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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街往事-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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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前当过土匪,名义上打鬼子,实际上骚扰革命根据地,杀过八路军,打跑了日本鬼子以后,三棒子混进革命队伍,当上了区革委会主任。王老八在台上喊,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坚决镇压反革命!下面的人跟着喊。麻三他爸爸也喊,声音跟麻三他爷爷似的,吼吼的没有力气。王老八就别着他的胳膊让他佝偻在三棒子的旁边,他就反着脑袋冲三棒子嚷,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坚决镇压反革命!我爷爷蹲在人群后面直嘟囔“近你妈”。
  前几天我在路上碰见过麻三他爸爸,麻三他爸爸拎着一条鲤鱼往家走,我跟他打了声招呼:“叔,改善生活啊。”
  麻三他爸爸好象怕我抢他的鱼,唔唔两声,紧着屁股,贴紧墙根走远了。
  我想,他这是被人给折腾怕了,他叔叔是反革命,他跟着遭罪,他儿子贩卖枪支他也跟着遭罪,唉,近你妈。
  据说三棒子是条好汉,跟水浒英雄似的,打鬼子,还劫富济贫。
  我这也是要去劫富济贫呢,想到这里,我挺了挺胸脯,拿到钱,我就把下街所有胡同里的水沟换成水泥管子。
  雨停了,太阳很快又出来了,汪洋退去,路面闪闪发光。
  第二十章 失败的黑吃黑
  这处房子的位置很好,在一个村子的最南头,前面是一条淌着污水的小河,很僻静。简单看了一下房子,我跟郑奎就回了市区。找个地方停下车,郑奎给小军打了一个电话,小军让郑奎在外面等他,他要去找郑奎。我让郑奎去了,叮嘱他,别告诉小军我也想参与此事,就在车上等他。郑奎很快就回来了,美滋滋地告诉我,李本水跟那个小妞还在那里住着。
  装做等人的样子,我沿着旅社到我设计的停车的地方来回走了几趟,心里有数了。如果从旅社把他们顺利弄上车的话用不了三分钟,从上车到进我们租的房子,最多半个小时,到了的话,基本也就算完成任务了,现在的关键是,用什么办法能够不费力气地把他们弄到车上。我回来,冲郑奎点了点头:“跟咱们分析的差不多,走,找个地方再研究研究。”
  顺路买了一卷封口胶,又买了两顶鸭舌帽,我跟郑奎去了市场外面的饭店,找个单间坐下了。老板哭叽叽地对我说,金龙在这里签了大半年的单了,跟他要钱,他老是说过几天,问得急了,他就瞪眼,要把饭店给砸了,老板让我去劝劝金龙,把帐结他了,要不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这样的事情又不好报案,就是报案了,警察也不会管。郑奎在一旁说,你每个月给我五百块钱,一切问题由我来给你处理。我把郑奎推到一边,笑着对老板说,别听他的,那成什么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难道我们连兔子的觉悟都没有?说完,给金龙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给人家结帐。金龙不敢怠慢,立马拿着钱来了。金龙一走,老板捏着厚厚的一沓钞票,直嚷嚷要给我下跪。郑奎说,你也不用下跪了,以后我们哥们儿来吃饭,免单就可以了。老板说,没问题,只要不点鲍鱼就成。我开玩笑说,我是个苦孩子出身,好东西咽不下去。老板听了,直吐舌头。
  喝着酒,我谈了我的想法。我说,一到旅社,直接就进李本水的房间,不等他们反应上来,就用封口胶把他们的嘴巴粘上,然后绑了手押他们下来,前提是,动作必须迅速,不能被任何人看见。郑奎一歪嘴:“没问题,对付这种‘半膘子’我有的是办法,枪一顶,眼一瞪,他不尿了才怪呢,至于别人,谁去管这些闲事儿?没准儿还以为咱哥儿俩是请他们吃饭的呢。”
  “不行,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我正色道,“出一点儿差错就完蛋了,我不想再回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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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不一定,到时候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郑奎说,“总不能直接杀了他吧?”
  “那……想办法把他引出来?”我皱着眉头使劲地想。
  “他是你儿子?你说什么他就得听什么?别瞎琢磨了宽哥,车到山前必有路。”
  郑奎很有数,喝了两瓶啤酒就不喝了,两手托着腮,翻着眼皮想心事。外面很热闹,不时有划拳声传进来。我听见一个人喝多了,高声嚷嚷这个世道变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大胆,在他们那一带是第一名,所有鱼贩子全听他的,不从他那里上货,他就砸断他的腿。我以为他是在说我,把门敞开一条缝仔细听←继续嚷嚷,西区海鲜市场他说了算,前一阵子海天路的黄胡子想去他们那边捞点儿食吃,让他三棍子砸跑了,现在见了他还叫爷爷。这是蝴蝶的事迹,怎么成了他的“业绩”?我推了推还在“上神”的郑奎,冲外面努了努嘴:“把外面吹牌的那位喊进来,我给他把嘴缝上。”
  郑奎冲天吹了一口气:“你不认识他了?烂木头啊,刚出来没几天,在外面瞎晃悠,别理他。”
  这个人是烂木头?怪不得说话的声音这么熟悉呢,我直接拍了拍门:“木头,进来说话。”
  烂木头正在吹着,冷不丁回了一句:“你他妈的是哪个庙里的和尚,胆敢这么招呼你大爷?”
