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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日留痕-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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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来个电话。眼看就接近开演时间,早已心急如焚的母亲急急忙忙的问孩子哪个愿陪她看戏,子女谁都摇头托辞,或是忙于家事,谈生意,社交,即便在家看电视,也敷衍着,主要是对古装戏没兴趣。母亲不甘将戏票浪费,便一个人去了,散场的人流中再很落寞地一个人回家。等她进门时,父亲不是看书,就是已经呼呼大睡。后来,戏票放在书桌上,凝滞的尴尬却挥之不去,母亲也望着大钟,疲惫沮丧,静静地坐着,随它浪费便浪费罢了。 
  等待着看戏的日子,我母亲已经知道,看戏只是戏外戏,她的命运就是不停地追着他,等着他,拽着他。 
第四部分 
第十章(2) 
  交友须知 
  独往独来的父亲常说朋友为五伦之一,不可缺少。可他交友之苛刻,尤其对邹大伦的态度便可见一斑。所以,他基本没朋友。改革开放后的他,更加孤独。 
  他的准则有三:一是酒友不可交,酒精会让人云游飘忽,本性舒展,酒桌上的人恣意放肆,真话好话坏话丑话全都说,说完了,痛快了,但等折腾完酒醒了,什么都和酒一起燃烧后蒸发了,所谓的“酒后真言”不可当真。所以父亲只在家畅饮,一生在公共场合的任何餐桌上都矜持,克制,不做无谓的应酬,更不会失态于交际场面,从未醉过。没人相信他是一个嗜酒如命的老酒鬼,一天三顿,酒盅不离手。在酒席上他讨厌人劝酒,也不劝人酒,很讲文明。可一个人在家喝酒喝舒服了,他便开始骂人了,那文明斯文荡然无存。每逢这时,孩子们都躲着他,但再躲也必定有人在那个时刻撞到他的枪口上。 
  二是诗友不可交。诗者歌者舞文弄墨的多是失意狂人,寄情山水托付郁闷,虽说都是性情中人,可自古以来百无一用是书生,既有睿智才识,又铁骨铮铮的人太少,大难临头往往担不得事儿。学诗半生、空怀怅惘的他始终抱怨没遇到一个可以“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的文人挚友。他曾挂过一副自书对子:“千林风雨莺求友,万里云天雁断行”,可见他对那种智力对等友谊的渴望。 
  三是官友不可交。他说官场如同戏子生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个走马灯似的扮各自角色,曲尽人散。爷爷心如先生用一副对联概况其一生:“尧舜生,汤武净,五霸七雄丑末耳;伊尹、太公,便算一支耍手;其余拜将诸侯,不过摇旗呐喊称奴婢。 
  四书白,六经引,诸子百家杂谈也;杜甫,李白,会唱几句乱谈;此外咬文嚼字,大都缘街乞食闹莲花。” 
  父亲道:书友和拳友可交!书友用心气,拳友重义气。父亲在“文革”时期逛古旧书店淘书结识了几个书友,在那个环境里的他是最愉快轻松的。与书友之间不用戒备,可以纵横古今中外,可以谈当时人与人不敢谈、不能谈、或不肯谈的话题,没人批判你。在那里邂逅相遇,有特定的氛围和规矩,谁也不打听对方的身份家事,连年龄姓氏都不深究。一来二去,碰面多了,至多谨慎地问一声贵姓,对方微笑告知的也一个姓,符号化的。渐渐成为书店常客的总是那么一小拨儿熟面孔,内在的涵养一目了然,不经意的,轻轻吐出几个字词,便流露出学养,风范,彼此生出了些许亲切。 
  父亲结识了一位书友沈阿金,是个学徒出身的书店师傅。他自幼家贫,10岁就到老城厢学装裱书画,也跟着书店的老板读书,修书,所以对于装裱啊、纸张啊、刻印和各种书籍的版本说得头头是道,相比较看,父亲的收藏知识远不如一个没多少文化的师傅。父亲买书没目的性,兴趣使然,忽而线装书,忽而又是词谱、词学类,杂乱无章,甚至连线装医学书也抓。读诗文上瘾了,一阵儿专找清诗文集。吟诗的父亲既豪放,又婉约,眼里透着淡淡忧愁,与平日判若两人。因当时清代诗文特别贱,乾隆以后刻本平均3、4角钱一本,父亲每次外出,总能搜罗一些。有一次他花25元钱就买回25本明刻刊的《欧阳永叔集》的残本,乐得他对母亲连连说:“才合1元钱一本哪!太贱!”过了一阵儿,父亲又疯找笔记小说。解放前上海“大达图书公司”出版的“一折八扣”的旧笔记小说,所谓一折八扣,就是定价一元,只卖8分,他竟花了十几元钱买来100多本,其中很多连研究文学史的教授都没听说。这些笔记小说让父亲看得很过瘾,可出版质量很差,错字连篇,标点谬误,按沈阿金说是不忍卒读,基本等同文字垃圾,最好的去处是造纸厂,以免贻误青年。父亲却自得其乐,道:“反正我也不是学者教授,一不搞研究,二不搞考据,有点错字并不妨碍看故事。”他废寝忘食地读,每淘一本,必向书友们和家人夸耀,再把昨儿挑灯夜读故事复述一遍。不过,高兴归高兴,父亲严格恪守规矩——这些被归为闲书的笔记小说,绝不允许子女读。