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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村庄-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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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审员们嫌恶地盯着约翰尼,彼此之间窃窃私语。残酷,残酷的进退权衡。要不就让一个彻底的外人坐在他们之中参与村中的大事,要不就没有审判。
  辛恩法官等待着。
  终于他们的头倾向胡伯特·赫默斯,然后这位第一行政官不耐烦地低声说了些话,众人全都退回去,不安但都点了头。
  法官迅速说道:「好啦,虽然约翰尼·辛恩先生是新近才成为此地的居民,还没有列名在可供挑选陪审员的选举人名册上,我裁定可以在此案中担任陪审员,如果他在其他方面符合资格的话。」
  这一点,当乌塞·佩格阴险地用铅笔戳着约翰尼协助他步上见证椅时约翰尼想着,是有史以来在审判席上被篡改得最厉害的裁决了。当「其他方面」正好使一个人资格不符时,他怎能在其他方面符合资格呢?
  是的,他对这个案子的事实非常熟悉。不,他对被告的有罪或无罪并无定见……相对于众人由山缪尔·希诺处听到相同答案时的宽容忍耐,这一次众人都怒目以对……安迪·韦斯特愉快地挥手要他走,然后约翰尼就坐了第二排最后一个空位担任第十二号陪审员。很快地他就发现笑脸华特斯将对此案造成严重的问题——对这所谓的十二人陪审团,不管如何。
  那天早上最后一件梦境般的发展是辛恩法官宣布审判休庭,好让法官、陪审员、起诉人、辩护律师、速记员及法警去参加被害人的葬礼,而他们正进行的审判就是此案的谋杀嫌犯。
  「法庭将再次开庭,」法官说道,「在下午一点钟。」
  即使是葬礼也有如梦境一般,或是一出戏,约翰尼这么想。下葬的地面是不平整的,一小块隆起的土地,褪色又破旧,看起来很可怕。约翰尼万分不愿意地涉足其间。
  康福葬仪社的灵柩车由亚当斯家中出发,所有辛恩隅的居民——男女老幼——全部跟在后面由辛恩路走向四隅路,女人们用手当扇子,男人则在浓密的午前雾露中抹着他们的前额。到了十字路口时众人向右转向四隅路,经过马槽和牧师公馆,来到了铁门松松垮垮的墓地。席·孟狄和其助手帮忙把看起来很贵的棺木拉出了灵柩车,由费立兹·亚当斯、辛恩法官、胡伯特·赫默斯、欧维利·潘曼、莫顿·伊萨白和彼得·巴瑞一起抓着灵枢的把手,在古老的墓石间前进到凯文·华特斯大清早挖好的坑去。约翰尼不禁发起抖来。
  他几乎没有在听山缪尔·希诺为死者诵读的单调鼻音,因为不应该仔细去听那种专注呢喃直接说给上帝听的话,毫不考虑街坊邻居或杀人犯或甚至他自己不安的灵魂。反之,约翰尼越过坟墓望着伊萨白的玉米田,更向南看到逝去的老妇人的谷仓和小屋,距她出生的地方这么近,但距她活着的美却又这么遥远。芬妮·亚当斯有多少次站在这里听山缪尔·希诺对其他人说着诀别词?她有多少次画着这一片风景——稻田、墓地,或许同样的这一批哀悼者?他想起她生动的眼睛,她年迈双手的温暖,深沉有智慧的声音加上一抹新英格兰的刻薄。约翰尼感到哀伤而且消沉。
  他看着墓碑,发现许多辛恩散布在他四周像不会发芽的种子,辛恩的血液流在他血管中但对他来说却比中国人或韩国人还要陌生。他看到磨损的日期都已经这么久远,名字也都被遗忘,就像是从外星来的访客。可敬的亚当斯,她是一则空白的神话,一株清晨的花朵,剪下后凋零枯萎……齐法寡妇,神圣那森尔·乌林的未亡人……佑朋·华特斯,欧·默泰利……这是戴斯·艾哈诺·辛恩,死于烫伤但上帝会治好他……
  还有你,芬妮·亚当斯,他想着。你和我在一起。
  第四章
  「陪审团的各位先生女士们,」费立兹·亚当斯站在十二张折叠椅前说道,「我不是要发表长篇大论。在你们之前为他的性命受到审判的是约瑟夫·科瓦柴克,他是在上星期六,七月五日,下午流浪到你们优美的小村庄来,到这里不到一小时,遗留下来的却是你们永远不会忘怀的悲剧——芬妮·亚当斯婶婶被谋害的尸体,一位好邻居、辛居隅的捐助人,来自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并且是世界知名的人士。
  「摊在你们面前的问题是:约瑟夫·科瓦柴克是否是有意识地,恶意设想地,以及在执行犯罪的过程中,拿起属于死者的火钳,用它狠狠地敲击她的头部以致她于死?
