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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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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隐的脸上。
  
  左拥右抱应该是既拥又抱才对,但白世非的手却始终没有搂上怀中两位佳人的细腰,配角已粉墨登场,主角却置身事外,这一仗因为交战双方错了对象而没有胜出之人。
  
  更漏去辰光,西烛将明灭,水流长不息,月圆复月缺。
  
  黑暗中,只有风过树枝的声音。
  
  尚坠垂着笛子,怔怔地望着湖上天空的圆月,片刻后静静起身。
  
  良久,岸边芙亭里站起一道白衣人影,懒懒伸了个腰,踱出亭外。
  
  仍端坐在石凳上的庄锋璿抬眼看他,“总是她一走,你便走。”
  
  白世非回过眸来,“这曲是——浔阳夜月?”不过是随意地问了问,也不待好友回答,视线便又转了过去,飘落在湖中央已空无人影的亭榭水阁,轻叹一声,微微苦笑开来。
  
  
     第九章 恶人自有报
  
  “你听说了没?浣珠阁里的那个昭缇被绣花针划伤了背,要是不小心划到脸,那可就要破相了。”傍晚时分,东厢某檐下,当完值回来的几个丫头边走边窃窃私语。
  
  “真的吗?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弄伤她啊?”
  
  “前些日子大管家不是从外边雇来俩嫂儿送进那院子里?说是昭缇找茬儿把其中一个李嫂儿给扇了耳光,结果晚上睡觉时便被绣花针给划伤了,都猜是李嫂儿偷偷把绣花针倒插在她的床板缝里,那席子铺在上头,只露出一点针尖儿,大晚上抹黑得谁看得见?这灭了灯躺上去不着道儿才怪了。”
  
  聊着聊着便都停了步子,挨着角落里的柱子闲话起来。
  
  “那李嫂儿也够损的。”
  
  旁边有人冷笑道,“人家怎么说也还只是小惩以诫,那贱婢可是大恶,打起人来恨不能夺了人命似的。”
  
  “说的也是。”
  
  “那丫头被这般整了,还能放过那嫂儿啊?”又有人插嘴。
  
  “她倒是不想放过别人,可李嫂儿忒识相,不但活儿做得滴水不漏,溜须拍马更是一绝,那张嘴甜得能把人哄死,将二房夫人侍候得满心熨贴,而且她在人前也总是对那恶丫头千打躬万作揖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有啥黑心肚肠。俗话说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那丫头寻不着她错处,若是无端对她下手,万一闹到二夫人跟前,不显得那丫头自己太无理取闹了?”
  
  “那丫头就这样忍气吞声了?这可不象她的性子。”
  
  先前说话的人噗哧一笑,“她怎么会忍气吞声,在这嫂儿身上讨不着好,自然便迁怒到另一个赵嫂儿身上,向那赵嫂儿寻了顿晦气,不料想——”说到此间,故意吊住话头。
  
  旁听的人急了,推她手臂,“你倒是快说啊,后来咋了?”
  
  “不料想那赵嫂儿也不是好惹的。”
  
  “难道她也象李嫂儿一样给那丫头下了绣花针?”
  
  “哪呀,她的心眼可比李嫂儿更弯弯长长。你说那绣花针就算把人划伤了点皮,也不过三两天便好转了,而且那丫头伤在背后,外人也看不见。这赵嫂儿呢也不用针用剪,而是弄了点虱子偷偷放在那丫头的枕上。”
  
  “虱子最多不过把人咬出几个小红块而已,又不会伤了那丫头,这有什么了。”另一人不以为然地插嘴。
  
  “你说得没错儿,隔日早上那丫头的脖子根儿就被咬出了红块,这确实也没伤着那丫头的皮肉,事情坏就坏在,当她和李嫂儿一起进房去侍候二夫人,准备给二夫人梳头时,那李嫂儿突然指着她脖子上的红块,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说‘这昭缇姑娘不是有头虱吧?可别害了咱们夫人’。”
  
  “老天爷——”先前追问的人惊声道,“那死丫头可得倒霉了。”
  
  “可不是!二夫人听了,马上回过头一看,惊得当场就发火扇了她几耳光,把她手上的梳子打掉叫她滚远点。你们想,二夫人的那头乌丝平时多精心润养着?这头虱可是会过人的,她日常和夫人接触这么密切,万一已经有小虱子过到夫人的长发上,那还得了?!”
  
  “没错儿,女孩儿家最惧头虱了,只要染上便极难根除,不但头皮会瘙痒难当,而且本来好好的一头长发,不过十来天便结了黄黄白白的虱卵子,虽然只是象沙砾般细小,可只要仔细看去,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最最要紧的,若被公子看到她常常痒得搔头,或是在床底间看到她的发丝上全是虱卵子,那可真是——”
  
  几人一同掩嘴偷笑。
  
  “那丫头被主子轰出房时半边脸都肿了,虽然她自个儿心知肚明,铁定是被那俩嫂儿陷害了,可浣珠阁里的那位受她惊吓,正在冒烟的气头上,没立时把她撵出院子去已经算是留了情,哪还会再让她近身解释。”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她活该不是?”
  
