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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二十多的月亮出得晚,夜空中满天星光,温柔映照出北面一轮轮的黝黑山影,借着星光的照明,一支三千多人的军队行进在辽阔的华北平原边缘。他们的身形被北方的山影背景掩护,不在近距离观察,很难发现这支安静赶路的大军。
所有人都没有举火把,在平原地区举火夜行,隔很远就能看到,所以他们只能借着星光前进。穿锁子甲的人都将甲套在里衣上,外面套上红色军装,明盔和枪刃上面也全部缠了备用的行缠,以避免造成反光。
第一总的两个司分别在队列的首尾,他们展开了各自的四个局,呈不规则的棱形,最后一队稍稍拖后。这个阵型行军,能快速变换为几种战斗阵型,简单而直接,是戚家军在北方采用的队形,根本不是京营那些花哨的梅花阵能比。
中间的是两个方阵千总部,这个大的阵型进入攻击位置后,就不用再进行调整,穿过南坡就是战斗队形。而骑兵和所有哨骑反而牵马走在最末尾,他们的马蹄都包着厚布,因为他们不会进入山地,到了离目标二十里远的地方,他们将会在附近山地隐蔽,以免继续前进被流寇的伏路军发现。
走在最前面的是特勤队,并搭配了部分哨骑中抽调的精兵,他们放弃了马匹,同样步行前进,作为全军的前锋和向导,用鸟兽的声音互相联系。这招还是跟建奴学的,由吴坚忠和他带来的真夷总结出来,陈新得了提醒后给战兵部队制定了一些联络信号,特勤队的则由他们自行设定。
中间的关大弟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他作为队中的士官和老兵,需要帮助其他队友,帮助军官留意士兵的情况,途中已有一人踩空扭到脚,被留在了路上。
直到出发前,旗队长才给他们作了简报,今日是要去抓一个大贼首,士兵们都十分兴奋,毕竟大伙自己感觉是强军,但除了林县一战之外,他们连流寇的影子都找不到,每次流寇都是一战就跑,留下一堆不知所谓的流民,登州镇杀也不是俘虏也不是,很多时候只能任由他们跑路,这些人转眼就又投入其他流寇之中。登州镇上下都憋着一口气,要狠狠教训一下那些流寇。
他们出发后时快时慢,常速和急行交叉,中间休息三次,关大弟估计已经走了五十里,平原行军还不算太累,但再走三十里就要进入山地,到时候扛着这样的长矛行军,即便有携行具,也将非常辛苦。
关大弟留意到路边左边依稀可见二十多具尸体。应该是一小股流民或流寇,遭到了特勤队无差别的斩杀。关大弟开始并未听到任何动静,此时仔细看看,那些尸体相隔并不远,可见特勤队下手十分迅速,这些人连逃窜的机会都没有,让关大弟有些咋舌。
据说特勤队曾经想抽调关大弟,但被钟老四顶住不放人,后来特勤队听说他连五十个字都没认足,也没再提要人的事情,所以关大弟心中有点遗憾和向往。
“特勤队真厉害。”关大弟又盯了那些尸体一眼,在心里想了一句。
这样一路走着,大概又走了十里,前面突然停下,连长周少儿跑过来,对着旗队长叮嘱几句,然后去了后面火枪兵的位置。
旗队长过来低声说道:“所有人待命,不得说话。”
关大弟踮起脚尖看看前面,远处竟然有一些篝火的火光,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
龅牙用远镜观察着南边百步外的一处篝火,旁边有一条小河,能看到水流的波光,几名流寇还没有睡觉,正在奸淫一名女子,旁边有些流民在围着看热闹。这股流寇是突然出现的,他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个营地。
这股流寇人数不多,他们离丘陵区有两里多远,好在他们没有占据涉渡点,距离涉渡点越一里半,这伙人十分松懈,他们甚至没有伏路军,龅牙摸到百步的位置,他们都丝毫没有察觉。
龅牙收了远镜,对旁边的张威问道:“大队走到哪里了?”
“方才小二来通报,离这里三里,现在应该是停下了。”张威咂咂舌头,“他们离涉渡点不到一里,万一被发现……要不就现在进山。”
龅牙回头用远镜对着山那边观望,山影黑沉沉的,流寇没有远镜,只要他们不往山边走,那么应该是看不到的。
龅牙心中十分犹豫,这附近山中的地形他不了解,进山极可能无法在黎明前到达,最好还是继续平原地区的行军,到二十里左右再进山。但万一真被发觉了,这股流寇一旦鼓噪或溃散,极可能惊动其他地方的流寇,这涉及到行动能否成功,更关系到全军三千多人的安危,尤其是陈大人也在军中。
他悄悄退后,回到两里外的涉渡点,那附近有十多个特勤队员在分散戒备,另有两个中军的参谋刚刚返回,龅牙蹲下对他们问道:“陈大人听了是怎么说的?”
