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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萨特一个自由精灵的历程-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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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生日前,萨特应孔达之请,到朱纳斯呆了3天,同他作了一个长篇谈话;这个谈话以《70岁自画像》为题,分3次发表在《新观察家》上。在谈话中,首先涉及到萨特的身体健康状况,特别是他的眼睛,以及在几乎失明的情况下如何生活和工作。萨特说,由于不能写作,在某种意义上他已经失去了存在的理由。他本应该十分沮丧,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我感觉还不坏:他从来没有因为想到自己失去的东西而忧伤和消沉。    
    他还谈到哲学写作和文学写作的区别;对于他来说,处于失明状态是无法进行文学写作的。孔达说,如果萨特略微注意自己的身体,本来可以做得更多更好,而他在写《辩证理性批判》时把身体搞垮了。萨特对此回答说:“健康时干什么用得?与其有一个很好的身体,不如去写《辩证理性批判》——我这么说没有骄傲的意思——不如去写一部长的、紧凑的、对自己来说时重要的著作。”     
    萨特还花较多篇幅同孔达谈论了名声问题。名声对于他来说更多的而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是他人的敌意和仇恨。他还解释了在《词语》结尾处说的话——任何一个人都是跟他相当的——而许多人都不理解它。萨特谈到他的生活和写作习惯,他花了不少时间回忆自己对于音乐的爱好;在孔达的提问下,他也谈到自己同文化界名流交往的情况。谈话也涉及到萨特对于金钱的态度,他用钱的习惯,日常的开销情况等。    
    萨特还对他在“二战”前后思想上的根本变化作了详细的叙述和分析。“你不妨说在战争中,我从战前的个人主义和纯粹个人转向社会,转向社会主义。这时我生活中真正的转折点:战前和战后。以前这使我写出《恶心》那样的作品,在那里与社会的关系是形而上学的,以后这慢慢导致我写出《辩证理性批判》。”     
    在谈话中,萨特多次谈到他同波伏瓦的关系。他称波伏瓦是他最理想的对话者,人们从未有过的对话者。她不仅在哲学知识上,而且在对他这个人、对他想做的事情的认识上都达到与他同样的水平。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恩赐。萨特非常赞赏孔达的一种说法,即在他和波伏瓦之间是相互签发“出版许可证”,认为完全适合他俩之间的关系。萨特还说,他生活中有好几个女人,但西蒙娜•;德•;波伏瓦在某种意义上是唯一的。    
    在这个谈话中,萨特对自己的命运表现出一种达观的态度。总结自己的一生,他觉得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生活给了我想要的东西,同时它又让我认识到这没多大意思。不过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伴随着这句反问,萨特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他最后对孔达说:“应当保留笑的能力。你要加上:‘伴随着笑声。’”整个谈话就在这样一种乐观开朗的气氛中结束。    
    1976年初,萨特文集《境况种种》第十集出版,伽利玛出版社再版了《存在与虚无》和《境况种种》第一集。《辩证理性批判》出了英文本。《文学杂志》上发表了他同米歇尔•;西卡尔关于《家庭的白痴》的非常有趣的长篇谈话。《政治周刊》安排了两期萨特专号,其中有夏泰莱、豪斯特和维克多写的关于萨特的文章。9月,《肮脏的手》在水手剧院再次上演。此前它在各省巡回演出已达150场。评论界对这剧的反应很好。波伏瓦对萨特说:“一个多么辉煌的复兴!”萨特笑着回答:“一个埋葬前的复兴。”实际上他是十分高兴的。


第三部 抗争(1970…1980)作家最后的辉煌:知识分子(1)

    波伏瓦在关于萨特最后10年的回忆录的开头说:“综观萨特的一生,他总是不断地怀疑自己;他不否认自己的‘意识形态兴趣’,但他不想让它给整个地吞没。他常常选择‘在思想上反对自己’。他努力‘脱胎换骨’。他卷入1968年的政治动荡,这一动荡深深影响着他,使他思索知识分子的作用,修正自己过去关于它的概念。”    
    这一期间萨特深入探究了知识分子问题。他首先澄清了一些关于知识分子的模糊观念。如人们通常认为,知识分子就是指那些脑力劳动者或智力劳动者。萨特认为这一界定是不准确的。没有哪一种工作可以说是纯粹使用脑力或智力的;同样的,也没有哪一种工作是可以完全不用脑力或智力的。例如,我们或许可以说一个外科医生是一个知识分子,但他的工作却是必须花费体力的。    
