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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4期-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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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第五纵队中队长,上山打游击,吃掉了与国民党勾结的一股股残匪……在这条新闻中,他的革命史才屁大的工夫就给卡掉了。我读小学时,听过他作的长篇报告,他的话半洋半土,官话加本地话,坐在底下的我好生难受。 
  很快,我在批斗会上看到他了,他给造反派戴了高帽子,胸前挂了打红叉的牌。我看到调到卫生院的我表哥,跟在宣传队队长李有富的屁股后面,举着语录本带头呼口号,数他喊得响亮。为这事,我妈妈曾跟我表哥谈心。结果,我妈妈被我表哥当做没政治觉悟,反给教育了一下。我爸爸教拳回来,累得少说话。他只说他成分不好,就听我表哥说的,没错。我想,主要是杭州的大姨父出身于工人阶级,踏过黄鱼车。在这点上,我爸爸有点自惭形秽。他的地主成分,是我爷爷这个破落地主传下来的,又传给了我,连我都抬不起头来。虽然我爸爸每回让我填表格时,写上小手工的成分。我放学回来,跟屁虫一样,常夹在我表哥这些造反派当中,情绪高涨,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能脱胎换骨。 
  在东风和西风压来压去后,眼看要真枪实弹了。卫生院的全体人员必须要分成两派,不是联派就是总派,不站派就算保皇派,谁愿意不见分晓就弄顶帽子戴戴?当联派的小头目李有富从总派手中抢走许广顺时,总派的人到处查找李有富下落,跟鬼子扫荡一样。到了街上,我才明白,卫生院的两派只不过是一小撮分子,真的是掉进汪洋大海中了。也就是说,我们镇上有总派和联派的两个司令部,卫生院的派系分属于两个司令部,两派的人在街头肉搏过许多次了。末了,两路人马到县武装部抢了武器弹药,在街头巷口筑起了沙袋包,高楼上架起了重机枪、高射炮,分抢各制高点。我们学校停课了,我到这派看看,那派瞅瞅,真比看电影里的打仗还热闹。 
  这是一个闷热的夜晚,预示着暴风雨就要来临。一方下了宣战书,另一方送了应战书,明天凌晨,两派人员要正式开仗。大街小巷,到处是传单,闹蝗虫一样地飞。 
  当晚,雷声大作,像要把整个大街小巷炸裂。在闪电中,不料,我表哥变成了疯子。他没能成为第二天的勇士,我真是太扫兴了。我妈妈接到这个坏消息时,是武斗后的第三天。战斗结束了,总派被联派赶出了城,我跟小伙伴们满街乱跑,忙捡弹壳,比谁捡的弹壳多谁的大。我妈妈一把拽了我走,到卫生院,发现未过门的表嫂守在我表哥病床前,我表哥在挂针,偶尔说一两句胡话。我表嫂双眼红肿,像一对胡萝卜。从宣传队队长刚提到院长的李有富大声说,没事的,小罗同志很坚强。 
  几天后,我表哥能回答大人们的一些话了,只不过像换个人似的,嗓音有点夸张。我妈妈决定给我表哥冲喜,结婚就放在职工宿舍。李院长愿给两人办个革命化的婚礼,让全体职工会餐。在选定结婚日子上,我表嫂答应得并不爽快,而且办结婚证也是一拖再拖。急得我妈妈找了李院长,他来做我表嫂的思想工作。说着说着,李院长把这门婚事提高到政治高度上来了。他答应两人成婚后,可将表嫂作为家属工安排到卫生院。      
  结了婚,我表嫂跟我表哥学牙医,很快又转跟戴医师学,过了两年光景,两人离了婚。打那时起,我表哥的打扮就怪怪的了。她从卫生院退出,很快在砚池巷开了家个体诊所,叫慧贞牙科,带了两位女徒弟,生意很不错,我给她写过报道,她还当上了政协委员。她给我换过两颗蛀牙,坚决不收我钱。我称她为张医师,她笑着说,还是叫表嫂吧,这样不见外。 
  她跟我表哥离了婚,很快结了婚,男方是卫生局的股长,姓戴,就是我表嫂学牙医的第二任老师。他妻子不幸死于一起车祸。我怀疑她跟我表哥结婚后,两人已暗中交往,我很快为自己这么不健康的想法而羞愧了。 
  过了一年半,我从她诊所经过,发现她抱着一个胖小子,那婴儿长得很像他妈,白白胖胖的,一边用粉红的嘴吸着一只我表嫂白鼓鼓的奶子,一边用一只嫩嫩的小手抓捏着奶子,那小手指陷进奶子中,像要学弹琴一样。 
  她哼了曲儿《小燕子》跟儿子逗,之后朝我努努嘴说:多多,快叫表叔。 
  我打趣说,不忙,到了明年,多多就会叫了。 
   
  3 
   
  我跟马书琴能结婚,不能说跟岳父无关,后来跟她差点没离婚,跟有了孩子有关。在夫妻关系—度紧张的日子里,我住到疯了的我表哥那儿。这使我对我表哥的生活有了进—步的了解。 
