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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009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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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胜的日本军从一个市镇通过,百姓们得知那具蒙着白布的尸体就是张自忠时,不约而同地涌到街道上,跪倒失声痛哭。“将军一去,大树飘零。”
  一位被俘的国民党军师长也走在行列中,见状大怒,喝道:
  “自忠将军没有泪!他也不愿意看见眼泪!”
  我准备写一部《张自忠传》,这是多好的细节,闪闪发光呢。
  去年,我采访了一位曾给张自忠当过副官的老人,把那个细节告诉他。他摇摇头说:
  “将军也有泪。”
  (2)那一阵,天老哭。
  它在哭这片被强奸的土地。
  通往台儿庄的津浦铁路旁,张自忠的大军在疾进。一场震惊世界的大会战就要在那里拉开帷幕。中、日双方,它将是谁的奥斯特里茨?
  大雨如注。被千军万马碾踏过的土地是泥泞。
  突然有令:停止前进。
  雨中,全军肃立。张自忠身披黑色大氅,策马来到军前。
  一阵凄厉的军号声响起来。将士们统统变了脸。那是杀人的号音呀。
  两个士兵被五花大绑地推过来。
  将军凝视他们,良久,向站在身旁的警卫营营长孙二勇摆摆下巴。
  枪声聒耳。马蹄前,横下两具尸体。
  张自忠向全军宣布了他们的罪状:昨天,这两人路过一爿小店铺时拿了两把伞,不给钱反而打了店老板。
  “这种时候,我不得不这样做。”张自忠说,“我要打仗,而且要打胜仗。”
  他吩咐孙二勇把绑在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好生掩埋。
  尸体被抬走以后,他沉痛地低声说:
  “我对不起你们。你们还未杀敌,可我先杀了你们。怨我,怨我平日没教好你们。”
  他低下头。
  副官心酸了。他以为将军也含泪,可是他错了。将军很快抬起头,眼里没有水,只有火。
  “还有比这更坏的事情,”他说,“昨天夜里,我军驻扎在田各庄时,一个弟兄竟摸到民房里去糟踏人家姑娘。十六岁的黄花闺女呀,日后要嫁人,要当娘,如今全毁了。天快亮时,那家伙跑了,可那姑娘肯定地说,他就是我手下的人!现在,他就在队列中!”
  队列凝固了。
  张自忠目光如剑。
  “男子汉敢做敢当。这事是谁干的?站出来,算你有种!”
  空气也凝固了。
  “站出来吧。你如果有母亲,就想想你母亲;你如果有女儿,就想想你女儿。要对得起她们。站出来,我老张先给你敬个礼。”
  他的戴着雪白的手套的右手缓缓举到帽檐边。
  风声,雨声,人却没声。
  “那好吧。”张自忠笑了,笑得很冷。“我只好不客气了。那姑娘说,她把那个家伙的大腿根给抓伤了。今晚宿营后,以连为单位,全部把裤头脱下来,检查大腿根!全部,一个也不许漏掉,包括我!”
  副官说,当时他清楚地看见站在张自忠将军身边的那个人颤抖了一下。
  (3)宿营后,真相大白了:干下那丑事的人竟是警卫营营长孙二勇。
  张自忠大怒:
  “我瞎眼了,养了一条狗。抓起来!”
  所有的人心里都很亮:孙二勇活到头了。拿走百姓两把伞的人尚且被处以极刑,他做下这种事,够一千次了。谁不知道张自忠将军眼窝浅,容不得一粒沙子。
  然而,当军法处长请示张自忠如何处置此事时,将军竟足足沉吟了5分钟,才说出一个字:
  “杀。”
  他怎能不沉吟?就算孙二勇是一条狗,那他是一条“有功的狗”啊。
  二勇,一个勇字还不够,再加一个。他使用这名字是当之无愧的。
  他曾是张自忠手下驰名全国的大刀队成员之一,喜峰口的长城上,有18颗鬼子的头颅像皮球一样在他脚下滚动过。“七·七”事变中他率一个半连扼守芦沟桥,与日军一个旅团搏杀。桥不动,他也不动。
  尤其是,他是张自忠的救命恩人。一年前,张自忠代理北平市长,是汉奸们眼里的钉子。一夜,张自忠路遇刺客,担任贴身警卫的他奋身扑到前面。他胸膛做了盾牌。三颗子弹竟未打倒他,刺客先自软瘫了半边。
  有勇气,又有忠心,一个军人还需要什么别的呢?他衣领上的星星飞快地增加着。
  这一回,星星全部陨落了。
  (4)杀人号又一次在鲁南的旷野里震响。昨天的一幕重演了。不同的是,张自忠没有出现在队列前。他不监斩。
  他坐在自己的行辕里喝酒,一杯又一杯,是否要浇去心头的块垒?不,不是块垒,是一座悲哀的山。
  军法处长代张自忠昭令全军:孙二勇犯重罪,必死,而有余辜。尔后,问将死的人:有何话说?
  “我想再见张军长一面。”孙二勇说。
  副官把孙二勇的请求禀告将军,将军一跺脚:
  “不见。快杀!”