  “好了,咱也别多说了,还是快回房吧,万一给人听去了可不好。”
  
  说话声渐默,而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响起,不多会儿连那轻微的脚步声也渐次消失,廊下回复静悄悄无人的一抹暮色。
  
  吱呀一声,廊道尽头的房门被拉了开来。
  
  憋得满脸通红的晚晴拽着晚弄的袖子,直笑弯了腰,“我真是太高兴了!那贱婢可想不到她也有今日罢?”
  
  晚弄道,“真个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然应报。”
  
  “坠子你这办法还真有效,怎么想到的啊?”此时的晚玉可以说是已经对尚坠佩服得五体投地。
  
  尚坠浅浅一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想出这种治人的法子。”
  
  “我是说你怎地想到让邓管家去找那么样的两个嫂儿进来的?”
  
  “你又错了不是?那两嫂儿是邓管家自个儿找的,可不是我。”
  
  这下换成晚晴急了,“晚玉你少和她纠缠不清,坠子你便直说了罢,你怎么会想到——算计到邓管家头上去的?”
  
  “这就简单了,府里谁最机智、最有才华?”
  
  “你这不是废话么,那自然非我们公子莫属。”
  
  “除了他呢?府里数谁管的人最多、又最会治人?”
  
  晚晴啊地一声,“这么说来,确实是二管家了。”
  
  尚坠笑了,“晚弄,晚玉,你和我,我们和浣珠阁里欺负人的那位一样,都不过是侍婢的身份,而且因为她家小姐的地位比较高,真个比起来我们还要略低她一等,大家又不在同一个院子里头,就凭我们这种低微的小角色,能奈她何?”
  
  不过她却清楚知道,这府中谁能治得了昭缇。
  
  邓达园不但管辖着府中所有管事和白府绝大部分的生意经营,与外往来的对象更是三教九流,包罗万有,什么样的奸商狡贾、土痞恶霸没见识过?他能在短短几年间不但成为白世非倚重的臂膀,同时还深得下属敬重,可见治人营物的手段极为高超。
  
  象昭缇那样的小丫头,于他来说,想对付时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尚坠和晚晴告辞出来,说说笑笑着回到疏月庭门口。
  
  恰逢白镜从里出来,晚晴笑着抬手去揪他的帽尖儿,“咦?你怎地来了?”
  
  白镜慌忙躲开她,陪笑道,“公子定了明儿与庄少侠及三位夫人一同去游金明池,特地让我来禀告大夫人一声。”说罢眼光偷偷飞快瞟过尚坠脸上。
  
  尚坠头一低,只对晚晴道,“你们慢聊,我先进去了。”
  
  “坠子——”晚晴望着尚坠匆忙往里走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住了嘴,转头对白镜恨声道,“什么三位夫人同游,那不是明摆着给坠子心里添堵么?也亏公子爷想得出来!”
  
  白镜往四周看了看,坏坏一笑,压低声音对晚晴道,“瞧把你急的,说是说三位夫人同游,可也没谁说这三位夫人全都乘同一条船不是?”
  
  晚晴瞪大眼珠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镜笑嘿嘿地朝她挥了挥手,“你明儿便晓得了,我走了啊。”
  
  “喂!你——”晚晴恨恨地拧着手中绣帕,哪有人话儿说到一半就走了的,真是被他气死!
  
  
      第九章 泊处舟楫遥
  
  金明池位于开封城西顺天门外路北,与路南的琼林苑相对。
  
  原是本朝太宗在太平兴国年间下令开凿导入金水河河水而成,湖池四周每围石堤约九里余,东西池径达七里许,原是朝廷训练水军之所,皇帝可在水中央的台榭上检阅水战,晴空朗云之下,江涛阔波之上,将士们操纵着船舫纵横回旋,戈旌飞虎,出没聚散,倏忽有如鬼神,场景极为激烈壮观。
  
  后来经过官府的多次营建,金明池的布局日渐完备,慢慢变成了风景出尘寰的帝家林苑,在每年三月初一至四月初八对庶民开放,其时桃锦柳烟,春意盎然,数以万计的游人前来玩赏,即便微风细雨之日,也是碧水池中游船如织,烟波池郊游客如蚁。
  
  如遇皇帝幸池观赏龙舟争标,开封府里的百姓更是倾城而出,池中不但有各种彩船,乐船,画舱,虎头船等供观赏、奏乐,更有长达四十丈的大龙船,此外参竞的船只列队布阵,竞渡水嬉,热闹非凡。
  
  白镜通传下去要阖府出门游池的翌日,晏迎眉、夏闲娉和兴奋得几乎夜不寐寝的张绿漾都早早打扮停当,聚集一堂,当白世非独自飘然而至,众人无不一怔。
  
  张绿漾心直口快,率先便问,“世非哥哥你不是一向和庄大哥形影不离的吗?怎么只得你一个人,他不去么?”
  
  白世非笑道,“他今儿有事,去不了。”
  
  这时邵印匆匆进来,递给晏迎眉一封信,“大夫人,才刚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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