  「民众认为是约瑟夫·科瓦柴克如此这般谋害了芬妮·亚当斯而且他的罪行是可加以证明的……」
  当亚当斯继续勾勒出「民众的」证明的架构时,约翰尼注视着他陪审团同伴们的脸孔。他们以无畏的强度聆听着,每三个字点一下头。即使是凯文·华特斯那茫然的五官也稍稍印上了智慧。
  约瑟夫·科瓦柴克努力地跟上费立兹·亚当斯的英文才不致成为一个全然的旁观者。他浓密的眉毛显得很痛苦,淤血的嘴唇费力地向后翻在可怜的牙齿上。等到亚当斯坐下来而安迪·韦斯特站起来时,一抹快乐的表情才轻轻掠过科瓦柴克的脸庞。
  年老的韦斯特法官开口:「当一个人面对审判,法律上说他不需要去证明他并没有犯罪,而是民众要证明他有。换句话说,如众所周知,一个人应被视为是清白无辜的,除非等到毫无任何合理的怀疑地被证明有罪。证明的重责大任是在民众,而证明并不是一种信念,例如信仰全能的上帝或是关于政治的意见。证明是一种事实……我们并不试图要使我们成为百合般的纯洁天使,各位先生女士们,在地球上走动的天使几乎没有。在此案中的被告,他受制于身处异乡而且对于我们使用的语言有难以了解的困难,然而他却尝试以双手的汗水来换取正当的生活。事实上是他失败了,所以他贫穷——比你们这里的任何人都还要穷——但这并不能用来指控他,他的外国国籍或他与你们的外观的差异,都不能用来指控他……约瑟夫·科瓦柴克并不否认他从芬妮·亚当斯婶婶处偷了钱。在贫穷的情况下他受到了诱惑,他现在也知道向诱惑低头使他犯了罪。但纵使你无法打心底原谅他的偷窃行为,他偷了钱的事实也不能证明他杀害了芬妮·亚当斯。」
  「那就是本案的关键,辛恩隅的街坊邻居们。除非民众能把谋杀的责任归咎于他,否则你们必须判处约瑟夫·科瓦柴克无罪。」
  但所有的人都保持缄默,闭口不言。
  接着事情开始了。
  费立兹·亚当斯把科瓦柴克被捕时的笔录列入记录中,内容是讲到星期六下雨他到达亚当斯的屋子,芬妮·亚当斯提议供他食物,如果他愿意协助劈柴薪的话,以及所有他告诉过法官和约翰尼的故事,包括他承认盗窃。那笔录是由伊莉莎白·希诺于星期六晚间在教堂的地下室所记录的,并且由科瓦柴克那只僵硬的欧洲人手签了名。
  安迪·韦斯特并没有争论。
  辛恩法官指示亚当斯传唤他的第一个证人,亚当斯说道:「卡西曼医生。」
  「卡西曼医生上证人席。」本尼·哈克喊道。
  观众席上一个白发老人起身向前,他有红通通的脸庞,眼睛则像半生半熟的鸡蛋。法警哈克拿给他一本《圣经》,老人把一只颤抖的手放在上面并举起另一只手,用吉他弦般的颤声发誓会说实话而不会欺瞒上帝。
  他在证人席坐下。
  「你的全名及职务?」费立兹·亚当斯说道。
  「乔治·里森·卡西曼,内科医师。」
  「你居住执业之地,卡西曼医生?」
  「喀巴利郡康福镇。」
  「你是喀巴利的验尸医学检验员,负责康福和辛恩隅以及其他邻近乡镇,医生?」
  「是的。」
  「在七月五日星期六——上星期六下午,你是否检验过芬妮·亚当斯太太的尸体,九十一岁,辛恩隅人,卡西曼医生?」
  「是的。」
  「告诉我们所有的经过。」
  卡西曼医生摸摸他的脖子:「星期六下午大约三点二十分时接到辛恩隅治安官本尼·哈克的电话,要我马上到这个村里的亚当斯住宅去。我告诉哈克我那时走不开,从一点钟起,我的办公室挤满了患者而且还持续增加,我问是否有人生病了?他没有说,只是说尽我可能早一点来。我一直到五点以后才到。当我到达亚当斯的屋子时,治安官哈克带我到厨房后面的一间房间去,在那里我看到芬妮·亚当斯的尸体躺在地板上,头上覆盖着毛巾。我移开毛巾。我认识芬妮·亚当斯已经一辈子了,那真是震惊。」卡西曼医生神经质地敲着他的头,「我立刻看出她已经死了——」
  「当你第一次检查她的尸体的时候,卡西曼医生,你认为她死了多久?」
  「大约三个小时。」
  「那么你的检验是什么时间做的?」
  「介于五点和五点半之间。」
  「继续。」    
  「我立刻看出那是一个杀人的案子。多次猛力敲击头顶,头盖骨严重扭曲——好几个地方都裂了,像掉落的南瓜,而且脑浆都溢出来了。除了某些严重车祸的情形之外,这是我所见过的最严重的头部伤害。」
  「这些可怕的伤口,就你看来,可不可能是自行施加的?」
  「绝不可能。」
  「亚当斯太太被攻击后是否一息尚存?」
  「立即死亡。」
  「然后你做了什么,医生?」
  「打电话给喀巴利的验尸官,然后在尸体旁边等待直到验尸官邦威尔抵达。我们同意不需要验尸了,因为死因一目了然。我签发了死亡证明书,然后我就回喀巴利去,留下验尸官邦威尔在那里。」
  「当你第一次检查尸体时,医生,你有没有在尸体附近看到任何疑似凶器的东西?」
  「有。一柄沉重的火钳,它上面溅满了血迹及脑部组织,而且已经有一点变形了。」
  「这就是你看到的火钳吗?」费立兹·亚当斯把它举起来,整个房间一片死寂。
  「是的。」
  「你说是的吗,卡西曼医生?」
  「是的。」
  「对于这个火钳是使芬妮·亚当斯致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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