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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
“两害相权取其轻。”
“唔……”赵羽皱眉深思。
“所以，你又何必求一个彻底的问心无愧？有些事，是本来就没有百分之百的问心无愧的。你只要能坚持自己的原则就好，看清你自己还是那个九成以上都是好人的人，剩下的，就交给这句话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一种选择，是凭着师傅对自己的信任，将残核骗到手，将来事情捅破，伤害到的是师徒之间的感情。
另一种选择，是开诚布公，老实交待，让师傅也知道巨龙的存在。可师傅又因为是一宗之主的原因而代表了整个问心宗，等同于整个问心宗都提前知道了巨龙的存在。将来一旦东窗事发，他和巨龙可以跑路，但整个问心宗都会跟着遭殃！
选择哪一个，难道不是清楚明白地在眼前摆着吗？
赵羽愕然发现，就这短短的一番交流和思考，他竟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选择。甚至，他都开始惊讶于自己之前为什么会那么犹豫和纠结，难道不是本来就该做出这样的选择吗？哪有什么好纠结的！
不对，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赵羽吸了口气，开始仔细地捋自己思路和心情变化。
又过了一会，赵羽的脸上才终于露出恍然之色，拨云见月。
他想明白了整个过程！
一开始，他被自己带沟里去了，只盯着了要骗他师傅这一点完全跳不出来！
而后，景哥儿几句话就把他从沟里带了出来，然后不知不觉中开始让他从另一个角度看同一个问题。问题真的只有一个，就看他是把自己当成徒弟，还是把自己当成自己！
人当然要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别的身份，“自己”才是基础。
在“人”这个基础上，他又被附加了许多身份，比如儿子、哥哥、朋友、徒弟。兴许，在某些时刻，他做的事会让他的某一种附加身份而变得不是那么的“地道”，可是，再往下推到“人”这个基础，他变了吗？没有！
赵羽不知，这其实就是佛道修行经典中常说到的本心！
而在佛家看来，只要本心不变，赵羽所谓的附加身份的“不地道”就全是对本心的磨砺而已，并非真实业障！
赵羽虽不知这些，但是，至少他心念通达了。
而且他知道，经历过这番思考后，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他完全可以用同样的心态来面对！
这得少了多少烦躁与纠结？！
此时的赵羽还没有想那么远，那就是因附加身份的“不地道”而产生的烦躁和纠结其实也不能完全丢掉，那些也是自有其意义的，不过，他至少已经过了眼前这一关！
“谢谢！”赵羽十分认真地道。
“跟我还客气什么。”景哥儿道。
但是，实际上景哥儿内心竟在暗骂自己不是东西！
这个老家伙并没有真的把话说透！其实就拿赵羽的那套理论往他身上套，他就明显是刚刚“不地道”了一把！他是完全站在了问心宗的角度，这才把赵羽往那个方向上引导，让赵羽和问心宗撇清了关系的！事实上，若是好心为赵羽考虑，赵羽为什么不能告诉张心魁？及早知道及早准备，到时候问心宗未必不可以帮赵羽一把不是？！
景哥儿这心思也就瞒一瞒赵清，巨龙的心里当然跟明镜一样。于是，刚才景哥儿还在心里骂巨龙无耻呢，现在轮到巨龙在心里鄙视景哥儿了……
这俩人，啊不，是一龙一器灵，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人，竟然合起伙来把赵羽忽悠了一把！
而赵羽呢，竟还跟有了多么巨大的收获一样，高兴的不得了……
“这算是三赢？”景哥儿第一次正式和巨龙交流，到底还想从巨龙那里多套些话，心情大爽之中，忍不住向黑龙笑问道，神念完全避过了赵羽。
“吼吼……最好永远也别让他知道。”巨龙也笑道，不过，它的笑声低语速缓，颇有点拿腔作态的感觉。
景哥儿深知自己虽也活了些年月，但有灵识的时间是肯定和巨龙没法比的，所以倒也能接受巨龙的这种作派，而后继续套话：“你是不是在遇到赵羽之前就惹上了了不得的仇家？”
“你猜不到的。但是，如果对方找来，问心宗确实担不下来。”巨龙似乎不欲多说。
“那你已经有了计划？”
“走便是。”
果然如此，幸亏成功把赵羽给忽悠了，景哥儿心有余悸地想。
“他的家人也跟着一起走？”景哥儿又顺嘴问。
“……”巨龙一时无言。
景哥儿问完话后也突然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巨龙是赵羽的灵兽，两人共用一个血脉印记，想共用神通自然简单，可是，这神通能带上赵羽的家人吗？就从巨龙此时的反应看，它好像根本就没有带赵羽的家人一起走的打算！