    人们通常将知识分子同某种职业联系在一起,如说医生是知识分子,工程师是知识分子,教师是知识分子,作家是知识分子,等等。萨特认为,知识分子这一概念既与人们的职业有关系,但又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某种职业。萨特说,知识分子确实来自那些从事专业技术工作的人当中;但并非所有从事这种工作的人都是知识分子。    
    这些专业技术人员在知识问题上会遇到一个不可避免的矛盾:一方面,他们的专业知识具有普遍性,是整个人类社会的财富,应该为所有的人服务;另一方面,在实际上又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它首先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也就是说,这个普遍性的运用决不是普遍的,它是特殊的,只是关涉到有特权的利益集团。他们在自己的专业技术工作中,获得知识的方法之普遍性与运用这种方法的特殊性构成一种深刻的矛盾。如果他们让自己适应这种矛盾,或者设法逃避这种矛盾,那么还不能说他们是知识分子。只有当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变得意识到这一深刻矛盾,并正视这一矛盾,他们才能被称为知识分子。    
    萨特举了一个例子来说明这一点。在美国,一个科学家由于他具有的专业技术,正在研制美国想在越南试用的新式武器,他为越南战争而制造它们。如果他意识到自己所学得的知识不应该被应用在这样的场合,这种知识的普遍性与它的实际运用是矛盾和冲突的,那么他就是一个知识分子。由于意识到这一根本矛盾,他内心也处于一种矛盾冲突之中:一方面,作为一个专业技术人员,他不可能不继续从事这种新式武器的研制,这是专业的需要;另一方面,当他想到这种新式武器的用途时,他又深感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有过错的,甚至是有罪的。于是他就有了一种被黑格尔称之为“不安的良心”的东西。    
    在具体行动方面,他可能体现出这种不安的良心,较多的情况是在请愿书上签名,谴责美国对越南的战争,同时仍然从事自己的武器研制工作。也就是说,在普遍知识和它的实际专门利用之间的矛盾并没有解决,而他自身内心的矛盾冲突却借这种谴责行动得到缓解和暂时摆脱。萨特说,这就是古典知识分子。“他完全满足于有一个不安或不幸的良心,那让他可以去谴责。因此,知识分子——古典知识分子——是一种伟大的谴责者。”(《萨特自述》)    
    萨特指出,自1968年5月以来,出现了另一种情况。学生运动矛头所向,除了别的东西,就是整个教学体制,就是国家对文化的干涉。事实是文化被限制和保留给少数幸运者,而它本应该是为每一个人的。通过这些特殊的挑战,学生运动所攻击的对象,正是古典知识分子。例如作为古典知识分子的教师,在学生们看来,他处于普遍性之中,具有某种知识,而那是资产阶级社会提供给他的,因此这种知识部分是普遍的,部分是特殊的;具有这种知识的教师有一种权力,一种非常特殊的权力,也就是消灭学生的权力。当他这样来行使自己的权力时,就不仅是通过词语来谴责这个资产阶级社会,而且接受这个社会委托的一种权力来为它服务。    
    结果是,如果这些教师想同他们的学生进行联络,如果他们想继续忠实于其普遍性的倾向,他们就应该学会向自己质疑,这是这个不安的良心必须去做的。换句话说,他们必须寻求一种新的同群众在一起的方式,抛弃他们可能得到的无论什么特殊权力,像群众中的一员那样获得同等程度的主权,而一点也不多。    
    但这样一来,有人会质疑说,既然他已经与群众结为一体,那是什么使他成为一个知识分子呢?实际上萨特认为,在一个可以设想的社会主义社会中,将不再有知识分子,因为原有的矛盾不再存在。因此,对这一点有所理解的知识分子中有些人是同群众在一起的;他们跟其他群众唯一的区别是,在情况需要的时候,他们能够向群众提供这种具体的普遍,那种由于他们的研究而朝向普遍性的倾向。现在的知识分子仍有可能为群众服务,向他们提供需要的东西,因为知识分子具有这样的东西。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就成了新知识分子。新知识分子的首要原则是知识分子的一体化:例如他去工厂工作,变成工人中的一员,以便让那种真正的普遍性得以实现。    
    萨特承认自己是一个古典知识分子,特别在1968年5月以前;而在这之后,他有了较大变化,努力向新知识分子方面转变。在5月风暴期间他对学生运动的支持本身就是迈向新知识分子的一步。自那以来,他尽可能地投身于群众之中,参加各种实际政治活动。1968年秋,他开始从事《斗争关系》的编辑工作,这是一份在各行动委员会之间流传的公报。而后来他出任《人民事业报》主编,这份报纸是面向人民群众的,由工人直接或间接写东西,反映1970年以来法国工人阶级坚持斗争的情况。    
    在1970年,萨特…还协助一些人成立“红色援助”组织,它是一个为反对政府镇压而斗争的组织,其宣言主要由萨特执笔,说明了它的宗旨:“红色援助是一个民主的、合法公开的和独立的社团,它的根本目的是为被镇压的受害者提供政治和法律的保护。为他们及其亲属提供物质的和道义的援助,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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