  他端起酒盅。副官看得真切,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酒溢出来。
  相同的情形发生在刑场上。杀人的人就是被杀的人的部属——警卫营士兵。他握枪的手在颤抖。
  孙二勇圆睁双目喝道:
  “抖什么?快开枪!20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孙二勇倒下去的同时,张自忠却在行辕里站了起来。他那颗坚强的头颅长时间地垂着。副官又一次觉得他会含泪。
  将军的眼神确实是悲哀的,然而并未悲哀到含泪的地步。
  将军来到队列前的时候,一切已归于沉寂,相信不沉寂的只有将士们的心。他策马从卧在地上的孙二勇的身边经过,故意望也不望。
  他不发一言,胳膊猛烈向前挥动着。地平线上,台儿庄苍灰色的轮廓隐隐在望。有强风,他的大氅使劲掠向后面,线条极其有力。他的战马高扬起前蹄,连连打着响鼻。这情景,令人想起滑铁卢战役最后一分钟时的惠灵顿。
  他的近卫军开始蠕蠕移动。
  当晚,前锋接敌。
  (5)只要这场战争在中国的历史教科书上被讲述过,台儿庄就被讲述着。它诞生了也许有千百年却如同死着一般默默无闻,这场战争使它永远活着。
  从1938年3月28日开始以后的一个多月里,台儿庄成了死亡世界。地球上两个最相同的民族为着最不相同的目标相互屠杀着。谁都相信自己会胜利。但胜利总是吝啬的到最后一分钟才降临,而在那以前,是胶着的苦缠苦斗。
  一天晚上,张自忠正在灯下读《春秋》,忽然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报,报告军长……他……他,他回来了。”那小兵一脸惶恐的颜色。
  “谁回来了?”
  “孙,孙营长。”
  “什么?”
  那个人,20天前他走了,若回来,需要20年,何仅20天?
  门开了,走进来的果然是警卫营长孙二勇。他象从另一个世界归来,面容枯槁,头发蓬乱,军衣几乎烂成破布条。他向张自忠敬了一个礼,未说话,眼圈先红了。
  “你活着?”
  “我没死。”
  原来,那天行刑的士兵心慌慌的,连着两枪都没打中要害。他在荒野里躺了一天,被百姓发现,抬回家去。伤口快痊愈时,百姓劝他逃跑,他却执意来找部队。
  自始至终,张自忠的脸沉着。他连续下了三道命令。一、“给他换衣服。”二、“搞饭。炒几个好点的菜。”最后一道:“关起来,听候处置!”
  处置?还能怎么处置?他已经被处置过了呀,而且是最高一级的处置。副官觉得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既执了法,又活了人,真像当年曹孟德割须代头,皆大欢喜。他送孙二勇去军法处,甚至这样对他说:
  “你这小子,命真大。”
  回到张自忠身边后,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一句:
  “还让二勇去警卫营呀?”
  张自忠厉声反问:
  “你还想让他当营长?”
  副官窃喜。这话泄露了将军的心机——没有杀意。孙二勇的性命在他自己的贴身口袋里装着呢。
  谁知,仅隔一夜,形势急转直下。次日清晨,副官刚刚推开张自忠的门,一下惊黄了脸:整个房间充满了浓浓的烟雾。失火了?惊骇稍定,才看清张自忠坐在桌前,烟蒂埋住了他的脚。他抽了一夜烟。桌上摊着一张纸。副官偷偷送去一瞥,那上面写着:二勇、二勇、二勇……无数。
  他的心蓦然一惊:要坏事。
  早饭后,张自忠召集全体高级将领开会。
  (6)会议做出的决定像一声炸雷,把副官打懵了:将孙二勇再次枪毙。
  事后副官才知道这主意是张自忠将军提出来的。他只有一个理由:
  “我要一支铁军。”
  尤其在此时,面对铁一样的敌军,自个儿也得是铁。
  全体高级将领都认为张自忠的决定是正确的,又全体为这个决定流下了眼泪。部队正在喋血,申明军纪绝对必要,可对于这样一个战功累累的军官,甚至在死过一次后又来找部队要求杀敌,做出这个决定是痛苦的,残酷的。
  唯有张自忠没有掉泪。他忽然把话题扯开好远:
  “昨天,李长官(李宗仁)召集我们到他的行营开会,部署向日军发动最后进攻的事。在那里,我遇见了我的好朋友邵军长。分手时,我问他,何时再来?他说,快则两天,晚则一星期,或许……或许再也不来了!”将军顿了顿,“留着眼泪吧,大家都是看惯了死亡的人,又都准备去死,犯不着为这样一个要死的人伤心。”
  (7)天擦黑的时候,军法处长拿着张自忠的手令走进关押孙二勇的小屋。孙二勇站起来。
  军法处长宣读手令。他心情激动,最后几句几乎是哽咽着念完的,倒是孙二勇显得令人意外的平静,立正、挺胸,动也不动,像尊雕塑。在他的戎马生涯中,他无数次这样受命。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军法处长问:
  “你有什么话要说?”
  孙二勇毫不犹豫地:
  “服从命令。”
  “那么随我来吧,去见军长。”
  “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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