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热门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城邦暴力团-第1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娄子,差使也砸了,人倒是改了运,溯江而上,去了南昌,际遇果尔大大不同。此人现在台北,开一爿饺子庄,生意做得极好,得闲一同去尝尝。”

原本是一席闲话,徐高公并未深谈——那田仲武西去南昌如何改了运?又有了怎样不同的际遇?待我访着田仲武,大啖其山东风味的手擀皮韭菜猪肉水饺之时,徐高公已经物故了。

于此不得不补说我在王叔铭将军任总长期间与田仲武初识的一段旧事与见闻。

一九五七年,我适在冈山空军官校任上尉文书官,承老友魏子云介绍,北上到参谋本部总长办公室服务,因而结识了田仲武。此人原籍山东莱阳,北人南相,是个五短身材。某日我同他打趣:“你老兄身量如此,怎么保总长的驾啊?”田仲武笑答:“不敢学晏平仲的车夫,只好低身处世——既然是出生入死的活计,无乃生得命‘短’。”其应对之速捷、语锋之智巧,浑不似一武夫。我既奇其言,遂与之交,才知道他是一位李资政荐了来的。而仲武身怀绝技,有飞黄贲石之勇,虽然矮小些,倒的确是深藏不露的。我与田仲武所隶不同、职司亦异,但是时相过从,却也过了年余,才知他真有功夫——能以一掌心吸啜空酒瓶,瓶底复粘另一瓶口,如此连连,可至七八之数。惜仲武矮小,非登桌蹈高不能售此技。我也只在他醉后见识过一回。

徐高公归道山后未几,我从饕友唐鲁孙处得知田仲武在竹林市开了爿“田翁饺子庄”,即驱车往访,果然重逢故人。“旧翁”的饺子好在馅食结棍而绵软,更好在面皮匀润而坚实;内藏不腻、外披不滑,决非寻常名店的凡品可比。我大嚼数十个,始悟其佳处必与田仲武的拳脚功夫有关,乃殷殷探问个中缘故。渠徐徐告我:“的确是掌中火候使然。”

原来他老兄在那赵知县衙中闯了祸,混不下去了,闻听人说“南昌行营”方面有招募什么青年团的部曲,便乘小轮溯江,投了军,未料到了“行营”派差,干的仍然是卫士。

一日,忽然来了命令,要找个练家子替贺衷寒办件事。田仲武亟思有所表现,当下应卯去了。孰料贺某的公事竟是揍人——那人给囚在一间办公室里,吃他打了一顿,居然不愠不恼、不抵不拒,反而指点了他一套举法。日后那人不知如何竟成了贺某的股肱,留在“行营”听用,于是也和田仲武交上了朋友。时日稍久,非徒讲谈些古往今来的掌故,开益其心智,还点拨了他一套心法,助增其武功。那人正是日后又把田仲武荐给王叔铭的李绶武。我知田仲武敦实谨慎,非妄言者,从而对李绶武产生了好奇的兴趣。

据田仲武形容,这李绶武似非甘心情愿为“力行社”所用,可以从一桩小事上看出。

是时约在一九三二年,李绶武在“南昌行营”居停,形同软禁。大多数的时间里,他是足不出户的,只在计划科翻读文书。每隔二三日,贺衷寒便前去叩门,二人随即密谈数刻。由于例行的端茶送饭,以及偶尔要陪同李绶武到附近街市游走闲逛,甚至找浴池洗澡之类的琐事,都由田仲武打理,两人交接渐密,仲武也渐渐看出了李氏的郁郁。

某日,贺衷寒又来密商了一两个小时,仲武正待为二人换茶,贺衷寒刚要出门,回头抛下两句话:“‘大元帅’自有‘大元帅’的盘算,我是保不住他俩了。”贺离去后,李绶武叫仲武进门,愁眉苦思了半晌,才对仲武道:“可否请老弟给张罗几样物事?”

李绶武要的东西是几支大大小小、形制不一的毛笔,一卷宣纸和各色染料。在仲武看来,这几样东西颇为寻常,更不虞触犯“行营”安全规定,随即给备办了。而李绶武果真就伏案挥毫,不眠不休地作起画来。其间约莫有两昼夜的工夫。

仲武毕竟是庄稼人出身,既不通文案、更不识丹青,只知道画中有两个对坐饮啖的古人和大片的林木树石之类。画成之后,也不知李绶武作何处置,仲武也未甚留心。又过了一天,贺衷寒忽然神色仓皇地跑来——似乎是情急之下、不及遣退仲武,径自冲口而出,对李绶武道:“戴笠有谍报来,说‘大元帅’险些遇刺!据传是冯玉祥所主使。”

李绶武却气定神闲地答道:“这事,应该已经化险为夷了罢?”

“你日日足不出户,怎能得知?”

“那一日我初入贵‘行营’,那位居先生不是说‘戴公来电报交代我和那叫花子上南京出一趟差’么?试问:是什么样的差得劳驾两位练家子慌急登程,竟然把在下就那么撇下了?再者,戴先生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设若此事未曾平息周至,又怎么会放出个‘大元帅’险些遇刺的谍报来呢?”

贺衷寒闻言似是宽了心,也才瞥见仲武立在一旁,正作势要将他挥出,李绶武却接着说道:

“贺公当真要担心的,反而是居先生和那邢福双呢!”

“噢?此话怎讲?”

