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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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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时我忘了拿就诊卡,回家去拿,顺便把衣服换了。我想看完病也该下班了,不用再进厂了。”
许剑问那句话纯粹是寒暄,是没话找话,但池小曼一时的慌乱和过份详细的解释,反倒让他有了想法:恐怕池小曼这身性感的打扮是有意的吧,也许就是为我而穿的?对,她来看病只是借口,根本是来勾引自己的,否则她不会在门外闪过几次,一直等到病人散尽才进来。
许剑把这些不大磊落的想法藏起来,仍然公事公办地诊病。池小曼自诉了病情,无非是头疼脑热,消化不良等小毛病。许剑按池小曼的自诉开了处方,又多少聊了两句。池小曼该走了,她迟疑着站起来,分明对许剑的淡漠有点失望。
许剑知道这是个相当风骚的女人,据说与四五个年轻男人有私情,在厂里闹得沸沸扬扬,而她惧内的丈夫从不出头干涉……看来她眼下又瞄准了自己。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客观地讲,许剑的男姓魅力在特车厂里属于佼佼者之列,年近四十,正是男人最成熟最潇洒的季节。医院的漂亮护士中不乏向他送秋波者。有一次值夜班,凌晨五点左右,护士小丁闯入他的值班室,许剑被惊醒,问了一句:病房有情况?小丁没说话,好像刚从熟睡中醒来,眼中带着梦游的色彩。她走近许的床前,径直脱掉护士罩衫,原来里边一丝不挂!她站在那里,等着许剑的拥抱。要说那会儿许剑没受诱惑,那是假的,他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刹那间烧沸了,要爆炸了。小丁是护士中的人尖子,身段尤其好,茫茫晨色中的裸体油亮亮的,特别有质感。那时许剑真想彻底疯一次啊……但他最终只是吻吻小丁的额头,帮她套上罩衫,把她送走了。从进来到出去,小丁没说一句话,似乎一直处在梦游的状态,但她离开时,目光中分明是毒毒的怨恨。
许剑并没把自己当成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只是小丁的诱惑不足以击溃他对妻子的忠诚。宋晴是个好女人,开朗,勤快,忠诚,漂亮……基本没什么明显的缺点。这辈子能找到这样的妻子,上帝对他已经很宠爱了。
所以,他是不会同池小曼这个风骚女人搅在一起的。麻——烦。他会把尺度把握在尾随欣赏和窗中窥视之内……
这是理性的许剑在做决定,但他的舌头却没有听从理智的命令。事后他没办法解释那当口的一时冲动,只能叹气说,在这么一个尤物面前,雄性的本能是无法抑制的。
小曼起身后许剑脱口说:“小池,我们是前后楼邻居吧。”
她的眼睛立时亮了:“当然啦,还是近邻呢,都是二单元。”
“你家后窗对着我家前窗,你三楼我四楼。”
“没错。”
“可是这一来就有麻烦了。因为这个位置观察你家最清楚。”许剑用入木三分的目光犁过她全身,“今天我向你坦白,每顿饭前我有15分钟时间是在窥视你家,欣赏你的内衣模特表演,绝对的三点式。”
她的脸颊立时飞红,不过不是害羞,更大程度上是兴奋:“啊哈,你竟然……”
“对不起,那么漂亮的身影,你想我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吗?办不到的。”
“哼,偷窥癖……”
“我相信,我们那幢楼中偷窥的绝对不止我一个人。”
她重新坐下,脸上的晕红已经退去,似笑非笑地瞟着许剑:“我可没想到那边窗户里会有一双狼眼,”她改口道,“一双双狼眼。”
“没想到?言不由衷吧。”
她在这个话题中一直处于被动,狡猾地换了方向:“哼,你每天看,宋姐知道吗?”
