在呢?修真修真,真的快修出鸟来了,娘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撤呢,反正天下这么乱,以咱们的本事不愁没有出名的机会,不比在这里混着等死强?你们说呢?”

“要走现在就走。”

就在那弟子说出此话之后,忽然一声冷哼从殿外传来,而听到这声音之后,那四名弟子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转头望去,只见殿门被推开,夹带着一身风雨的陈图南走进了殿中。

只见陈图南对着那四人平静的说道:“要走现在就走,我绝对不拦着,只不过,如果你们下山之后胆敢以斗米道法行恶的话,我一定不会轻饶你们。”

在这四年来,新的斗米观其实都是陈图南一人苦苦支撑着才走到了今天,身为重情重义者,即便行云百般不是,但陈图南依旧为了报答恩情而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此时的他已近中年,这几年的遭遇让他看上去也略显憔悴。

但唯一不变的,除了他那不苟言笑的表情之外,还有他那颗侠义之心。

而在见到了陈图南突然出现之后,那四名弟子登时惶恐不安,本来他们也只是发发牢骚,而且他们也明白这陈图南的性子,如果他们当真有下山的那一天,只要在山下作恶被陈图南知道了的话,无论多远,陈图南都会前去惩罚他们。

他就是这样言出必行的人。

于是四人慌忙对那陈图南请罪,而因观内事务而将近两天没合眼的陈图南瞧了瞧这些师弟之后,心中也很理解他们的焦虑,秦沉浮的出现,让那真正的乱世硬生生的提前了最少五年,事实上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又有谁能不焦虑着未来呢?

所以他也没再怪罪几人,只是吩咐他们受好夜,提防有突发事件的出现,而那四名弟子嘴上应了,心中却自嘲的想着: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晚上除了掌门夜猫子似的哭喊之外,哪里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这一次,他们却错了。

陈图南头发上的雨水还未干,殿外就已经传来了一阵吵杂的脚步声,听着有五人左右,这些人的步伐很急,脚踏过水坑,发出啪啪的声音,很快,那些人来到了正殿之前,与此同时,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启禀图南师兄,山门来了一位黑衣人,想要求见掌门。”

黑衣人?陈图南皱了皱眉头,然后他推开了门,对着外面的人说道:“什么来路,居然黑夜求见?”

只见那弟子毕恭毕敬的说道:“我也不知,不过那黑衣人带来手信,说只要师兄掌门看了之后便知。”

说罢,他身后的一名师弟便将那黑衣人带来的手信递过,那东西很大,由一层厚厚的油布抱着,半人来高呈长方形。

等到陈图南解开了包裹在外的那层油布之后,心中猛地一愣。

原来,那个黑衣人送来的,居然是一口漆黑的小棺材!

而那几人瞧见这景象后,登时大怒,要知道斗米观虽然不如上一代江湖那般鼎盛,但也没有没落到任人欺辱的境地,如今那人居然胆敢深夜送棺材上门,岂不是太欺辱斗米无人了么?

想到了此处,那几名弟子便二话不说抽出了兵刃,誓要回山门追杀那人,不过陈图南却制止了他们。

因为陈图南在这口小棺材里面,感受到了一股有些诡异的‘气’,正当那几名弟子不解之时,只见陈图南一言不发的将那棺材盖掀起了一截,而在见到了小棺材内的东西之后,陈图南终于惊住了。

没过半个时辰,陈图南已经领着那黑衣人冒雨出现在了行云的卧房之前,陈图南在雨中朝着卧房内禀报,而当时的行云仍蜷缩在床上,在听到了陈图南声音之后,他心中羞愧之余也不由得纳闷,这么晚了,陈图南出现又有何事?

于是他只好强压下积累了多年的恐惧和羞辱,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便让陈图南进来,而在见到陈图南怀抱着棺材后,行云大吃一惊,慌忙问他何意?

陈图南平静的对行云说出了方才深夜来客之事,而行云在听到此事之后,慌忙挣扎着下床,吃力的翻开了那黑漆小棺材,棺材里面的东西,同样让他大吃一惊!

随机,他连忙让陈图南请那黑衣人进来,等那黑衣人进了屋后,接着幽暗的灯光,行云上眼观瞧此人,但见此人一身夜行衣,斗篷遮住了头,还蒙着半张脸,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看穿他的身份。

于是行云便对着那人颤声说道:“阁下从何而来,这棺中之物又是什么意思?”

只见那黑衣人笑了笑,然后压着嗓子对着行云说道:“我从该来的地方来,而到此正是想祝掌门一臂之力,敢问掌门,这些年的待遇你可甘心?可否想要卷土重来?”

这话正中行云的软肋,试问他常年忍受这莫大的屈辱又如何能够甘心,他怎能不想要卷土重来,可是此时他一身的道术已经被秦沉浮所废,此时又如何有资本再去想东山再起之事?

于是他当时只能激动的说道:“你,你到底……”

“阁下莫要多问,我此次前来,便是要助你,不知能否……”那黑衣人说到了此处之后,便用余光瞧了瞧陈图南,意思是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不能让外人听见,而行云在看到了那棺中之物后,已经隐约的能够明白这恐怕是他最后的机会,于是便忙对着陈图南说让他退下。

可陈图南当时说道:“掌门,我如走了,谁来负责你的安全?”

确实,要说让这来路不明的人同行云独处一室,陈图南实在是不放心,而行云当时则没有多想,只见他激动的对着陈图南说道:“让你走你就走便是,图南,我现在此般残躯,如果他要想害为师,何必动这么大的阵仗?”

“可……”陈图南欲言又止,他也不想再去提及行云功力尽失一事,于是思前想后,他只好走出了那房子。

而等他刚一出门,就感觉到身后有气散发,他回头望去,原来那黑衣人已经以气在这房子周围布下了禁制,使陈图南无法听见里面的声音。

陈图南在雨中望着这木屋,心中隐约的出现了一股不祥之感。

而此时的屋内,行云已经迫不及待的对着那人说道:“究竟如何能帮我?而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只见那人笑了笑,然后说道:“我没什么想要的,或者帮你,才是我想要的,而至于如何帮你,附耳过来。”

行云道长依言凑上了身子,而那人伏在她耳边轻声的说了起来,在他说了一阵之后,行云的表情突然一愣,随即一直紧缩着的眉头慢慢展开,他的眼睛逐渐放光,而一抹冷笑紧接着浮现。

没人知道那一晚这黑衣人到底对行云说了什么,也没人明白行云为何而笑,当时斗米观的弟子只知道那一晚上的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的清晨,而那黑衣人之后则神秘的消失了,不过自从那日开始,行云便再也没做过噩梦,过了些天,他开始收拾心情,再次开始掌门应有的日常琐事。

没人明白为何他会突然恢复,也没人明白为何陈图南在那些日子里心事重重。

同样是在那晚,崂山下了一夜的雨,而荒漠中的绿洲上却刮了一宿的风,世生独自一人靠着一间破屋墙壁处正在烤火避风,火堆上串着他刚抓的五六只蝎子,此时已经烤的酥脆,世生抓起一只,吹了吹后将蝎子丢进了嘴里,嚼的嘎嘣脆。

而夜幕之下,他抱着揭窗,荒原的大风呼呼作响,他的目光却从来未离开过一个方向。

似乎他正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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