父亲过了把笔记小说瘾,便寻觅新的,见好书就买,从不多眨巴一下眼睛。他花了28元买一部嘉庆年原刊本的王文诰的《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其实是沈阿金鼓捣下的冲动。起先他嫌这书太贵,当时这个价钱够工人一个月的生活费。沈阿金那脸都皱成一团纸似的急道:“不贵!这个可是嘉庆年原刻本,不缺不残,哪里再找得到?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父亲迟疑道:“看这套书封面好像很新的,有这么老的年份?”沈阿金急道:“新就对了,这35册书的封面封底都说新换的,您看这紫靛纸,都是手工染的,现在染这么一张纸就7、8角钱,可以做6本书的封底、封面。您这么一套书光封面和封底的染纸的手工费就4块多钱,占书费的五分之一。再加上纸就10块钱了,您的书钱还有多少啊?不到20来块钱哦?”听人家半辈子都修书的沈阿金这么一说,父亲痛快地买下来。回来激动得发痴。尔后,那35册书摆在书架上,至今很多年我看他尚未从头到尾认真看过一遍。后来,父亲突然对于宗教问题热情起来,整天关注佛学,四处淘论禅宗的书,有一天他在旧书铺看见一本《景德传灯录》,是清末刻本的,标价5元,父亲眼前一亮,赶快掏钱,晚上偷偷地看。 
  雨水涟涟的冬季,晚上10点多了,家人都打算睡了,突然有人敲门,咚咚咚的,很急迫。那年代,夜晚敲门声往往凶多吉少,令人不安的氛围瞬间笼罩了房间。母亲穿衣去开门,雨水夹杂一股潮气涌入,走廊昏暗的灯光给来人的头发勾了一轮光圈,背光,起先看不清他的脸,他的声音在气喘中变成细声细气,透着神秘,说找“老苑”,父亲将他湿淋淋的雨伞接过,赶快关门,并在关门的瞬间还要向外仓惶张望一下。而他并无意停留,站立在门口,很快留下一滩水渍。我们全家屏住气息,心里忐忑的胡思乱想,以为父亲买书惹了什么大祸,那情景很像电影里地下工作者们单线联系时的感觉,我听到了他俩对话:“几天没来?”“哦,有事吗?”“我怕没了,赶快告诉你!”“什么?”“好东西!“有一部清末刊刻的巾箱本的《黄山谷诗集》,绵白纸,书刻如汲古阁手笔,极品!”沈阿金的语气显得无比欣喜。“什么价?”“很便宜,才6块。”“好好好,留下,我就去拿”父亲拍着巴掌乐道。“你先拿去这7块钱。”“不好多收你钞票的哦。”“没关系,感谢你跑这么远通知我,就算是乘车费吧!”父亲坚持给了沈阿金7元钱,订下了那部书。 
  母亲一分一厘抠着过日子,精打细算记着流水账。而花钱从不记账的父亲,自己买书的小账倒是记得一清二楚:清末武昌刻的《国语·国策》,点石斋影印的《佩文韵府》10本才5元;上海中央书店襟霞阁本的《袁中郎全集》20元;上海“著易堂书店”刻本的《玉溪生诗集》10元。 
第四部分 
第十章(3) 
  父亲的杀手锏 
  走过“文革”的苦难历程,父亲一扫他的虔诚和悲伤,故态重萌继续在家里作威作福。他总是发火,被火魔纠缠的他,莫名其妙地焦虑,毫无缘由地闹。 
  父亲每次发火耍闹,必以母亲为首的家人低头认错告终。依着母亲的个性,是不应一味地谦让,退步,可母亲一次次让步。不可思议的是,他俩彼此吵架,母亲是克制的,说理的。而父亲不讲理,平日训话时表现的儒雅和理论水平都不见了,像个任性孩子似的胡搅蛮缠。依他的人生哲学,他在家必须斗争,才能保持至尊地位。因此,凡是他使用过的手段都行之有效的。这些手段包括骂人、体罚、赶出家门、断绝关系等。他自己发火后则以“绝食”、“不说话”对母亲相威胁。 
  然而,离家出走,是父亲最后的选择,也是他的杀手锏! 
  离家出走之后,他去哪?头几次,他住机关办公室,吃饭不成问题,食堂厨师烹饪水准很高,睡觉让秘书帮他搭行军床,可行军床毕竟不舒服,随意凑合这也不符合他乐享每一天的准则。于是,他便安木床,可木床放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室容易引起很多同事不必要的猜测,这也是他所不期望的。闹归闹,家事就是家事,他讨厌探询的眼光。知道他住机关,我母亲依旧不放心,电话接踵而至,嘘寒问暖地让他打造不成壁垒,过一种暂且自由呼吸的日子。一天,父亲突然消失。母亲慌了,四处打听,白天父亲上班拒绝接她电话,下班后便蒸发在黑夜的灯影里。 
  父亲杀手锏的妙处在于,他离家出走,再用写信的方式,发出指令和通牒。 
  母亲和家人会收到他写来的信,指令包括:某时、往某地点送吃的、换洗衣服,书报杂物以至诸多苛刻的要求。以此来证明他坚如磐石的威仪。这真是一个残酷的“捉迷藏”游戏。父亲“出逃”躲在暗处,得意洋洋地观望着苦心寻找他的亲人。尔后,他从上海的一个角落里给自家写信,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策划行动,理智而缜密,以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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