她点到软肋上了,许剑有点狼狈:“宋晴当然不知道,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自己的丈夫欣赏别的女人,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告诉妻子他在欣赏别的女人。”
这段绕口令把她逗笑了:“许医生,你真风趣。”她抿嘴一笑,“既然是经常欣赏,你给打个分吧。”
许剑笑着摇头,说我可不是模特大赛的评委,再说,隔着窗玻璃的观察毕竟不够清晰。不过总的来说你在我眼中得分很高,甚至高于那些专业模特。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你的身形是典型“女性化”的,丰胸,细腰,肥臀。而眼下的模特们过于“中性化”,太瘦削,胸脯不丰满,没有女人的性感。“中性化”是西方国家近年来的女性审美大趋向,把中国人也传染上了,中国社会的精英们如今对西方是亦步亦趋,但这种变味儿的女性美并不符合上帝的原意,是一种退化,是人类的审美力走上了歧路。
“唷,这可是个新颖的见解,我是第一次听说。“
“不算啥新颖观点,十几年前我的一位大学老师就常说。他说男女之美都美在异性所没有的性别特征上,而且凡是对异性有吸引力的性特征,一般也有利于生育后代,像女人的丰胸肥臀。不过,这些年来世道似乎乱了,比如T形台上中性化美女泛滥,比如西方国家越来越多的同性恋。我对这些趋势真的难以理解。”
“我就更不理解啦,尤其对同性恋,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搅在一起,你说那有多恶心。”
许剑笑着矫正她的看法:“同性恋也是天然存在的一种性取向,不必去赞美它,也不必这样偏激。他们就像先天性心脏病一样,也是一种残疾,咱们该同情的。”
“对,我刚才第一次来你这儿时,听见你正在给那个得心脏病的小病孩看病。”她没来由地红了脸,解释说,“我看那会儿你忙,只在外边听了一会儿,没进来。我还听见你主动答应帮病人去市中心医院说情,尽量压低药费。许医生,你是个好心人。”
“那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不过,你说‘好心人’,这是对我最高的赞赏。”
“说起好心人,我想起你的前任门主任,工厂的老人们都说他是‘门菩萨’,医术高,对病人极好,尤其难得的是,看病时对当官的和平头百姓一视同仁。这样好的人咋是同性恋呢,听说他退休后还养着一个小‘五少’,日子过得一团糟。真可惜。”
许剑顿感不快,心想池小曼毕竟是蓝领阶层啊,思想境界达不到某种层次啊,像这样谈论别人的隐私是很不恰当的。她说的“五少”是本地土语,据说此地历史上有一个显赫一时的黄家,其家五少爷是同性恋,非常有名,以后“黄五少”就成了对同性恋的官称,就像现在把同性恋称“同志”或gay一样。至于她所说的门菩萨是内科的老主任,许剑来职工医院就一直跟着他,对这位品德高洁、医术精湛的医生敬若神灵,用“哈姆雷特”上的一句台辞:“他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整个儿说起来,我再也见不到这样的人了。”但门医生确实是一个深度同性恋,一生也就毁在这种性取向上——在院长竞聘时被人揭出“老底儿”而惨败;不得不提前退休;终生未婚自然也无儿女;曾在一次同性恋集会上被警察扣押,丢尽了人;晚年养着一个游手好闲的年轻gay,对他百依百顺,弄得自己生活相当困苦。许剑倒是冒着舆论的压力,时不时地去探望他,每次看望后都很难过。生活的困苦倒还是次要的,他知道老师一向不追求物质享受;让人难过的是老师的尊严和自信也被毁了,现在他看人的目光总是畏缩游移,让人不忍直视。
许剑真心为老师遗憾:如果他不是同性恋,一生该是多么美满啊。他为什么非要坚持这种性取向呢?当然,这事由不得他,这是上帝在基因中预先决定的天性,纵然门老师医术精湛,也改变不了自己。许剑抑住不快,对池小曼说:
“门主任医术十分精湛,一心扑在医学上,可以说他退休后职工医院再没真正的医生了。你刚才喊我许神医,那是一个酒肉朋友胡吹的,实打实说我连门主任的一半都赶不上。至于他的个人隐私,咱们就不要谈了。他的晚年比较困苦,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池小曼看看许剑的表情,小心地说:“许医生,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不合适?你别见怪,我知道自己没文化,有时候说话很傻的。”
她把话说到这份上,许剑还能再说什么?年轻姑娘以傻自居也是很管用的武器。许剑便笑着说:“没关系,以后不要对别人谈论这件事就行。门医生已经够可怜了。”
他们丢开这个话题,聊起了别的,聊得很热络。后来是许剑想到了时间,看看表,提醒道:你该去取药了吧,已经11点45分了。小池立即起身:
“哟,看我把时间都忘了,和你谈话真的很愉快。许医生再见。”
然后一笑而去。
出于一种不大磊落的隐秘心理,许剑也跟着走出来,目送她的背影。正如他预料,池小曼根本没有去药房取药,而是径直奔大门而去。她今天果然不是来看病,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个跃动的背影透着亢奋,因许剑而起的亢奋。

中午回家后许剑照例来到阳台,点起一支烟,准备观赏那边的表演。他家阳台是全包的,蓝色玻璃是窥视者的掩护。细究起来,实际是妻子促成了许剑的偷窥。她是个母性非常强烈的女人,认为女人侍候男人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丈夫不知道盘子味精袜子内裤放在哪儿而必须经她手去找,她会非常幸福。反倒是许剑只要一做家务,她会不停地挑毛病。比如你很尽心地拖了地板,但她一定能在地板上找到几根发丝,得意洋洋地举给你看。既然如此,做饭时许剑乐得在阳台上清闲。一闲百事生,后来便无意中发现了对面屋内的风光。
池小曼回来了,在楼门前与人打招呼,上楼,开门,关门,几秒钟之后,那具只穿三点式的胴体就出现在厨房窗上。许剑早就发现,只要天气不冷,这个女人一进屋就急于剥去身上的外衣,似乎那不是女人的包装而是束缚,只有脱掉它才能使活力飞扬。如果是晚上,她一般的程序是:开灯,脱衣,拉窗帘,而不是像一般人那样先拉窗帘后脱衣服。于是这个刹那中,那具胴体就会非常清晰地在窗玻璃上滑动,被金黄色灯光映着,显出诱人的质感。
也让对面窗户里的偷窥者们(肯定不止许剑一人)心跳加快。许剑想,恐怕这正是那个女人的初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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