  郑奎忽地站起来,一脚踹开了门:“滚进来!”
  “咦?没发现,下街这一带还有这么猛的人?谁?一哥?他死了……”烂木头晃着过来了,“呦,宽哥!”
  “宽哥?叫爷爷,”郑奎一把将他拉了进来,随手关了门,“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爷爷?”
  “奎哥,怎么是你呀,”烂木头的红脸一下子变白了,“你不是跟着家冠的吗?怎么现在跟着……”
  “刚才你在外面说什么了?西区你是第一名?”郑奎一把将他新郎官一样的发型扑拉散了。
  门猛地被推开了,四五个小混混手里掐着酒瓶子站在门口:“木头哥,怎么回事儿?”烂木头的脸蓦然黄成了一个屎橛子:“全都给我滚蛋!”我笑着摸了摸烂木头的肩膀:“哈,木头哥还是这么有意思,刚才你这是说谁呢?”烂木头红了脸:“跟几个刚认识的兄弟瞎吹呢……那什么,宽哥,我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唉,天上拉屎狗的命,我就这么个命运了。以前还多少有些‘慌慌’的资本,自从被你和一哥砸那一下子,我是彻底‘挺腿儿’了,”偷眼一瞥郑奎,蔫蔫地别了一下脑袋,“现在是个人就比我大……奎哥,你别对我这样,大小我跟宽哥也曾经同事过。现在你跟宽哥一起闯江湖,多少给兄弟点儿面子。”
  “别罗嗦了,”我横了他一眼,“把你的传呼号码给我,以后我再找你,可能的话你来我这里上班。”
  “好啊好啊!”烂木头很激动,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宽哥,你知道我很有能力的,情好吧你就。”
  “先这样吧,以后少在外面吹牌,当心挨了揍身上,去吧。”我挥了挥手。
  烂木头招呼服务员进来,要了纸和笔给我留了传呼号,乐颠颠地走了。郑奎瞅着房门一哼:“这小子好玩儿,以前那点儿派头都这么哆嗦掉了。”我问郑奎是怎么认识烂木头的,郑奎说:“我认识他有些年头了,那时候你在里面,我跟着小王八混。有一次我们跟河东那边的一个混子‘约仗’,他不知道怎么打听着来了,说那个混子把他表妹给上了,非要跟着我,给他的表妹报仇不可。我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觉得自己沉底了,想要通过这件事情往上浮一浮。那时候我正缺人手,就让他去了,开仗那天还给他安排了好几个弟兄听他指挥。结果,他带着这帮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都快要打完了他才去,光在圈外咋呼,硬是不动手。过了几天,我们喝酒的时候他去了,这小子借着酒劲埋怨我说,你不会打群架,应该像解放军进攻国民党那样,各个击破,不应该呼啦一下全上去,那样就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我没让他说完,直接拖出去扒了他的衣服,让钱风带着几个伙计,赶猪那样满大街赶他,一直把他赶回了家。到了家,他连小鸡鸡都找不着了,冻回肚子里去了。”
  闲聊了一阵,天就有些擦黑了,我让郑奎出去结帐,郑奎说:“他好意思让咱们结?”
  我说:“你不懂,必须结,让他知道我讲江湖义气。一个人的嘴,顶十个伙计使唤,我要让他成为咱们的宣传机器。”
  果然,郑奎在外面跟老板罗嗦了好长时间才把帐结了。
  出门的时候,老板看我的表情像是受了皇上赏赐的太监,眼泪汪汪的。
  天彻底黑了,有几颗早起的星星已经若隐若现地冒在天上了。我把车窗摇下来,晚风徐徐扑面,一点没有冷的感觉,让我想起了某年冬天的某个夜晚,我跟杨波在某个工地搞“江湖义气”的情景……路过银行大门的时候,我看了看门口的两个巨大的石狮子,浑身燥热。街道上行人稀少,有几辆车笨牛般的驶过。我的车缓缓地驶进那条幽暗的胡同,胡同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死一般寂静,只有旅社门口挂着的那个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灯箱发出屎一样的黄光,还让人觉得这里尚有一丝生气。我把车倒进一块稍微宽敞一点的空地,悄没声息地调了一个头,刚想熄火,郑奎拉了我一把:“别熄火,很快的。”
  我点点头,把鸭舌帽戴上,帽檐尽量拉得很低,顺手抄起封口胶,下车从地上抓了一把泥水糊在了车牌上,边在墙上抹着手,边对跟下来的郑奎说:“你先找个隐蔽地方躲一躲,我进去看看他在不在,观察好了咱们再动手。”
  站在胡同口大口吸了两口气,我掏出烟点了一根,昂首向旅社走去。旅社前面是一个狭窄的小院,后面开着灯,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坐在吧台后面无聊地打着哈欠。我站在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女人抬起头扫了我一眼:“老板住店?”我做出一付风尘仆仆的样子,喘着气,用南方普通话说:“系啦系啦,我刚下火车,来这里先看看啦。老板娘,你们这个城市很落后的啦,找个旅馆很不方便的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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