那不带的话，赵羽的家人怎么办？赵羽昨天还说，这一回说什么也要把家人接到问心宗！到时候赵羽跑了，可家人还留在问心宗，人家还是会找问心宗的麻烦吧？到时候再把赵羽的家人赶出来？那问心宗还要不要在仙界立足了！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从一开始就不让赵羽的家人去问心宗……
我去！！
如果再因为这个去忽悠赵羽，景哥儿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是真正的无耻了！
很显然，另一边巨龙也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可实际上，这其实又不能怪巨龙，因为这个问题本来是不存在的，实是因为昨天发现古力布萨竟然一直揪着赵羽不放，这才让赵羽一家都搬往问心宗有了很大的必要性，冒出了这个问题！
要真让赵羽的家人去问心宗，还是可能坑了问心宗！但如果不去，赵羽又岂能放心？
巨龙心念电转，景哥儿思绪如飞……
两个人这会再做决定可就得无比慎重了，完全开不得玩笑。
片刻后，还是巨龙先拿了主意出来，同样是绕过了赵羽。
“赵羽一家有去问心宗的必要皆因古力布萨而起，将来来追我的人倒不至于去为难他们。而古力布萨之所以向赵羽的家人下手，是因为那枚残核中的力量……”巨龙一句句分析道。
景哥儿忽地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等你们吸收完了残核里的力量……”
“没错……”不待景哥儿说完，巨龙直接道。
“可古力布萨难道没可能纯粹为了报仇找上来？”
“百余年内可能性很小，就他现在的实力，连赵清都对付不了，晚了就更不好说！”巨龙不屑地道。
景哥儿当然也早就发现了赵清的问题，只是并没有巨龙判断的准确罢了，此时明显大为震惊。但是，现在不是说赵清的时候，还得马上回归正题，于是景哥儿又道：“那只能这样了，正巧现在赵家刚出事，赵羽不可能还让家人留在渭城，就先把赵家三口接到问心宗去住一段时间。等你们吸收完了残核中的力量，古力布萨那边的威胁就也小了，那时再让赵家人回渭城。”
“到时候应该也不用你们主动提。”巨龙道。
“噢？”景哥儿反应了一下又苦笑道，“赵胜？”
“一定是他。”巨龙淡然道。
寻常老百姓间有一种“父子是仇”的说法，说的实是一种很复杂很隐秘而且并非普遍存在的心理。简单来说，便是是男人就会竞争，包括父子之间。女人既是丈夫的妻子，又是儿子的母亲，哪个身份更重些？可能谁也不曾真正出现过“争宠”的念头，可是，竞争客观存在。
渭城山民无傲气而有傲骨，修行上尤其如此。赵羽是赵胜的亲儿子，赵胜由衷为儿子的境界提升高兴，也巴不得儿子能在修行路上永远走下去，可是，他难道从不曾怨怼？就算没有清晰地起过那样的念头，差距客观存在。
如今赵家全在渭城，赵羽也时常回家，赵胜依然是一家之主。可一旦跟着赵羽去了问心宗呢？赵羽就算直接一头扎进洞府里闭关修行去，不理任何事，赵胜的心理还是会起变化。
所以，景哥儿和巨龙全都坚信，到时候赵胜一定会主动提出回渭城。他兴许只会带上张芸，而将赵清留在问心宗，那样虽然会显得凄凉一些，但他至少又能活的堂堂正正。而张芸，也肯定不会反对。赵胜是树，张芸就是树上的藤。
不过，估计赵胜肯定不会想到，到时候赵清八成也会跟着一起回渭城。那个丫头身上也藏着个秘密，不可能愿意呆在问心宗那样的满是“外人”的地方。
巨龙和景哥儿捋到了这里，总算是捋清楚了，全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真的会像他们设想的那样发展吗？
谁也不知道。
一个时辰之后，明显透支了力量的黑龙终于是从那光怪陆离的空间里飞过了长干峡。“呼”地一声将赵羽丢出去的同时黑龙身体也开始化散，最后剩下的一点能量和灵识全都飞回了血脉印记。
这番施为让巨龙的伤明显又加重了些，只有等它完成了第三阶段的疗伤后，以这种方式赶路才有可能成为常态。
赵羽之前仅是精神受创，道力上其实没有任何消耗。
“咻”地一声起处，赵羽御起青齑剑便赶往了视野中的那个边境城池。
古力布萨都能混进去，赵羽这样的真正修士当然更没有问题，片刻后，赵羽已是又乘坐高阶驿兽飞了出去。
晚上到渭城时，张芸正在家中垂泪，赵清也抱着张芸的胳膊伤心不已，唯有赵胜还算沉得住气，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问心宗的修士们说着话。仔细一看，屋中竟是除了燕赤侠和梁允烈二人外，其余参与了搜寻的人全在。
就在这时，赵羽归来！
没人能敢保证赵羽还能回来，连王凡都认为赵羽这一去凶多吉少，结果，这总共才过了多久？连三个时辰都没有，赵羽就又活生生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以王凡的气度，也高兴地大笑起来，就更别提张芸他们了。
当着王凡等人的面，赵羽再提让家人前去问心宗居住之事，王凡、宗秀等人也从旁附和。
就算是为了赵清、赵羽，赵胜和张芸也不得不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