  那是个大热天,到了吃晚饭,马书琴终于开口说话,说咱俩还是先分居吧。我问她,你是不是有了新人?她摇了摇头,她也问我,我也摇了摇头。我俩的话越来越少,饭桌上只听见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呼噜呼噜的喝汤声。因为话少,我俩偶尔会冷眼偷看对方,四目相对,碰出一道寒光,让我心头凉飕飕的。对于她的提议,我沉默了一晌后,表示赞同。我俩商定,在未正式离婚前,不告诉任何人。我跟马书琴结婚多年,她没怀上孩子,找过不少大中医院,光吃偏方,恐怕药渣都可以垒成小山。我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装。她拽了我的提包,说,这么晚了,还是明天再说吧。我还是出来了,她问我上哪去,我说,上我表哥那儿。她说,那是个疯子!我说,我也差不多。我知道她很厌烦他。算起来,我表哥上我们家只有一次,之后他不来了。有时,我和我妻子在街头遇到他,他不跟我俩打招呼,装作不认得;就是我一人与他遇见也一样。他的行为,有时会让我对他产生出一种敬意。我表哥上我们家,他的怪样,别说让左邻右舍不安,就是我也会脸红。对于他的初次登门,我不想让他太难堪。我到厨房炒菜,我知他爱喝酒,此前我俩曾经探讨过一些社科方面的问题,我俩都觉得对方知识修养不错。亲戚中,数我俩文化高。在这方面,我俩比较契合。他的吃菜量惊人,酒量惊人,说话音量也惊人。当我再次加了鸡蛋炒番茄后,马书琴砰的一声关了门,进卧室了。这时,我表哥可能意识到了,把新添的一杯老酒一口吞了,夹了三大筷子鸡蛋,两腮鼓起,像吃土豆的大拨鼠。噔噔地,他走了…… 
  现在,是我从家里走了出来。我心头有点酸,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又感到不错,一人满世界地转,了无牵挂,就像我表哥一样。我那时立即冒出跟他搭伴的想法,可能完全出于一种自觉行动。 
  卫生院在北城,过了北门大桥就到了。职工宿舍与卫生院相隔不到一百来米,是老宿舍,只有表哥一人住。他像童话里古城堡的国王。 
  到了,我站到一堵矮墙下,上头装了无数玻璃碎,像狼牙棒一样。我叫了半天,才见我表哥那颗大头颅像水獭一样,从二楼阳台上探了出来,是水淋淋的头发,没戴眼镜,裸了上身,搭了一块毛巾。他扔了一串钥匙下来,弄得我在乱草中捡了半天,差点踩到了一堆臭狗屎。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楼梯口亮了一盏昏黄的灯泡。这栋二层高的楼,医院可真大方,只让他一人住。后来,李有富告诉我,本来有个大西北分配来的大学生也住在这的,那个西北佬每晚临睡前吞安眠药也不能入睡,成天怕我表哥杀了他,只好安排闭阶西北佬到医院大楼值班室住。 
  上了楼,我发现一具壮壮的男人体。表哥在大塑料盆里洗澡,一根长长的软水管哗哗地流水。我说了说,要跟他搭伴一阵,要写篇长东西。来的路上,我给总编打了电话,请了假。我脸有点热,大概他看出来了,为我后面那句话,他嘿嘿地笑。洗完澡,那根软水管被盆里满满的水浮出,水白白地流到地上,到阳台上,那水劈里啪啦往楼下掉,真像孙猴子住的水帘洞。多少让我有点肉疼,又为自己犯不着这样。于是,心头安然起来。 
  我未踏进他寝室的门,就感到里面传来一股公共浴室一样的热气。心想,这地方怎么能睡人?待我勇敢地迈前一步,到门口,我看到里面灯光有白有黄,光线互相交错,阴森森的;门里第一道砌了一米来高的墙,中间又加了一样高的墙,数了数共有三堵矮墙,像八卦阵一样;再看,里面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电线,里窗口焊了铁栅栏,当中只有一张小床,整个布置像牢房又像巷战工事……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突然感到自己身上降了温下来。 
  正当我举步维艰时,我表哥自告奋勇地引导我,他像在保密局工作的老牌特工一样,如数家珍地介绍他的每一道防御设施。他脸上洋溢着一股股大功告成的神采。我听出来了,为了修筑这些工事,他所花费的心血。这里的材料,有石头、水泥、沙、电线……都是他一件一件用自行车驮来的,也不知他动用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把它修筑完工,比燕子筑窝衔来一根根草要辛苦多了。我觉得这里的一切,如果我一不小心触及,就会—命呜呼。现在想起来,都会让我心惊肉跳。可那会儿,我作好随时赴汤蹈火的准备。 
  我带来一瓶老白干,加上鸡爪花生米卤蛋之类的。我决定,今晚与他好好地喝。醉了,会什么都不知道。 
  我醒了,里面的光线被铁栅栏分割成一条条光柱。我不知昨晚是怎么跟我表哥挤在这张床上的,后来我才知我表哥当晚睡在地上,没铺京席,照样没着凉,他真有一副铁打的体魄。 
  我起来吃早餐。走了一阵,到了一处热闹地方,是菜场,大门口有三三两两的小贩,把菜摆到地上,苍蝇在叮咬臭鱼烂虾,挨着一条小河,河里漂浮着烂菜帮。 
  我回到宿舍,见我表哥回来了,正在卸下两只白塑料筒,把筒里的山水倒进缺了一角的水缸里。那口水缸离阳台上搭的简易厨房只有三尺之遥。提山水的地方离这儿起码有十里路,有口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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