“陈大人说,队头你最清楚情况,又走在最前面,请你大胆判断是否可行,行军的命令由你下达。”
“我?”龅牙惊讶的张着嘴,陈新居然把这么大的权力交给他。
其中一个参谋道:“陈大人说时间不多,往来传信不便,让你大胆分析决断,他不事后追究。”
龅牙埋下头,两个参谋默默等着,龅牙等了片刻抬起头,盯着两人道:“我决定大队继续前进,虽然这里可能被发现,但如果进山的话,咱们可能无法按时到达攻击位置,白天暴露在数万流寇面前,届时对大军的风险更高,这里就算被发现,咱们也能全身而退。老子要一路走在最前面,万一被打死了,你们记得给陈大人说我决定的理由。”
两人点点头,龅牙又叫过几个队员低声吩咐道:“咱们特勤队的人派出一个小队,往南部下警戒哨,若真有零散流寇过来,就悄悄摸掉。现在我说行军的法子,现在只过步兵,骑兵的马过河容易鸣叫,就等步兵走远再过,若是被发现,不要交战就往东走,这股流寇一时弄不清是什么人嘛,不至于惊动其他大股流寇,接近天明时骑兵再快速赶赴战场,到达的时候步兵就开打了,流寇也不及通风报信。现在说步兵,渡河处每次过一个司,大队在一里外等着,过完再过下一个司……”
……
陈新在后队收到龅牙的决定时,也松了一口气,行动总算还能继续。但要把骑兵留在后面,如果陈新要跟着步兵,也只能把马留下。
前队开始陆续移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陈新不断的抬头看天色。祝代春犹豫了一会对陈新道:“大人,突然冒出这股流寇,前面也不知还有没有,此行终归是孤军深入敌后,现在还要留下所有马匹,属下心中总是担忧大人安危,想请大人返回大营静候佳音。”
陈新摇摇头道:“将为军胆,这不是一仗的事,这次我必须去。没有马就步行,若是为将者都做不到,以后凭什么要求士兵做到。”他转向王码夫伸手道,“把我的衔枚拿给我。”
王码夫把陈新的衔枚取出,陈新接过后咬在口中,祝代春等人见了他态度坚决,也都不再说,纷纷取出衔枚咬着待命。终于到了他们的位置,陈新领头往前走去。
第102章黎明
通过那处危险地段后,大军再次急行,以挽回耽搁的时间。出现那处营地后,大家的心情都有些紧张。关大弟不停的往四野张望,生怕哪里有出现一股流寇。好在路上再没有大股的流贼,大军避开那些寨子,连已经损毁的村落也是远远绕开。
他们行走的道路大多是乡间小道,偶尔还是会进入田地中,这些翻种过的土地行走不易,对长矛兵就更艰难,为了扶稳那支一丈四尺的长矛,关大弟手上已经磨起了一个泡,他此时十分羡慕那些火枪兵,他们用携行具背着火铳,显得十分轻松。
通过危险地段后,口中的衔枚已经取下,这样能让士兵的呼吸更顺畅,陈新相信登州镇的纪律,所以操典中没有强制要求夜间行军必须衔枚,而是由主管根据情况决定,在相对安全的路段就可以走得更轻松。
再次休息一次后,登州军转向北面,从一个山口进入了太行山南麓的山地,先往北走过一段后,转入了一条山沟,然后大体维持着这个方向前进,道路变得难行,不断有人被石块土堆绊倒,关大弟打起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那人下脚的位置,然后自己就踩那个位置,这样就不用花精神去选踏脚处。
大军在山地中停停走走,沿途都有开路的特勤队和哨骑指路,山沟中有一条东南向的小路,十分狭窄,两旁是灌木和草丛,其中各种虫鸣协奏,偶尔还有一些看不清的动物跑动。
走到现在已经过了八十里,加上心情有些紧张,对体力的消耗更大,所有人都感觉到十分疲惫,队列中满是粗重的呼吸。
狭窄的山间道路上,登州镇的队列再不能维持六列并行,逐渐变为了三列,队形显得有些混乱,关大弟从小在山上长大,他不畏惧山路,但这样夜间走也是不多的,刚才转入山地之前,关大弟已经隐约看到远处流寇的灯火,心情兴奋中带着少许的焦虑。
关大弟走着走着发现,似乎光线强了一些,他抬头看看,一轮下弦月已高悬在夜空。
“要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关大弟在心里嘀咕道,“啥时候才能到呢。”
……
关大弟也不知又走了多久,他只是紧紧跟在前面那人的背后,直到前面传令停步。命令一人接一人往后传,关大弟识字不行,口头转命令还是没有问题,他一字不漏的穿给了后面的人,接力棒一般传递后,大队终于逐渐停下,杂乱的脚步声消失了。
旗队长在旁边做一个下压的手势,士兵们纷纷坐下,又把长矛放在地上。关大弟喉头发干,但没有准许的时候,他还不能自己喝水。此时钟老四从前方过来,正好在关大弟旁边碰到周少儿,关大弟听到周少儿在问为何停下。
钟老四蹲下低声道:“特勤队穿过林子去查看位置去了,他们要确定紫金梁大营的位置,参谋要给各部定位,然后咱们才按表旗位进入潜伏地,特勤队的人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