“那日居先生还说:‘这差事干下来,我也许能跑一趟山东泰安。’又说:‘各位还记不记得我说那叫花子身上有一部机关,其价值不亚于十万雄师?’敢问贺公:待居先生得了那‘不亚于十万雄师’的宝贝机关,他在戴先生乃至‘大元帅’跟前,又该是如何地风光神气?”

贺衷寒这时沉吟了,来回在室中踱了一阵方步,不发一言。

倒是李绶武开了腔:“贺先生要是信得过我,我倒愿意走一趟,把那叫花子的机关破了,也免得江湖秘技竟为妄人滥用误用,终不免搞得生灵涂炭,这——恐怕也是贺先生在《一得集》里所强调过的‘革命战争的目的在乎非战’这般信念罢?”

一听李绶武搬出自己的著述文章,贺衷寒又宽心得意了几分,忙问:“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同他们江湖高手周旋?难道不需要我加派丁壮武卫,陪你一道前去么?”

“人一多,岂不先让戴先生那边加意留心了?”

仲武大约便是在此际叫贺衷寒给挥遣出门的,底下的话便不得与闻了。只知两日过后,李绶武准备起程北上公干,贺衷寒吩咐仲武给整治行囊。仲武替李绶武打点了两箱一笼的衣物,李绶武只着他要了两个纸封——一个里头装入那张画,一个里头放了叠似是早已预备下的照片。李绶武更在车站月台上嘱告仲武:“你千里间关、离乡背井,治生想必不易。这些个衣物权且将去,或典或卖,悉听尊便;换得了钱钞,买些书来读读,人说‘开卷有益’,总是不错的。”说完这些,李绶武忽地一抬头,指着月台上方木梁喊道:“燕子。”仲武不疑有他,顺势望去,果然看见那高高的梁上有一燕巢,一排探出五只乳燕,白眉鸟首,角喙翕张,正等待着母燕觅食归来哺饲。就在这分神的片刻之间,不知李绶武使了个什么手法,朝仲武的丹田处轻轻一拂,匆促间,仲武只道近小腹方圆三寸之处豁然涌起一阵夹暖夹寒的气流,腔肠之间有如冒出来个橙子一般大小的圆球,飞速疾转起来。

“老弟若是感觉内急,就赶忙如厕去,咱们就此别过,你也不必送我上车了。”李绶武笑着挥了挥手,仲武果然腹痛如绞,再也禁忍不住,提起箱笼、奔入站旁公厕,拉了个昏天黑地,可是从此居然一身轻捷,浑似脱去了五七十斤赘肉的一般。

也是经此一别之后,仲武的内力有了长足的进步。由于我素不喜于武学上揣摩钻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除了见识仲武吸酒瓶奇技之外,还看过他揉面团,倒颇值随手一记。

旁人揉面,看起来极其耗力费事,即便是隆冬严寒,也常揉得大汗淋漓,涣流浃背。独仲武揉面,如公瑾抚琴,其闲适潇洒,绝不类厨作。但见他将几斤面粉倾于砧上,隆起如山,探手掘一穴容水,状似湖。复掬粉数捧披盖,当即持一白纱布轻覆其上,并以两掌隔空数寸作摩挲状,却无一寸肌肤触及面粉。如此约三五分钟,纱布底下的粉层时起时伏,初如樱雨、犹沾黏成花瓣大小的薄片而倏飘倏落,纱布亦随之而乍揭乍掩。稍顷,各薄片附益渐多,方圆渐阔,直如铜板一般了,仲武的动作愈趋和缓,不过几交睫间,原本若鳞甲接缝的线条便消失了,峰角嶙峋的面粉堆也变成了一座浑圆平滑的面丘。回眼再看仲武,非仅面不红、气不喘,且滴汗不下,粒粉不沾。我笑谓:“观阁下揉面,如看美女梳头,才深知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之境。”仲武的内力深湛如此,而甘于市隐作庖,倒叫高阳不得不翘起大拇指,称道一句“好汉子”了。可惜我与仲武再见了几次面之后,忽有一日,馋虫祟动,直挂念着他的饺子,遂携Old Parr威士忌一瓶径访,要讨他几个解馋,不意仲武扃门闭户,竟已乔迁往中部发展去矣。

他这么不告而别,我的损失可不只是口腹之欲难填,更兼愁闷之惑不解。到底那“南昌行营”之于李绶武,又有些什么样的纠瓜结葛呢?这,就要从另一些枝节上说起了。

文前曾提及周弃公,这些枝节也同弃公有关。周弃子先生学藩,自署未埋庵,晚年别署药庐,我曾在《弃子先生诗话之什》一文中引弃公论溥儒的题画诗。弃公云:“溥王孙的题画诗,首首辋川,无非假唐诗而已。有一回跟他闲谈,我老实跟他说了;他也承认,他说他也有真的东西,不过不便示人,接下来念了两句给我听:‘百死犹余忠孝在/夜深说与鬼神听’。”

那篇文章谈的是弃公诗论,未便骈议其他。实则弃公对中国绘画的鉴赏力亦是极精到的,曾持一论云:“近世丹青,颇多充赝。绘者摹山仿水、皴石点云,常见衣袍登靴、拄杖过桥之辈,傲眺巉岩,如寻隐未遇模样;乃于险峰幽涧处,敷衍茅庐数间、角串一架,泥垆坐酒、残落枰,作世外高闲状。试问寻者何人欤?隐者何人欤?弈者又何人欤?此等假画,合该与假唐诗凑趣,一言以蔽之曰:‘俗不可医’。浑不如惊鸦写孤竹,笔笔疏硬见骨,的是真性情。”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